“这样啊。”水h微笑着低下头,食指的关节轻轻的叩击着桌面,低垂的眼睑敛去了所有的情
绪,轻飘飘的声音,似感慨,似叹息。
欧阳紫玉心中虽然忐忑,但想到父亲愤怒的神情,还是坚定的,没有一丝的动摇的,直直地
跪在地上。
“求陛下成全,还欧阳家一个公道。”欧阳紫玉闷声说道。
水h的手一顿,轻叹了一声,状似无奈的说道;“你要知道 ,如今太上皇老了,你要知道,
一个老人难免就会心软了。总是会回忆过去,缅怀那些老人,对以前的人或者是,都会宽容起
来,这……”
“陛下!”欧阳紫玉猛地抬起头,大声说道;“那难道就让那个贱,那个女人的女儿,逍遥
的活着?求陛下成全,我欧阳家发誓,从此全心全意只效忠陛下一人。”
水h冷冷的勾起嘴角,漠然地看着他;“这样啊……但你知道的,真要是帮了你,被太上皇知
道,也不会好过呢。”
欧阳紫玉咬咬牙;“那n,陛下的意思。”
水h端起茶盏,手指磨挲着杯沿,“我听说,虽然老忠义亲王对欧阳王妃不满,但是王妃却很是
尽责。把王府牢牢的护的很严。想来,王妃做事如此之仔细,总会留下些记录的,不是吗?”
欧阳紫玉低着头,良久,才涩声道;“陛下圣明,我姑姑确实留下了一本帐,虽不是很重要,
但,也记载着王府迎来送往的礼单。”
水h眼中飞快的掠过一道光,有礼单,就有送的人,不是吗?他笑着说道;“王妃果然是个仔细
的人。欧阳家也是衷心的。对于衷心的人,朕总不会亏待的。”
欧阳紫玉心中一喜,“陛下?”
水h点点头,说道;“其实,京都这个地方,人员混杂,很容易染上一些怪病。而现在的大夫,
对于很多疑难杂症,束手无策的太多了。所以……”水h深深地看了欧阳紫玉一眼,“你……,
可知道了?”
欧阳紫玉心中一颤,然后深深的叩首道;“谢陛下恩典。”
“嗯,你下去吧。”水h挥了挥手。
欧阳紫玉小心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你吓到他了。”贾瑚叹息一声,转出了画屏,坐在了水h的对面。
水h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他前,贾瑚接了,抿了一口。
“他毕竟不是欧阳旭,道行还差着许多。”水h很是感慨地说道;“若是欧阳旭,方才就不
会答应我那n多的条件。”
贾瑚也很是赞同的说道;“欧阳旭是个聪明人。”
水h冷冷勾起唇角;“但他聪明的太高调了。身在朝堂,在如此形势下,还想保持中庸,那边都
不得罪。简直是痴人说梦!”
贾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看你是因为抓不住他的痛脚,恼羞成怒了。”
水h很诚实的点点头;“有点。但,幸亏他有一个比他傻的儿子,否则……”
贾瑚低下头,他很清楚水h接下来想说的话 。否则,他也就容不下欧阳家了。一个没有弱点的
臣子,身为上位者都不会放心的。而这次,欧阳家也算是自动送上了一个把柄,让水h安安心。
这就是帝王,将一切掌握在手中!贾瑚轻轻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水h闻声,看向他,抬起他的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道;“子兮,你是不一样的。”
贾瑚温温然地笑起来,“我知道。”他当然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的感情,他的存在,就是一个
巨大的把柄!所以他才对他放心的很。
五月里,三年一次的科举再次开始。初试结束后,各地的学子,便开始渐渐的朝京都汇集,一时
热闹非凡。
聚名楼顾名思义是为有才气的人聚集名气的地方,各方才子都可以在此畅所欲言,而拔得头筹
者,往往都会才名远传,但这也是极困难的,其竞争之激烈,也是出乎常人之所想想。
而此时,正是聚名楼五日一次的辩论会。楼中早早的便聚集了大量的学子,相互试探,结交,攀
比,好不热闹。
而二楼的包厢里,贾瑚只斜歪在了一张黄梨木镂空莲花的榻上,端着茶盏,浅浅的啜饮着,脸色
不是很好。对面隔着很远,坐着一身便服的水h,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稚童,长得很
是清秀可人,乖巧的缩在他的怀里,脸颊粉扑扑的,虽极力板着脸,但仍看得出来,很是激动的
样子。
“子兮,玖儿很乖的,你也可以抱抱他。”水h温柔地笑着,看着贾瑚说道。
贾瑚只漠然地看了一眼,“三皇子身份贵重,臣担不起。”
水h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子,贾瑚只是隔着水晶串帘,望着外面,也不理会。
少时,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紫水晶蔷薇样式的果盒子,小心在贾瑚的手边放好,然后垂手立在一
边。贾瑚向来是个喜欢吃,讲究吃的。只见那小小的果盘子里,中间码放着奶油炸的牡丹花样小
面果,颜色艳丽,模样精巧。溜边放着白花花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最外面是糟好的鹅掌鸭信。
且每层都用竹篾子隔开,很是方便。
糕点的香味很浓,水h怀里的小人只直愣愣的等着眼瞅着,很是眼馋的模样。
贾瑚却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只自顾自的吃着。
水h皱了皱眉,说道;“一会就要用午饭了,少吃些有的没的。”
贾瑚只抬眼瞧了瞧他,挑了挑眉,只又从盘子里挑起一块点心,细细的嚼着。将视线转向外面。
水h犹豫了一下,也没再说什n,只也望向外面。不一时便皱起了眉头。
聚名楼此次的题目却也正是那前不久被逮捕如狱等候处决的大将军李志文抗旨而为的事件。李志
文是朝中重将,颇得水h的看重,因而被任命为平南大将军,参与了前不久的德州战役。在争夺
葛菀的时候,水h命李志文正面进攻,争取尽快拿下它,以便和大军呼应。可当时城内的防守颇
为严密,正面进攻虽然快一些,但损失相对也较多。李志文制定了突袭策略,不但一举拿下城池
而且也并未延误与大局的呼应。
这本是好事,但李志文却被一道圣旨罢了职务召回了京都,关进大牢,等待处决,但旨意却也
迟迟未到,只是悬着。对此朝中的声音分为了两派,一派是认为李志文不尊皇令,藐视皇威,理
当处斩。另一派确是认为李志文虽有罪,但也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计较。而这些学子此时辩论
的,就正是这李志文到底该不该死。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德州距京都如此之远,圣上虽是明察秋毫,可战场瞬息万变,
一时旨意不合时宜,李将军稍事变通有有何不可?!”
说话的人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色儒衫,约摸二十出头,颇是有些才子们常见的清高和骄傲,倒也
是气势汹汹。又见有不少人也很是认同自己的观点,很是自得。
这时场上又站起了一个宝蓝绸衫的男子,长相很是斯文,气度从容且沉静,倒是很有几分不俗
的模样,他微微一笑道;“兄台方才的话在下确实不敢苟同。”
一时大厅又嗡嗡的起了议论声。这蓝衣学子环顾了下四周人的反应,却也淡定得接着道,“有道
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自古君君臣臣皆有定论,岂有可违?如果每个在外带兵的人都像李将军这
般不听调度,那战场岂不成了一锅粥?此次李将军是没遭成什麽损失,但此风不可开!”
众人纷纷点头。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也诚如方才公子所言,李将军不但有过,也有功,所以死罪能免,活罪
难逃。”一段话说下来,颇是有理有度,一时众人都纷纷喝彩。
那最开始说话的青衣公子却气得脸色通红,道“那照你这般,岂不是寒了天下为保国而征战的
人的心!”
“如果那将士们的心真的那麽容易寒,那又怎样保卫我泱泱大朝。”那蓝衣公子公子厉声道。
一时大厅静了下来。
“这人是谁?”水h转头看向贾瑚,笑道;“到是个识趣的。”
贾瑚望着外面那个身影,微微一笑;“钱塘著名的才子,李思浩,字仲温,是个有才的,也
不要迂腐,我也注意到他很久了。”
水h点点头。
贾瑚猛地站起身,对他说道;“走吧,热闹也算看得差不多了,你且回宫吧,向这种时候,外
面不安全。”
水h皱了皱眉,“不是说好一起用饭的吗?”
贾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现在吃饱了,没食欲了。您请便。”说罢,便径自转身,下楼离
开了。
水h站起身,走至窗边,看着贾瑚离去的身影。将怀里的孩子放到地上,只冷冷的说道;“你若
果真这般没用,倒是皇后白费力气了。”
方一落地,三皇子便低下头,脸上全然不见方才的天真,纯良,一派的漠然,只低声说道;“儿
子知道了。必不会辜负母妃的一番心意。”
水h微眯起眼,缓缓勾起嘴角,“那就要看你的了,能不能让子兮收下你为徒,全看你的本事,
朕是不会开口的。”
三皇子抬起头,看着全然不符方才温柔,温和的男人,心中一凛,小心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