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说看顾扒皮吃瘪是非常好玩的事,可是,他因为吃瘪而一直在你身边黑着脸就不大好玩了。
吃完冰激凌的我,准备自我反省一下,说有人得肝炎这个玩笑是不是开过了。毕竟顾扒皮在某些细节上算是个纠结的人,这些细节中有一个就是爱干净到接近洁癖的程度。我从来没见过他鞋子上有一点灰,没见过他衣着发式任何不整,唯一看到的情况就是今天早上,他头发微微凌乱,穿着皱皱的衬衣拥抱我……
想到这里,居然有些心跳加速……嗷嗷嗷嗷!我真是个怪人。
t t还是个心软的怪人。
连连深呼吸几下,把这些烦恼的事情抛开,从明治神宫出来走不了多远就是原宿潮流聚集区,快过马路的时候,我看了身边默不作声的顾扒皮一眼:“那个总经理,其实我记忆出现了点偏差,没人得肝炎,都很健康……你看我,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
他瞥了我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这点你不用说,我深有体会。”
我觉得我又被侮辱了,他不就是嘲笑我吃得多么……低下头,弱弱的说:“既然你知道就别生气了呗?”
顾扒皮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路迟,你究竟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路迟!”
“嗯?”我没有反应过来,呆呆转过头看他,手却一下子被他牵住往他身边一拉,我站立不稳往他身上一栽,鼻子撞的生疼,随后就听到他近似怒吼的声音炸在头顶:“你过马路不看路?你不仅是路痴还是色盲?红灯你也过?”
我呆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扶着鼻子从他怀里退开半步,小声嘟囔着:“走了下神,没注意。”顾扒皮果然很凶狠,上午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顾扒皮冷冷的盯着我,我弱弱的缩下脖子:“我知道日本不准闯红灯,而且我在国内也不闯红灯的……真的,只是,一时,没看到,而已……”
“路迟,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袋打开来看看,那里面究竟装了多少豆腐渣。”顾亦南的表情依旧阴森可怖,冰冷的字眼一个个的从坚毅的薄唇里往外蹦。
“没有豆腐渣,都是脑花……”我摸了摸头,低声狡辩。
“是,被打的脑袋开花,简称脑花是吧?还是脑子里的豆腐花?”顾扒皮冷哼着说。
……………………
他他他……难道是在讲笑话么?难道顾扒皮心中也有所谓的幽默感存在?
不过这个笑话好冷……比他声音还冷,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克制不住好奇心和怀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
我有点后悔了,刚刚在明治神宫,我许愿的时候愿望不应该那么模糊朦胧的,说不定那神不明白中国文化隽永深刻的含义,也不明白那三个企盼世界和平的愿望往小了说,就是我希望顾扒皮永远都不要用一张冷脸来冰冻我的神经,充分发挥人文关怀,体现人间温暖真谛。
不过神没实现我的愿望,那么快就让冰扒皮重现,也许是因为他听不懂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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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个小小的插曲发生后,我跟他的手就没分开过,我也想简单的想成,或许是顾扒皮怕我再给他惹麻烦,才用牵手这一举动来限制我的人生自由。可是,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却让我克制不住的浮想联翩,想入非非,心花乱颤,面红耳赤,直接造成了我手脚发软,虚火上浮,大脑缺氧,很想撞墙……
而且他冰冷着不说话,我心里又有些毛躁,总想找点话题,可看着他冰凉的侧脸,我又说不出口了。
原宿人来人往,摩肩继踵,身边不时有穿着打扮极为引人瞩目的人走过,我干脆努力忽视顾扒皮牵我手的举动,往四周张望而去,不多时,就被我发现了好几个长相上乘的路人。
我心里的骚动渐渐克制不住,何况,这是一个不错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无论是他的还是我的,说不定我手往某个地方一指,就能很自然的挣脱他手的折磨。
“哇,总经理,美女!你看,好漂亮!”我看着眼前打扮入时、身材高挑纤瘦的美女,心花乱绽,平时在我们学校呆久了,见惯美女的我也觉得眼前的女孩子是不可多得的珍品,白瓷一样细致光滑的皮肤,淡雅精致的妆容,水意十足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我见犹怜啊!
看着美女从身边经过,再转过去看顾扒皮,依旧冷冷淡淡波澜不惊的面容,我心中有点失落,这就仿比是你跟好友来到一家餐厅,你直呼那菜好吃,你好友却满脸平淡仿佛那精美佳肴是再平常不过的食物一般。再哀怨的垂眸,我的手,仍在顾扒皮的掌控之中。
我旁边这真的是个男人么?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刚刚经过他的时候,还不可避免的多看了他两眼,他却完全不为所动……
莫非,他还是喜欢男人……?
这个认知现在对我来说,似乎过于残忍。我还以为经历了昨天的事情,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是喜欢女人的……
唉,男人啊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完全没有感情的对象,也能随意那个啥……
t t真是苦了外表时尚内心保守,一下失足成千古恨的我。
“总经理,你不喜欢美女啊?”就在我痛定思痛的过程中,身边又经过不同类型的美女几只,他依然无动于衷,目不斜视。
顾扒皮目光没定在我脸上,语声飘忽的说,“我说过我口味特殊。”
是挺特殊……
我默默的擦了擦冷汗,都改变性取向了能不特殊么?
算了,往事不要再提!一回握他的手,我压低声音说:“那我们一起看帅哥吧,你看,正前方过来那个,目测身高一米八五,腰细腿长,皮肤健康,品位不错,据传说,看男人看鼻子,这男人鼻子那么挺,那个啥方面应该也……”是不是分享太多了,顾扒皮脸色不大好看,我及时住口,哈哈一笑,“不过日本整容业挺发达的,他可能是隆的……呵呵,呵呵呵呵。”
越笑越冷,我甚至感觉到了日本盛产的大乌鸦从我头上嗷嗷飞过。
某帅哥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干笑着乔装无事,瞥了一眼顾扒皮那难看的脸色,我准备再找下一个来哄他开心,目光在人群中如雷达般扫射,我不断的发现优良品种:
“看左前方!”
“看右前方!”
“商场出来的这个!”
“我们后面跟了一个……”
顾扒皮的脸色越发青紫,我扭回要扭断的脑袋,皱眉思忖了半晌,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我正准备掏出包里的小镜子对顾扒皮说:“总经理,你照镜子吧,还是你最帅!”可一别过眼,就于不经意之间晃到了前方人群中一张优质的脸孔。
这张脸太对我胃口了,我垂下眸,对胃口到这么多年,入眼的唯他一个。
我知道他也看到我了,却不知道经历了那一晚上的迨拢够岵换岣掖蚋稣泻簟
有没有一点点意识,他至少还欠我一个解释。
而在昨晚某些莫名奇妙发生的事情之后,再见到他,我还有些莫名的感触,甚至是难堪。
“路路。”
轻声的呼唤就响在我一番走神之间,我回过神来,抬头冲站在我面前的他笑了笑,豪爽而意气风发的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顺着往我和顾扒皮交握的手上落,我心里微不可查的一颤,想缩回手,最终却制止了这个冲动,我安慰自己,反正刚刚那一颤也试出来顾扒皮不想放,我借他这么好的人形模特来壮壮胆也好。
长长的眼睫盖住了他的表情,我看不出那里会不会有一点点波动,只听他缓缓说:“路路,我们聊聊好么?”
我很想酷酷的冷笑着挑衅,说那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我转向顾扒皮:“总经理,我……”
顾扒皮没有看我,只是立马就松开了我的手,又冷声叮嘱,“你别乱跑,等会儿我回来找你。”说完就向前走去。
我心里又有些堵,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懒得去想,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将目光从顾扒皮英挺的背影上收回来,便转身走向路边的栏杆,靠上后再转过身,余光看到汪东和身边的一个日本男人用英文交谈了几句后,也走了过来,也一同靠在栏杆上,这个姿势让他看上去有些颓唐。
见他半晌不开口,我干脆做主动的一方,微微一笑,我说:“前天看到的那个外国人是你的导师吧?今天没看到?”
他微愣,随后点头:“是,我和我一个日本同学陪教授做一个有关中日关系和文化传承差异的调查研究,教授一大早就去明治神宫了,我跟同学在这附近做做调查,你呢?”
“出差,表姐介绍我去她好朋友公司实习,喏,就你刚刚看到那个,我总经理,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我带上了……”其实我知道原因的,就是为了把我当万金油用……
“你和他……”他似乎想问,却先止住,如水墨山水般清朗的面容,眉头的微蹙恰似江水的波澜。他似乎凝神想了很久,胸膛缓缓的起伏着,良久才开口,“我回过i市的。”
“哦。”除了这个字,我想不到说什么。
他又沉默了,似是欲言又止,我却有些受不了他的拖沓,开口:“是给我打过电话,然后我不在?”
他唇边出现了淡淡的讽刺,可旋即被温润的笑容给遮掩住:“是,杜晓说你不在。”
“如果我在你又准备对我说什么呢?还是根本没想好,只是一时冲动?不然为什么连名字都没说,一个电话后又没了后续,你在听杜晓说我不在了之后,松了一口气吧?而又觉得问候到我了,所以对自己也有了交代,不用再愧疚与烦躁,至少你可以安慰自己,你做过了是不是?”我说完后喘了口气,原来我口才用在伤人上也不错,还以为只能拍马屁……摇了摇头,我喃喃继续,“或许我连这都高估了……你根本连要想着给我打个电话的自觉性都没有,只是有东西忘在了我这……”对,我还会自伤。
“路路!”他吼住我,拳头缓缓捏在一起,又复松开,脸上满是苍白的尴尬与难堪。
我冷冷的横向他:“怎么了?觉得难过?那我的难过算什么?我只是发泄了当初你离开我的时候憋下来的一股火罢了!是不是想起了一句老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要被我骂的,你却拖了一年多,还算是幸福的。其实你走的那么快那么坚决干什么呢?认为我还会像开头两年那样对你死缠烂打,死死拽住你袖子不让你走?你错了,脸皮再厚的人也是有尊严的,我不会让一个人在同样的地方伤我两次!没听说过么?笨鸟先飞嘛,我笨,所以我最会保护自己……”
“路路……”他再次阻住我的话,这次声音却柔了下来,无力了许多,他站在我面前,垂首俯视着我,再突地低头吻住了眼泪横飞依旧死死仰首盯着他的我的唇。
多么熟悉的场景,在我无数次做过的梦里,那条白杨道上,他就这样带着无奈的表情止住我的聒噪,或许,他现在又用了相同的方法?
汪东一向温和而内敛,他会在青光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和我亲吻,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啊呸,我现在任他占便宜才匪夷所思!
我猛地一下推开他,皱眉看着他面上透了点迷茫的脸,不自觉用手捂住嘴,隔着手掌模模糊糊的说:“现在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让你这样做了吧?”
他垂下眸子,唇角微微的抿在一起,面上隐藏在温和后面的淡淡讽刺,不知是对他还是对我:“是啊,你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男友……”
我突然从心底觉得无力,心里压的慌,闷闷的像被不透气的帆布遮了起来一样。我缓缓抬头,盯着苍蓝的天,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说:“汪东,那天晚上我就想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抬举,至少你终于肯承认你是我过去的男朋友呢?”
“路迟!你想说什么!”汪东像是被人狠狠踩住了痛脚,近乎恼羞成怒,让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后面,蕴着截然不同的惊风暴雨,“难道你认为以前我对你所做的那些不像是男朋友?”
“又绕回来了是不是?如果是男朋友你会这么意气风发的转身离去对我毫无交待?是是是,我不该怪你,谁叫我自己自取其辱,自己爱的那么卑微?明明知道太过卑微的感情注定得不到珍惜与重视,我却对那些辛苦的付出甘之如饴?”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男朋友?你认为你做的哪件事可以算是一个男朋友,拥抱,牵手,接吻?顾扒皮他不是我男朋友照样可以对我做这些!”甚至比这更严重的都做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气喘吁吁的太过失态,甚至犯了言多必失的错误,冷静冷静,我深深的呼吸日本高质量的空气,不去看汪东的脸,让自己平静下来。原宿依旧人来人往,摩肩继踵,经过的行人不可避免的看向我们,稍稍迟疑之后,却又继续自己前行的步伐。右耳边突然一冰,是一个手机。
我顿住,看向右前方,顾扒皮正站在那里,面上表情依旧冰冷如昔,他伸手将手机按在我耳边,见我转过目光,他淡淡开口:“飘飘找你。”
我呆了呆,反应过来他口中那个亲昵的称呼是谁后,手按在手机上,绕过顾扒皮往右边走了几步,说道:“表姐,什么事?”
“你声音听上去很不好,没事吧?”话筒里的苑飘飘难得的温柔。
“没事,刚刚发泄了一通,嗓子有些哑。”我清了清嗓子,弱弱的说,最近接连遇到不顺,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到国内好好去本土的寺庙烧个香,让能听懂我的语言的菩萨好好保佑我一下。
“哦。嗓子哑没事,脑子别再出毛病就成,承受不住。”苑飘飘的声音立马变得豪放起来,刚刚的温柔不见踪影。
“……”
靠!这真的是我表姐么?
她也不顾我没出声,继续豪爽的在那边吼,“既然没事记得帮我买东西,我的孕妇香水!还有你未来侄儿的东西,多多益善,要质量好的!贵的!”
“……”我沉默了,半晌才从苑飘飘颇为暴发户气质的交代中回过神来,“表姐,走之前你没给我说这些啊,打国际电话就为了这个?我没钱啊……”
“亦南有钱你怕什么,国际漫游又不是我出钱,他的钱你打国际长途连着打几十年都没问题!”
“你真的是我表姐么……”我印象中她不是这么小市民心态啊,还是因为怀孕期,所以反常?要给我侄儿省奶粉钱?
苑飘飘怒气喷发:“路痴,你居然敢怀疑我!小心你回来我把你脑袋敲烂,让你再不完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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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下我确认这个人绝对是苑飘飘无疑,太恐怖了。不过她干嘛戳我痛处,我本来就不完整了……
我突然想到我出门之前对杜晓说,我回去后说不定就不是完整的我了……现在想来,我还真是有惊人的先知能力。
表姐又在那边叮嘱了我几句,便挂了电话,我一看通话时间:17分36秒……我有跟她说那么久么?我还以为最多两分钟,真是时光如梭啊……
不对,是顾扒皮手机烂了吧?怎么也不至于是二十分钟……多按了一下通话键,却发现表姐的电话号码前出现的箭头是指向飘飘的名字,意思是拨出电话……
我拄着下巴,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两个推测,第一,顾扒皮的电话完全崩溃,坏的连这个都紊乱了。
第二,电话是顾扒皮打过去的,而且在找我之前,顾扒皮和我表姐先缠绵了一会儿?
我心里小小的不舒服,为我表姐夫默哀……
回过神来,我好像听到身后顾扒皮和汪东在交谈,转过身来,正好捕捉到汪东带着嗤笑的一句话:“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激怒我,让我有可趁之机,可惜她轻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