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宝儿醒了,见陈夫人不在,丫环说陈夫人已去忙了,宝儿穿戴好惦记着陈牧风送她的礼物便快步往竹溪院走,竹溪院里静悄悄的,丫环们不知道都哪里去了。宝儿跑到书房前轻轻推门进去了,屋子里很暖和,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宝儿皱了皱眉毛。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了走,结果愣在原地——
那张小床上,陈牧风和龚竹韫相拥而眠。
宝儿愣愣地站在那儿,只觉得手凉脚凉,怒气直冲脑门。
半晌,宝儿冷笑着说道:“该起来吃晚饭了。”
醒了的是龚竹韫,她睁开眼睛看见宝儿,“啊~~~”地尖叫了一声,忙不迭起来穿衣服。
她这一声“啊~~~~”之后,很多丫环很快出现在书房外面。
“不准进来。门外候着。”宝儿冷声吩咐道。然后冷笑着看龚竹韫:“你也太心急了?”
“本来就是我的。”龚竹韫幽幽地说道。
“好,出来!”宝儿转过博古柜阁,到书桌边坐下。
龚竹韫穿戴好跟着出来了。
“来人!”宝儿只两个字一群丫环都进来了。
“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丫环们问道。
“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她出来就立刻给我滚出陈府。还有,这件事我不想听到一个字。”宝儿说道。
“你敢?我是牧风的人了?”龚竹韫笑着说道。
“敢给我大哥用药设计他,你死定了。带下去,还有,不准给她吃饭。”宝儿冷声说道,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丫环们只觉得脊背都凉了。忙七手八脚地拖着龚竹韫下去了。
“小融,去拿套衣服来。”宝儿吩咐。小融忙去了,片刻就抱着衣服回来了。
“出去吧!我叫你再进来。”宝儿依旧平静得很。
自己抱了衣服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盯着陈牧风看。又等了近一个时辰。陈牧风才醒了,看到宝儿在,自己先愣了一下。
“能穿衣服吗?”宝儿问道,眼睛看向别处。
“宝儿,你怎么在这?”陈牧风坐起身才惊觉自己光溜溜的,立刻皱了眉,“怎么回事?”
“你被龚竹韫设计了,你们有了肌肤之亲。”宝儿很冷静地说道。
“怎么可能?”陈牧风一激动头有些沉沉的。
“头疼吧?她给你用了药,明天就好了。”宝儿冷静地说道。
“竹韫人呢?”陈牧风边问边穿衣服。
“关起来了,关到柴房了,还不准给她饭吃。”宝儿看着陈牧风说道。
“宝儿!”陈牧风虽然心里气恼,但是听到宝儿的做法还是愣了一下。
“舍不得?”宝儿冷笑:“果然青梅竹马的感情就是不能比啊,你自己去放她出来吧!不过,你打算让她进门吗?”
“等事情弄明白了再说。”陈牧风穿戴好忙出去了。
宝儿坐了一会儿起身出去了,看看天已黑了,自言自语说道:“这天黑得还真快。”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小融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没事吧?”
“有事,您能帮我吗?算了,去松延院吧。”先行走在前面。
柴房
龚竹韫抱膝坐着,脸上是一丝苦笑。
忽然房门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龚竹韫抬头,脸上换上哀戚的表情。
“牧风!”声音也哀婉。门口的人没有动。
“出来吧!”他只是开口说道,声音清清冷冷。龚竹韫愣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
跟着陈牧风来到书房,书房里的灯烛还亮着,火苗一跳一跳的,映着陈牧风的脸忽明忽暗。
陈牧风在书桌前坐下,然后看向她,满脸的陌生,似乎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牧风,我~~~对不起,让你为难了!可是~~~~”龚竹韫声音很小。
陈牧风叹了口气。半天才开口。
“为什么你变成这个样子?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这样不择手段?”陈牧风看她。
“什么都没有!当年什么都没有!”龚竹韫说道,但是目光却看向了别处,声音有些颤抖。
“你吃准了我会负责!”陈牧风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龚竹韫低了头:“我不要名分!”
“竹韫,这不是家家酒!”陈牧风说道。
“你怕她难过对不对?”龚竹韫冷冷笑了:“牧风,我告诉你,你和她什么都没有,所谓的落红是假的。”
陈牧风的表情一怔。
“这些天我从丫环口中问出来的。是陈伯母和她~~~”龚竹韫说道这里看着陈牧风笑了:“牧风,她这样的人不也是不择手段吗?”
“宝儿不会!”陈牧风说道。
“你明明知道她会!”龚竹韫口气又变得幽怨:“我不要名分,只要留在这里就好!”
“竹韫,我会派人送你去别院,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你和我心里清楚。我会尽快给你找个好人家。”陈牧风说道。
“我不嫁,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了。”龚竹韫说道。
“或者,你想回济南!”陈牧风说道。
“为什么你和他一样!为什么?”龚竹韫带着哭腔,情绪有些微的失控。
“他?”陈牧风想了想:“也许我会为你找到他让他负责!”
然后起身走了。
到了松延院,陈老夫人、陈老爷、陈夫人、陈牧云兄弟等都在了,宝儿笑着打了招呼。
“宝儿啊,怎么看起来不精神呢?”陈牧雨觉得宝儿好像难受的样子。
“哦,刚才看了出戏。”宝儿还是笑着。
“什么戏看得这么累呀?”陈老夫人笑着问道。
宝儿但笑不语。
话音刚落,陈牧风来了,进了门直视宝儿,神色有些不善。
“牧风啊,你这是怎么了?”陈夫人问道。
“宝儿,我有事问你。”陈牧风说道。
“有事?什么事啊?关于让不让龚竹韫进门的事吗?”宝儿微微一笑。
陈家人立刻愣了一下。
“宝儿?”陈夫人看了看宝儿,立刻转头看陈牧风:“陈牧风,你再说一遍!你要娶那个姓龚的进门?”
“娘,这件事稍后再说。”陈牧风说道,仍旧看着宝儿:“跟我回去。”
“陈大少,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我颜宝儿做事从不遮遮掩掩。”宝儿笑着说道。
陈牧风拧眉,这种事要怎么当面说!
“是啊,陈牧风,我可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那姓龚的休想进门。”陈夫人说道。
“姑姑,龚竹韫上了大少的床了,您也不让她进门吗?”宝儿问道。
陈家人立刻看陈牧风,眼睛都瞪得鸡蛋那么大。
“牧风,你~~~”陈老爷。
“大哥,你~~~”二少和三少。
“陈牧风,你个混蛋!”陈夫人。
“姑姑,是龚竹韫给他用药设计他。”宝儿笑着说道。“不过,陈大少,你要问我什么事?要不要她进门吗?”
“宝儿,姑姑给你做主,明儿就把她撵走,放心,宝儿。”陈夫人说道,又看向陈牧风:“这么卑鄙的女人我是不会让她进门的,给宝儿提鞋都不配。”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龚竹韫幽怨的身影,她冷笑着看看陈夫人又看看宝儿。
“陈伯母,我卑鄙,她呢?那个落红根本就是假的。是您和她一起骗牧风的,如此说来,她又比我好多少呢?”龚竹韫说道。
“宝儿,你~~”陈牧风一直在想宝儿有没有参与其中。
“我说我没有你信吗?”宝儿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你没有?证据呢?”龚竹韫冷笑着看宝儿。
“果然哪,咬人的狗不叫,叫起来动静还挺大。我有没有证据你没资格问更没资格知道,别忘了,现在我还是他陈大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呢?一个奴才,就算上了主子的床就一定当得了主子?你们家也算有些权势,你呢勉强算个大家子出身,难道没听过通房丫头这回事?”宝儿笑着说道,“而且,通房丫头也要有资格的,你给陈大少用药,谁能证明之前你还是清白之身哪?证据呢?”
“牧风就是证人!”龚竹韫说道。
“按你这种说法,死人都可以当证人。如果你说落红是假的,你当然也可能是假的,只不过现在没有人能说清楚,陈大少睡得那么沉,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就是利用这点吗?”宝儿笑着说道,起身走到龚竹韫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你呀你,这么不择手段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人老珠黄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了吗?”
“宝儿!”陈牧风叫她。
“我是为你好,免得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宝儿瞪了他一眼。
“你不曾利用我吗?”陈牧风冲口而出,说完了就后悔了。
宝儿皱了皱眉毛,半天才笑了:“我利用你?不能这么说吧?我们顶多也就是互相利用,否则你怎么会答应帮我呢,对不对?”
“宝儿,你和娘~~~”陈牧风看着宝儿,希望她说没有。
“我说没有你信吗?陈大少,其实你还是挺想娶竹子的是不是?也难怪啊,青梅竹马的楚楚可怜的女人也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宝儿拿了茶杯玩。
“牧风,那件事跟宝儿没有关系,是我的主意,要怪怪我好了。”陈夫人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但是,过了这么久,在外人看来你们怎么也是夫妻了,宝儿的名字也上了家谱,这件事~~不用再改了。”
宝儿不看陈牧风,只看自己的茶杯,拿着杯盖一下一下地碰杯子。
“好了好了,姑姑,当初不是说好了只是做戏给柿子看吗?现在戏也该落幕了。陈大少也帮了我好多了。”宝儿慢慢地说道。
“宝儿,你放心,姑姑不会让她进门的。”陈夫人忙说道,宝儿太冷静了,有些吓人。
“姑姑,您别害我成为没有信用的人,好吗?”宝儿说道,“既然如此,我应该就可以消失了吧?”
“宝儿你说什么?什么消失?”陈夫人走过来拉住宝儿的手。
“呵呵,姑姑,那您总不会让我被休了还在陈家吧?我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宝儿笑着说道,“所以呢,我就先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等以后大家忘了我再回来喽。”
“不行。”陈夫人说道。
“姑姑~~~您已经设计我一次喽?难道您真想我这辈子嫁不出去吗?”宝儿说道。
“宝儿啊,牧风不会休了你,姑姑也不会答应她进门的。”陈夫人瞪了瞪两个人。
“呵呵,姑姑,这事过了年再说吧!别让个奴才坏了心情。”宝儿说道,然后看了看陈老夫人和陈老爷:“奶奶、姑丈,这事让我和陈大少自己解决好吗?”
两人看向别处,不点头也不摇头。
“好了好了,吃饭吧,姑姑,我都饿了。”宝儿摇着陈夫人的胳膊说道。又看了看龚竹韫:“甭以为上了主子的床就是主子了,没进门之前你还是个奴才而已,滚出去,别在我面前晃。”
龚竹韫不动,一只手轻轻抓住陈牧风的胳膊。
宝儿咧咧嘴笑了:“来人,把这个奴才给我关起来。”
马上有两个仆妇过来了,但是看到陈牧风黑着的脸又不敢动。
“等什么?让大少奶奶自己动手吗?”陈夫人命令道。仆妇这才抓住龚竹韫。
“住手!”说话的是陈牧风。仆妇看看陈夫人又看看陈牧风,不知道该松手还是不松手。
~~~呵呵~~~
宝儿笑着说道:“姑姑,儿大不由娘,您看着了吧?呵呵,算了算了,放手吧,今儿关了她,以后你们还想不想在陈府混了。得了,下去吧!”
两个仆妇忙松了手退到一边。
“姑姑啊,这个女人心肠可是不怎么样呢,您以后可妨着点儿,该收拾的收拾,千万别手软。落水狗掉水里不用可怜。”宝儿还是笑着说道。
“媳妇儿?他要是不怕我死就尽管娶。”陈夫人狠狠瞪着自己儿子。
“吃饭吧,姑姑,我饿了。”宝儿笑着说道。
一顿饭吃得气闷。吃过饭,大家也不怎么说话,都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