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悠悠走马上任,青松书院在每一次的暗中较量中,都毫无悬念的惨败云鹤书院。这次可算是抓到了云鹤书院的把柄,青松书院变本加厉,就想一次将云鹤书院扳倒,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云鹤书院,学习风气恶劣,学子品行不端,要是让这样的书院存活下去,让我们读书人的脸往哪里放,简直就是有辱圣贤,有辱文化。”文启先生站在人群中,声嘶力竭的煽动着,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说是老泪纵横,不择手段。
远远的,白悠悠还没走出书院大门便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虽然还没亲眼相见,但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么样一个严峻的局面,她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点儿数。
她站在大门前,双手搭在门锁上,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缓缓的拉开大门。
外面的一片吵闹声,随着大门缓缓拉开的“吱呀”声,戛然停止。所有人都屛住呼吸,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的盯着白悠悠,等着看她到底要作何反应,生怕一个不留神儿,就错过了哪个精彩的瞬间。
白悠悠从容的迈步走出大门,稳稳的站在众人面前,趁着嗓子,沉着冷静的开口,道:“各位,久等了。”
文启先生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达到目的的第一步已经迈出了,现在白悠悠就站在他面前,毫无抵抗能力的等待着他的刁难和羞辱。
文启先生拉住张文的手腕,带着他一路从人群当中,冲到白悠悠身边的台阶高处。
“白小山长,这是我们青松书院的人,是被你们云鹤书院的打的。您知道为什么吗?”
文启先生顿了顿,目光转向白悠悠,一直盯着她不动。
白悠悠以为是在示意自己开口,便要应答,可当白悠悠刚欲开口,话涌到了嗓子眼儿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时候,文启先生却故意的抢在白悠悠前面说道:“你恐怕是不清楚,那便让我来明明白白仔仔细细的告诉您事情的原委。”
说着,文启先生转身面向围观的人群。他那里是要给白悠悠讲明白这件事儿,分明就是要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控诉着云鹤书院的种种罪责。
“云鹤书院的学子,张凯,不学无术,品行不端,当街非礼良家妇女。青松书院的学子,张文,仁义道德,牢记心间,直言相助,伸张正义。却不想被张凯为首的云鹤书院学子虐待暴打。我今天来,就是为张文鸣不平,为青松书院鸣不平,为天下至仁至善之人鸣不平,为天下读圣贤书的学子鸣不平。”
文启先生一句更比一句调子高,极具煽动性。人在群体中是没有理智的,在场的群众甚至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种情况,心里便开始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一种来自人性深处最原始的冲动。
“我今天来,是要做讨伐者的。一,我要讨伐张凯当街调、戏妇女,道德败坏。二,我要讨伐云鹤书院学风腐坏,纵容学子欺凌作恶。三,我要讨伐白悠悠,隐瞒云鹤书院真实情况,粉饰太平,哄骗世人。”
文启先生咄咄逼人,给白悠悠,给云鹤书院的每一个人都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莫名的愤怒牵着鼻子走,各个都义愤填膺,仿佛正亲身感受着痛苦。
“不要脸!竟然当街调、戏妇女,他自己没有母亲姐妹吗!”
“对啊,这是什么教育,教出来了这么个滚蛋玩应。”
“云鹤书院不是说自己学风纯正吗?我看都是假的,都是瞎说的吧。”
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盯着白悠悠,一种空前的强大压力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冷静,冷静。
白悠悠开始深呼吸,在脑海里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冷静。
从五十人的小班课,到二百人的公共课,到一千人的演讲,到几万人的现场直播。
从上台说话都会紧张的发抖,到面对学生的故意刁难能巧妙化解。
白悠悠从一个小白逐渐历练成长,最后成为一个教育学专家,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现在这样的场面当然不能退缩。
“我承认。”
白悠悠此话一出,在场皆哗然。
面对咄咄逼人的质控,白悠悠没有辩解,没有愤怒,通通照单全收。
难道青松书院说的都是真的?以至于说的白悠悠哑口无言,只能照单全收?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再窃窃私语,都静静的等着看着她下面要作何应对。
白悠悠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中气十足。
“我承认我有错,承认书院有错。”白悠悠开口说道:“我错在疏于管理,我作为云鹤书院的山长,只知道一味的抓成绩,而不知道关心学生的内心动向,从而导致了张凯的性格缺失。书院不仅仅是教书的地方,更是育人的地方,学生出现的了一切的错误,我们做老师的都逃脱不了干系。每一个孩子,都是好孩子,错的只是方法,错的只是教育。我要在这里,代表张凯,代表我的学生,代表云鹤书院,当然更是我本人自己,要想所有人道歉。”
“对不起,多得罪有。”
白悠悠诚恳的态度像水,以柔克刚,无孔不入。面对板上钉钉的事实,任何解释都是狡辩,逃脱责任的人,永远都不会得到尊重和理解。
白悠悠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面对文启先生有的没的全部质控都照单全收,就是要在一开始就给大家留下一个谦逊有礼的态度,让大家对云鹤书院产生同情,从而在舆论上占领优势高地。
当然白悠悠也不傻,也不能完全把自己放在一个罪人的位置上,于是巧妙的开始为自己辩解。
“百密必有一疏,或许是过大的学习压力逼的人发疯,慌不择路的张凯才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法去发泄。他的错误是毋庸置疑的,是为人所不耻的,可是,也请大家不要一概而论,从而忽略了云鹤书院和云鹤书院里每一个人多年来日夜兼程的努力。”
白悠悠情感真挚的说着,每一个字,每一次呼吸,都悄无声息的在向大家申诉,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想迫切的让大家给予自己肯定。
“我们错了,但不代表我们永远都只能这样。请大家相信我,我可以还给张凯的父母一个优秀的孩子,可以给所有百姓一个值得信赖的书院,给这次受到伤害的人一个交代。”
说着,白悠悠深深鞠了一躬,迟迟没有起身:“请大家相信我。”
在场的人虽然没有发生,可默默散去的人越来越多,也足以证明了白悠悠的这番质诚恳的道歉起了作用。
文启先生见势头不对,赶紧继续煽动愤怒,道:“大家不要走,大家不要被白悠几句话就蒙蔽了双眼。这样的下流无耻的行为不值得原谅,一个肮脏的灵魂就必须要得到惩治!”
“我提议!”文启先生激动的举起右拳,高声疾呼道:“让云鹤书院将张凯交出来,让云鹤书院将张凯交出来!让云鹤书院将张凯交出来!”
白悠悠看着像小丑一样的文启先生,心里说不出来的恨。他们总是这样,用暴力惩治暴力,把生命当作物品一样控制。当初对萧巡是这样,现在对张凯也是这样。
“文启先生!我可否能问一句?”白悠悠终于硬气起来,开口打断文启先生,铿锵的问道:“请您回答我,如果我把张凯交出来,你又会怎么做?”
“当然是让他付出应有的教训。”文启先生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请问什么叫应有的教训呢?”白悠悠紧追不舍的问道:“是暴打他一顿?还是让他接受众人的辱骂?还是更直接些,杀了他?”
文启先生被问的哑口无言,几次三番的张嘴,又欲言又止,到底也没能说出个答案。
“我们怎么让他付出代价不重要,我们做了,总比你云鹤书院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包庇坏人的强。”文启先生说不过,便从另一个方向下手,转换重点。
白悠悠毫无畏惧,缓缓道:“我们云鹤书院至今没有让张凯露面,并不是因为要包庇他。而是要让他先接受教育,等到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的时候,再来由衷的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忏悔。如果现在贸然将张凯摆在公众面前,不稳定的愤怒会杀了他,屈打成招的道歉也不是我们每一个人想要的,难道不是吗?”
白悠悠顿了顿,开口承诺:“就请大家都暂且散去,三日之后,我们必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围观的散了,愤怒的人也逐渐平静下来,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很多时候,许诺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将解决问题的时间无限期的往后延迟。
终究人们是相信了白悠悠的承诺,都平复了愤怒,悄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