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起转过身来,看着白悠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小山长,走吧,我们一起去判卷子。”
白悠悠点了点头,也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打破这个尴尬的状态。
先生休息的房间里只有徐风起和白悠悠两个人,其余的先生都有课,出去了。
两人没有什么话说,都低头不停的翻着卷纸。
徐风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翻卷纸的时候,眼神一直频频瞥向白悠悠。
无意之间,他看见白悠悠身下坐的垫子上蔓延出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要是搁在萧巡身上,估计他会拍一拍白悠悠,然后礼貌的说:“少主,你痔疮犯了吧,我这就帮你叫大夫。”
可是徐起风不是死直男,甚至连白悠悠的性别到底是男是女,他也早有怀疑。只是一直欠一个确认的回答而已,现在,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心中一直的疑问也解开了。
他看着白悠悠,不住愣了神儿。
那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小,双眸水灵灵圆溜溜的,清澈灵巧,有时无辜可爱,有时又满载女性温柔。
可头发却总是高高的束起,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宽宽大大的褂子将整个身子都藏在里面,举手投足之间也是大大咧咧,无比随意,成天和男人打在一片,做着男人应该做的事儿,担着男人应该担的责任。
这样的一个复杂的存在,让徐风起的目光舍不得离开。
许久,可能是徐风起看够了,起身拿了一块薄毯子,帮女主盖在了腿上。
白悠悠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冷。”
徐风起还是强行将毯子围在了了白悠悠身上,贴心的说道:“小山长,这几天,您这几天还是在房里好好休息吧,课有我盯着,没问题。”
白悠悠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你在说什么呢。”
徐风起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片鲜红的血迹。
一切都不言而喻。
“啊。”白悠悠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把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遮挡住那片羞人的颜色。
“你……”白悠悠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声音又尖又细,又娇又柔,快要滴出水来。
“你不许说出去。”白悠悠恳求道。
“不许说出去什么?”徐风起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白悠悠眼中含着点点雾气,心中虽然又急又气,可本应该是敌对的眼神,无论如何都透露着大把大把的害羞。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你过分!”白悠悠气冲冲的说道。
徐风起装作一副莫名的样子,道:“小山长意外摔倒,不小心刮伤了大腿,需要几日时间修养,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说出去的呢。”
白悠悠听得出来,徐风起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立即收起了眼中的敌意,满眼怒气化作一摊柔软的水。
“谢谢你。”白悠悠浅浅的笑了笑,准备起身离开。
“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徐起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突兀的问道,话落又觉得问题有些苍白,赶紧补了几句道:“女子的一生本应该安然舒适。”
白悠悠转过身来,眯起一只眼睛,摆出一副夸张的,像看白痴的一般样子,和徐风起开玩笑道:“木兰词怎么背来着?你记着温习温习。”
徐风起看着白悠悠远去的身影,嘴里默默念着木兰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离开食堂的萧巡也没有去教课,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绝美的脸,内心极其复杂。
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
萧巡无奈的摇了摇头,暗暗感叹道。
白悠悠回到房里,冷静了一小会儿,发现这里哪哪都好,就是少了一样东西。
卫生巾。
古代的女人过的是很辛苦的,没有卫生用品,在每次来姨妈的时候,都只能用一条装了草木灰的布袋系在腰间,以此来吸血。这条袋子的更换次数,全然取决于家庭条件,有的女人一辈子可能也只有这么一条。
翻箱倒柜的,白悠悠也没发现屋子里有诸如此类的东西。总不能让她在屋子里硬生生躺几天吧。
“嘿,我就不信了,这丫头之前都没来过大姨妈?”
突然,白悠悠又仔细一想。这丫头可才十三岁,怕不是这第一次让自己给赶上了吧。家里到是有娘亲可以求助,可是娘在家里照顾爹,离书院四里地,这样鲜血淋漓的回去也不是个办法。
得,自己做吧。
白悠悠找了些上好的棉布,又从被子里掏出些棉花,清洗干净,晾晒蓬松,照着日本相扑穿的丁字裤模样,缝了条月经带。
只不过这东西不比卫生巾,超薄的,夜用的,干爽的,棉网的,什么样的都有。
月经带又厚又热,吸血性能还不好,现在的她无比想念工业革命带来的世界工业大发展。
等平复够了,萧巡带着判完的卷纸,到教室上课。
由于是萧巡单方面的迟到,所以班级里的同学大多没在学习,难得清闲,干什么的都有。
看闲书的,闲聊天的,还有偷偷藏了些零嘴,在哪里嗑瓜子的。
萧巡用教鞭敲了敲桌子,可一个助教而已,之前还是同窗同学,他的威严根本不足以让同学们停下手中正在忙着的娱乐项目。
尤其是之前跟萧巡不对付的华靖,带头不听话。
萧巡本就一肚子没处撒,这次终于爆发了一次,操着教鞭,指着华靖,严厉的说道:“华靖,你看的什么书,笑得那么欢,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吗,你现在,把你读的书,大声读给大家听。”
华靖丝毫没有收敛,而是一脸挑衅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书夸张的举到眼前,调侃道:“这可是你让我读的啊,你可别后悔。”
“读!”萧巡大吼一声。
华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咳咳咳,大家伙儿都听好了啊。韩子高,会稽山阴人也。家本微贱。侯景之乱,寓在京都。景平,文帝出守吴兴,子高年十六,为总角,容貌美丽,状似妇人,于淮渚附部伍寄载欲还乡,文帝见而问之,曰:“能事我乎?”子高许诺……”
本来萧巡这次发火,很多年纪小的同学是不敢笑的,可是华靖这段书读得实在是妙,大家憋着憋着实在是忍不住,尖锐刺耳的笑声一下便在教室里爆发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男风盛行。韩子高就是疯传当时著名凭借美色上位的将军,还说被封为了第一个男皇后。
平日里,大家偷偷读些这样的书,当做娱乐也没什么的。只是今天,在食堂里刚刚发生了那样香艳的画面,让人很难不把两者联系起来。
“怎么样啊,萧助教,听着我读的这段,是不是觉得感同身受啊。”华靖将书往桌上一摔,肆无忌惮的挑衅,同学们闻言,笑的是更加欢了。
这一阵连着一阵的嘲笑声,如同一笔笔尖刀,直戳进萧巡心里。就算他如何再隐忍,也避免不了内心的折磨。
萧巡手中狠狠的攥着卷纸,直挺挺的站在那,不知道如何自洽。
这时,刚刚重获新生的白悠悠刚好来到教室,她想看一看最近同学们的学习状态怎么样。
正巧就撞到了这一幕。
敢欺负我看上的男人,真的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谁做主了。
白悠悠一把推开教室门,门板狠狠的摔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就好像中学的班主任发脾气拿摔门做开堂惊木一样,这一声也足以震慑了绝大多数的学生。
“听什么呢?不如讲给我听听?”白悠悠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瞪着眼睛,脸色十分严肃。
萧巡乖乖的从讲台上走下来,给白悠悠让路,就好像受气的科任老师压不住学生,终于等到了班主任前来救场,大杀四方。
“你们卷纸写的不多,玩的心到挺大的,距离乡试还有几天不知道吗?在这里胡闹!今天所有人,作业翻倍。”白悠悠呵斥道。
听到作业翻倍,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可也都敢怒不敢言,低着头生怕被揪出来当典型,杀鸡儆猴。
华靖是这里年龄最大的,甚至比女主还要大上两岁,所以根本不怕。
他拿起刚才的书,继续翻看。
“华靖,你看什么看。”白悠悠本不想点名批评,这样树敌不利于日后管理,可是方面挑衅就过分了。
华靖冷笑一声,故意呛着说,道:“既然小山长问了,那我就告诉您,我在看,文帝甚宠爱之,未尝离于左右。”
这句话也是韩子高传里的,讲的是文帝贪图韩子高美貌,一路提拔他做大将军。
白悠悠阴冷冷的看着华靖一眼。
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就敢论资排辈了,别忘了她这十三岁的幼齿身体里,还住着一个二十岁大龄女青年,教育学硕士的灵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