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意如已经哭成了泪人,抓着杜青风手肩膀不放,面目狼狈,“青风,这两年我想了很多,真的,我知道我错了,我当时糊涂了,如果再从来一次的话,你相信我,我再也不会犯错了。”
她突然抱住了杜青风,脸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呜咽个不停,“我再也不想离开你和儿子了。”
被抱住的杜青风仍旧一声不吭,唇线紧抿,只是站着不动,任由刘意如抱着他啼哭。
刚谈了恋爱不到两个小时的贞子站在边上,好不尴尬,脸颊有种被扇了一巴掌的火辣感。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家老夫老妻重叙旧情,可歌可泣,她实在不该再打扰他们……复合。
一场闹剧啊。
贞子退了一步,不知为何,嘴里有点苦涩,“那个呵呵,俗话说得好,床尾打……打架床头和,你们好好聊,好好聊。”
瞥到杜青风俊脸凝霜,她讪讪低头,快速离开,到了房间门口,只见曼娃和曼杰两颗小脑袋探出来,借着一点微弱的灯光看向她走来的方向。
而那厢,刘意如仍旧哭泣不止,已经有不少房客开门探头出来看热闹。
贞子的心有些乱,无视趴在门框边的双胞胎,顾自走进房间,坐在床沿上发愣。
双胞胎关了门,沉默走来,坐在她对面,室内静如水流。
三人面面相觑。
贞子见识到狂花疯狂的一面,不免愕然,曼娃表情有微微的鄙夷,“一哭二闹三上吊,连婶婶都爱用这个。”
贞子心烦意乱,为了她那仅维持两个小时的短命爱情以及那来了又飞走的巨额彩票,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狂花一再认错,贞子好奇心起,八卦上了,问道,“你们叔叔婶婶当初为什么离婚的?”她想了想,“同同那么小,为了孩子也不该离啊?”
曼杰躺在床上翘着腿摆酷,踢踢妹妹,“你说吧。”
曼娃咬着指甲说道,“还能有什么啊?婚外恋呗。婶婶参加大学同学会碰到个男人,那男人在炒股,每天追在她后头跑,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眼了,她开始怪叔叔又闷又没情调,像个活死人,哼,居然给我们的极品叔叔戴绿帽,还好意思求叔叔原谅她。”
贞子越加愕然,如此卓尔不凡的杜青风,人中之龙,居然被戴了顶亮闪闪的绿帽?苍天啊,狂花你没毛病吧?有毛病就快去治治吧!
贞子微张嘴,着实心疼杜青风,好半天吐出一句,“我……我不觉你们叔叔闷啊。”有些脸红,低头又补了一句,“那个……也挺有情调的。”
想起海边帐篷里那个热辣的杜青风,贞子觉得口干舌燥,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今晚的杜青风和狂花,必是要天雷勾地火,痴痴缠缠一整夜了。
呜呼哀哉,她韩贞子成了他们复合道路上的一枚炮灰……
贞子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心口还泛酸水,豁得站起来急急想走,“我洗澡去了。”
她转头瞥了眼曼杰,体贴嘱咐道,“曼杰,你……今晚睡这吧,让你叔叔婶婶好好聊聊。”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让他们好好做做吧。
曼杰随即嗤笑,嘴边的冷笑,满是对她的嘲讽,“好好聊聊?韩贞子,你倒是伟大。”
曼娃嗤笑的表情如曼杰几乎一模一样,“傻帽,你以为你很高尚吗?你对得起叔叔的心意吗?”
贞子傻站着,眼底溢出难掩的沮丧,声音越加落寞,“孩子们呐,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个女炮灰啊。”
她突然眼睛放光,一脚踩在床上,像个江湖豪杰,猛拍自己的胸,拍得啪啪响,声音嘹亮高亢,“但就算是女炮灰,我韩贞子也要当史上最善良女炮灰,我,要颠覆女炮灰的历史!”
“神经病。”
双胞胎异口同声。
曼杰下床步向门口,贞子急忙喊住他,“哎,曼杰,你去哪?”
“回去睡觉,难道还让他们好好做?”
“做什么?”
说话间,杜青风突然风一样开门走了进来,挑着墨一般的浓眉,眼风凌厉地扫过众人。
他不是应该和狂花那什么什么吗?贞子瞪着他,杵在那哑口无言。
曼杰笑眯眯地瞥了一眼贞子,凑到杜青风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说完,又朝贞子露出特别诡异的笑。
而后又朝妹妹使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色,曼娃会意,站起跟他一起走了出去,两人的嬉笑声从门外传来,尤其刺耳。
杜青风微微眯笑,那笑里藏刀的眼神,贞子再熟悉不过,不由得寒从脚底生,干笑退了两步。
杜青风已经慢慢逼近她,笑容还在加深,黑瞳里惊慌失措的她已被逼近了墙角。
“你让我们今晚好好做?嗯?”
“不是不是,曼杰那小子陷害我。”
“哦?那你是怀疑我杜家的小孩了?”
“呜呜呜……”她呜咽,突然怒不可遏,歪头不看他,嘴里咕哝,“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正不正,还要你用了才知道。”
他勾起她的下巴,他的气息萦绕纠缠着她,贞子只要动一动,就会与他温热的唇角擦到,顿时心跳狂飙,大脑空白。
他让她陷入道德与非道德的混战中,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撩拨她,贞子正色道“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也别顾及我,你要觉得我才谈了两个小时恋爱就被甩很惨的话,你就给我加点工资意思意思好了。”
“我比较可怜吧?被女人甩了一次,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才两个小时又被甩,你们女人好残忍,我……”
一个忧郁的眼神,再加委屈的语气简直致命,对付贞子这种菜鸟绰绰有余,贞子于心不忍,倏地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下去。
“不要说了,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是我不够好。”
“我……我觉得我不应该拿你这张彩票,本来就是别人的,我应该物归原主。你不知道,我这人小时候特别乖,除了有一回把一个男生的屁股炸开了花外,我就再也没有干过更高级别的坏事了,我很本分的。”
他搂过她在怀里,摸着她的发宽心一笑,“怎么办,这张彩票瞎了眼,现在只看得上你……嗯,小看你这胆小鬼了,小时候还做过这等事,我都比你乖。”
“我好朋友说了,要么不干,要干就干票大的。”
“他欺负你?”
“嗯,是我同桌,还是个胖墩,每天欺负我,有一回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的长头发一刀给剪了,我气得直哆嗦。”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点燃的鞭炮放在他椅子上,还假装说话分散他注意力,他看也没看就坐下去……”
“继续。”
“砰~~~~~~~~~开花了。”
两人搂抱在一起,贞子对着杜青风粲然微笑,笑得肆意,像是一朵太阳花,而他也报之以同样灿烂的笑,小小的房内,有浅浅的幸福荡漾开。
“爸爸?贞子?”
幼稚的叫声一出口,幸福消失无踪。
同同站在门口,本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见到房内抱在一起的杜青风和贞子二人,忽的又揉揉眼,不敢相信地张大圆圆的眼,瞬间满脸怒意。
他噔噔噔跑上前,小手掰开二人,挤在中间,仰头怒气冲冲地对贞子吼道,“贞子,你为什么抱着爸爸?只有妈妈才能抱爸爸,我讨厌你。”
同同来得太突然,贞子呆若木鸡,又无言以对,只好呐呐地看向杜青风。
杜青风深沉地看着儿子,蹲下来与他对视,耐心地说,“同同,爸爸妈妈不是和你讨论过了吗?我们已经分开了,但爱你的心从来没有变。”
同同已经泪眼汪汪,瘪着小嘴,“爸爸?我是不是就像我幼儿园的张美雅一样?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她的新妈妈,她的新妈妈都不跟她玩,她生病了也不会抱她,小朋友都说新妈妈是恶毒的巫婆,呜呜呜。我不要新妈妈……”
同同已经泪如雨下,揉着眼睛靠在父亲怀里,杜青风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默默拍打着他的背。
这个“新妈妈”三个字让贞子一阵眩晕,妈的跟了杜青风,她就是传说中的后娘了!
太惊悚了。
贞子只觉得晴天一道霹雳,腿一软,也默默蹲下身,红着眼眶看向父子俩,心乱如麻,没了勇气。
本来还以为同同还挺喜欢她,没想到现在对她如此抵触,贞子楞在那里。
她还太年轻,面对一个拥抱新生活的男人,以及他拒绝改变的年幼儿子,贞子真真切切地觉得,她应付不了。
杜青风用沉沉的黑眼凝望她,似乎在鼓励,又含着一丝无奈,他是个男人,并不擅长抚慰孩子的工作。
于是只能沉默地抱着他,试图给缺乏安全感的儿子一点温暖。
他也在痛心,眼里燃起熊熊火焰,夜半三更的,同同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门口,而他的母亲,甚至不顾孩子饱受家庭分离伤害的心。
他出离愤怒了。
“爸爸,我不要新妈妈,我不要~~~~~~”同同哭喊不停。
贞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同同颤动的背,喊他名字,声若蚊蝇,“同同~~~~~~~~”
同同猛地转身,眼神恶狠狠,“干嘛?你是巫婆,我讨厌你讨厌你。”
“同同!不可以没礼貌。”杜青风低声训斥他,却又拿儿子无可奈何。
贞子缓缓耷拉下头,又觉无话可说,只好应道,“其实……其实……我也很讨厌恶毒的巫婆。”
“为什么?”
“因为巫婆都很丑。”她勉强牵出一缕笑,混沌中,艰难地做了决定,“贞子是美女啊,才不要当丑丑的巫婆。”
她看了一眼杜青风,他的脸已经严肃无比,不怒自威,但她已豁出去了。
“同同你放心,我……不会做你的新妈妈。”
她直视杜青风,狠心斩断情丝,“对不起,我们不可能,因为我是个懦夫。”
“很好。”杜青风竟然笑了,笑得冷酷,起身牵起儿子往外走。
“韩贞子,你最好记得今晚。我杜青风的人生,失败不多,两年前一次,今晚是第二次。”
他走到门口,盛怒的背影对着她,头也不回,“而我不会允许再有第三次。”
我其实不好,我是个小气的男人,所以我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