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瑶，”极轻柔极轻柔，仿佛怕说的话吓到谁的样子。

我尴尬地垂下眼，不去看他。姐知道自己说的话消极地不象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忍着。

“如果……我不跟师傅他们飞升，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我怔住。

“……”

“夺取到妖界的灵力之后，必定要休整几日，毕竟很多弟子身上都带着重伤，需要救治。到时候，我会向师傅提出留下。”

“若琼华真的能够集体飞升，则人间势必会绝了道统。当初蒙九天玄女娘娘传授，才有了我琼华的存在。飞升虽好，却就此不能再继续斩妖除魔，逆了玄女娘娘的本意。到时候，我会以此向师傅请求，让我留下以保留琼华的一丝存在。纵然一开始师傅必然会勃然大怒，但我愿意长跪请愿……”

被我盯着，仿佛奇珍异兽般看，他一反平日里的冷静，腼腆地垂下眼，但随即就又温柔而沉稳地再次接上我的视线，专注认真。

“留下？”

我像鹦鹉学舌一般重复。

“只是……大部分弟子一心成仙，愿意留下的定然了了无几，到时候我们手上只有门中的典籍，没有师傅和长老们在，即便我接任掌门，要将新的琼华重新建立起来必然要花上许多年月。不可能像天界那样飘渺悠然……”

“这般，你可还愿意留下做我的威仪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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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黑色的天幕边际已经泛起一丝白线，我被推醒，揉着眼睛坐直身体。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昨天是靠在了什么上面，不禁有些尴尬，被他带着好笑的神情推去换衣服。看他的神情虽然疲惫却还能支持，我犹豫了下下了卷云台。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如此卤莽而突然……即使觉得有价值尝试上一次，我依旧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冷静一下。

沐浴，琼华派历代的储存还是很充足的，尤其开战之前还特意与擅长丹药的门派换取过一批。如今失去了大量弟子，再不能接受继续减员，众人所使用的丹药也更加高级有效。昨天战斗结束便已服下，经过一夜已经不用担心影响战斗。至于其他……这么多年撕杀下来，我早已学会无视，和用轻伤去换取敌人的性命。

穿好自己做的背心，在外面套上新的外套，天色已经渐渐变亮，我取出备用的符咒，并将一部分具有攻击作用的材料分批装好带在身上以备到时使用。

出了门，我转入玄震的房间去了一套完整的新道袍，拿到手里朝卷云台赶去。

玄霄夙玉入门不过三年有余就能有如此修为，固然是天赋异禀，却也是多半靠了琼华穷三代之力所铸神剑的助力。换了其他弟子，想要在两年内具有与梦貘一战之力……那时候琼华集体飞升的计划尚不为人所知，但我却早一清二楚。如此情形太清依然把人前来拜师的夙心收入门下，如何不叫人难以置信？然而无论我对此多么奇怪，私下里怀疑她所用的身体是否是太清未上山前亲族的后代，或者干脆就开了玛丽苏光环，到了如今都已没有了意义。

夙心的修为虐虐那些刚刚成精的小妖还成，真上了卷云台……不过是给梦貘泄愤之用。再加上前些日子刚过十四岁，头上梳了两个粉色的包包，娇俏可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大人。除了我和夙夜夙心知道外表年轻算不得什么，在其他人眼里那都是个孩子。众人虽然都被飞升蒙住了心志，但毕竟是精心挑选教导的弟子自有一番风骨坚持，不至于说出要那么小一个孩子上卷云台送死的地步。但如今连她都上了场……

尤记得第一天夙心面对梦貘的利爪吓到无法动弹的样子，多亏了云天青注意着才没出事。虽然那天她夸口说一定会救下玄震，但真要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摇头，看到玄震隐蔽地换了个位置将她挡在身后，我终究没说什么。

快步上前将道袍交给玄震，让他快点换上完整的防具，我无视夙心的敌意站到他旁边，以备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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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出手了……

看到散发着凛冽气息的青色剑气将狰狞的异兽逐一斩杀，其他的弟子纷纷欢呼起来。

青色的剑气在云层中不时划过，时有紫色闪现，其他的长老也和实力强大到化为人型的妖将捉对撕杀起来。妖界那方似也期望着他们的妖主能够结束战斗，纷纷停下动作。看到如此情形，我赶紧趁着间隙服下补血的丹药。

身上的衣服已近半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火辣的痛楚，并非不知道雨润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前几日的战斗早已让我知晓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能用高阶水系仙术将身上的伤完全治愈，不然总之前后花费再多的灵力也是枉然——激烈的战斗会将稍稍收口的伤第一时间撕裂。何况在体力逐渐耗尽的漫长战斗中，仙术是唯一依仗。而经过昨日的过度消耗，我的灵力到现在也并未完全恢复。

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这场战斗的结局……太清身死，诸位长老只余其三，琼华派元气大伤，精华弟子十不存一，为了恢复力量疏忽品德，搞得最后九天玄女降临时满门都是贪得无厌的利欲熏心之徒，全没有了昆仑八派之首应有的泱泱大派风范。

目前明显太清和妖主实力相当，游戏里也只看得出是妖主耍了阴谋，才拼着重伤取了胜。但只要太清一死……现在目前站住脚跟的琼华必定阵脚大乱，在场的双方在彼此手里死了那么多人，到时候定会在离开前趁胜追机。

无暇去关心头上的战况，也没有余心去为太清的即将身死黯然伤神，我赶紧闭目调戏。若不趁现下赶紧恢复灵力，一会又要如何逃过大劫。

右手的臂膀被划伤，刚才若非及时使出一招雷咒，只怕此刻倒下的已然是我，现下虽然已趁着还神丹的药力用了水润，但毕竟受过伤。撕下一块内衣料子将右手手掌绕了几圈，以方便使力，我朝玄震的方向走去。

并肩而立，他抬头盯着云层中时隐时现的剑虹，伸出手握住我。

“没事的，师傅会赢的，我们一定能活下来。”

太清会赢……

我顿了顿手上微微用力，抬眼看他的侧脸轻声道。

“……说好的，你当掌门，我就给你当威仪长老……你一定要活下来。”

他转过脸，眼神在我脸上微转了一圈，眼神汹涌。良久，略显狼狈的面容勾勒出浅淡的笑意。

“好，我们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