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那个时期,每每这个时候凤龙耀都会去齐荣蕙那儿,这天是他儿子的忌日,十多年来每去一次都能看到她那副悲凉之色,但凤龙耀仍然会过去一趟,站在这桃树之下,依稀记得那女子在桃花林翩翩起舞,蓦然转身,心脏跳动加速,那女子浅笑,熟悉的容颜,几近相似的脸,刹那间,看成了另一个女人——
他凤龙耀的皇姐凤瑶,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有点腹黑有点狡诈,一直跟在他身边给他惹祸,每回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护她,漾着天真的笑容,总爱拉着他的手,虽然是姐姐,可没一点姐姐的样子,身高也一直都比他矮,跟在他身边就像个妹妹一样,比起那个时候犹豫不决的他来说,凤瑶的行事作风狠、准,没有因为是女子而娇弱止步于哪处。
初时,他以为只因那是姐姐所以才想保护着她,想让她呆在他身边,从来没去想其他的可能性,但逐渐长大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异常,对她的占有欲比对谁都深,他喜欢那个姐姐——
这种爱让他束手无策,禁忌的齿轮一旦开始运转只会让他伤她更深,想伸手抓住眼前的女人,但又犹豫了,只能看着她奔跑,只能看着……
压抑着的爱在那林中看到那女子时一发不可收拾,那不是她,却好想让他去接近,不惜一切的留在身边,光明正大的占为己有,那时,他才是太子而已,那一瞬间如同在深海中抓住救命的浮木般怎么样也不放手,将对凤瑶的爱全集中在这个女子身上,感谢上天的垂怜,将他那沉浸在水深火热中的心救走……
他立她为妃,独宠与后宫之中,慰藉他抑制了好些年的心,甚至还将她介绍给凤瑶,他看到凤瑶错愕的神色,久久都没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目光有点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那一年凤瑶突然参与政事,独自请命去剿北方兴起作乱份子,她穿上战衣,跨上千里马,带着士兵,消失在他面前好几个月……
他是真的在感恩,因为不用对自己的姐姐有那念头,更怕她知道自己喜欢她那么多年坏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对自己的姐姐曾经有那种独占的念头,而齐妃却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女子,这个他能碰、能宠、能拥在怀里……与她相似的女人……
母后相继为他纳了好几个妃子,全都是大臣之女,他不顾众愿单独宠爱于她,给她所有女人都羡慕的一切,只要能真正的拥有着她便感觉一切都满足了。
那一年,齐妃怀孕,因为齐妃喜静,呆在宫里时常郁闷,时常还有人这垭打扰,虽然她没主动说出来过,但看到她脸上的愁绪让他动容,为了让她不受宫里的晦气,便将她安排在她娘家那远离宫廷之地静养安胎,他一有空便去那里陪她,她临盆的前几天,凤瑶从北方凯旋而归,立在他不过处,浅笑盈盈,“皇弟,近来可好?”
他一梗,忽然发现,几个月不见她与他拉开了距离,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亲切的走到他身边与他嬉笑,虽然她在笑,无意中却透露着距离,不知道怎么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脸上的皮肤好像晒黑了,眼里的黑色双眸也有了让他猜不透的神色,她说,“听说齐妃快生了,不陪在她身边好么?咱们亲兄妹接不接见的无所谓,你有那份心就好了……”
几个月没见,总感觉她变成熟多了,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问,“出了什么事了么?才十七岁怎么变得好像二十几岁似的?”
“十七岁?”她笑,“母后都说马上要为我招驸马,我不该成熟一点么?好了,我得去见母后了,下回再见。”她转身,手突然被他抓住,紧紧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便抓住了她的手,听到那声驸马,内心深处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不拉住她不行。
“怎么了?”她看着他抓住的手,淡定的转过头来。
看着她,说不出什么理由,她一笑,“呐,皇弟,你不会把姐姐我当成你枕边人的齐妃娘娘了吧?刚刚在外面就有人认错我们了……”
“绝对……不会认错,”他缓缓开口,他那深邃的双眼看着她的脸,手却还没放开,凤瑶一愣,而后笑道,“那就好——”
怎么可能认错,这个世界最不可能认错她人就是他,只有他自己知道。
凤瑶见他还拉着自己的手,抽了抽没抽回来,却见他笑道,“我都没发现皇姐你的手比以前大了很多了,很温暖呢,让人很怀念——”
“长大了嘛,皇弟你还不是一样,也到了有后宫纳妃的年纪,皇姐的位置逐渐被别人给占着了,好了,叙旧什么的还是下次吧,在这里耽搁太久可不好,我还得去见母后。”她将他的手掰开,动作很自然。
两两相望,沉默几秒,她才转身,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是呢,是皇姐,母后正在为她招驸马,他听母后说过她年龄不小,再拖下去不像样了……
夜晚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一时兴起亲自去她府里给她送母后相中人的画像,却看到她肃立在雨地里……
侍卫说,长公主已经淋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丢下那堆画像冲上前,不顾大雨斥责道,“皇姐,你这是在做什么?生病了怎么办?”
“呦,是皇弟么?您今个儿怎么来了?”她看到洒在雨地里被淋湿的画像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给姐姐我送这些来的么?这丢在地上打湿看不清楚了可如何是好?”
“再淋下去会生病,我带你进去——”
她被他拉走,没怎么反抗……
嬷嬷马上给她换好衣服,为她泡了热茶,他问了侍卫状况,得到的答案却是她从宫里回来之后突然一个人站在雨地里说想清醒一下。
他猜不透她的举动,却能感应到她心情不是很好,好像被什么困扰了一样。
嬷嬷为她打好热水泡过身子之后就让她躺一会儿了,望着已经被毁灭了画像,他心里不知道怎么的一丝庆幸……
齐妃产子的那一夜,御医传来消息说长公主高烧不退非常危险,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心蓦然一凉,没有任何思考的就到了长公主府里,他想,肯定是那天她淋雨的原因,但是从来没想过从小到大都没生过什么大病的她会病得这么严重——
长公主府里,一直到大半夜才消停下来,所有丫环都让他吩咐去休息了,整个房间里就剩下她与他,感觉许久不曾与她这般青距离相处了,那两颊因生病而通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烛火摇曳着,静静的看着她的脸,她那好像很难受的睡颜让人莫名心疼,当听到她生病的消息时刚朝另一头迈出的脚步马上就调了过来。
这又是为什么?还是没找着可以替代她的人么?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发烫的脸,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这般自在的抚摸着……
“皇姐姐,你可得好起来……”
他只是自言自语的轻唤,却忽然听到她的声音,“皇弟,我这是看到幻觉了么?”她睁开眼那瞬间眼睛都快笑弯了,“惨了,这可怎么办呢?如果被母后知道我梦里头都看到你了,那还不得被我给气死了,呵呵……”
“皇姐……”他一看就知道她不太清醒,她额头上的毛巾已经热了,熟练的为她换了一块比较凉的毛巾再贴上。
“是呢,也只有在梦里的时候皇弟你才这般温柔呢,可是,我怎么会是你的姐姐呢?如果不是姐姐就好了,对不对?”她仰着小脸,轻轻一笑,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姐姐,就能当你的女人了,非得把你后宫给掀了,可为什么是姐姐呢?”
他一惊,却感觉到平日未见过的她,是他的错觉么?
“你喜欢我么?皇姐?”有点紧张地轻轻问出口,也只这个时候才敢问出这么忌讳的话来。
这个时候,那迷蒙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许是生病了的缘故,她就像个乖巧的小孩子,“喜欢——”许是以为只是幻觉,她答得很快,朝着他笑了笑,“不过,皇弟喜欢的是齐妃,果然我看到不是真人呢,好像齐妃快生了,皇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那……为什么一个人淋雨?”
“因为……他怎么能找那么像我的人留在身边,还让那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就算要喜欢别人,也不该这么对待我,他那是什么意思?我呢,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本来就随便找个男人招为驸马,可是……可是……”
他突然吻上她的唇,在她病得分不清是梦是醒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她与他一样,知道她也喜欢自己,他无法言喻此刻的心情,几乎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就算是梦也好,这份彼此相通的心意他得好好保存起来……
“我呢,也喜欢皇姐,很喜欢,喜欢得不知道怎么表达——”
她看着他,醉眼朦胧,但听着他的话却笑了,漾着笑,勾着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唇……
点着的□□一发不可收拾,一点一点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那一夜,将她占为己有,知道不该趁虚而入,但是……当发现一切的时候什么事都发生了……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缓缓睁开眼时,看到床边趴着一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皇弟,他怎么会在这里?
轻轻的被褥声坐在椅上趴在被上浅眠的男人随之而醒,他抬头时她正惊讶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想的头抵在她额头为她试温度,见她已经退烧,看到她习以为常起的保护色,顺势再度吻上了她的唇,让她忆起梦里的一切……
她无比震惊的看着他,再看到自己身上折腾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半响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哦——”他说。
她手边的枕头忽然狠狠的向他砸了过去——
他没有避开的承受了那一击,而后,在她咬牙切齿之中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呼唤着她的名字——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起了那份心,他就敢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皇上,您喝得有点醉了……”齐荣蕙屋外一身酒味正望着远方的男人时急忙扶他进屋。
“怎么可能醉,朕只喝那么一点点——”凤龙耀摆了摆手,一个人站了起来,刚才眯了那么一会儿想起了一些往事,看着那一脸担心看着自己的齐荣蕙,心下愧疚,当年,她生五皇子的时候他不在,五皇子死的时候他没办法安慰她,直到现在还没为她做过什么……
“皇上,臣妾昨日梦见我那皇儿了——”她为他倒了一杯茶,温柔的说,“他说,只要我好好的,他不管在哪里都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这是你心情变好的主要原因么?”他这才发现她已经不是一身素衣了,又恢复了以往贵气的打扮,风龙耀见此心情大好,“蕙儿,你想通了就好,孩子以后我们还可以生,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呢……”
她跪在他膝盖边,仰望着他,“这还得多谢皇上您一直默默的支持蕙儿,如若不是,蕙儿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蕙儿辜负了您的期待……”
已经不能再消沉下去了,也不能逃避,齐荣蕙许多事情早就想通了,一定要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那双温柔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他,脉脉含情,是他熟悉的表情,那个温柔贤惠人蕙儿又回来了……
许是留恋太久不曾见她这么温柔的看着自己,凤龙耀对那双熟悉的双眸没有任何抵抗,带着几分醉意,磨蹭着她的脸……
他与凤瑶的关系在她知道他暗中放任司徒长安处理了她的孩子之后就慢慢变了,由开始的一心一意真正的疏离,就连那性格也越来越令人捉摸不透,不再为任何人所动,他不管再想怎么接近都无法跨过那个坎,那时他想要的只是她而已,有没有孩子真的都没关系,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
十几年过去,那孩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亦是出现在他面前过,现在想想,那与生俱来的勇敢难道不是遗传于凤瑶么?他与凤瑶的事造就了那孩子流落在外轮落到小妾的地步,他堂堂帝王的女儿在为他赎罪……
凤瑶的眼神里已经没了一丝留恋,他是知道的,从她开始为自己找男人起就明白了她放手的速度,她是来真的,就像当时不顾一切要与他一起的时候一样。
那一刻,放任司徒长安的人带走孩子的那一刻他便也犹豫过,但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再能比她更重要,就算是那个孩子也一样。
即便知道躺在一起的不是她,却像是看到以前的那个她,如果不是帝王,他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远离这片混乱之地,可是,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了,就连面对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也是一样。
如果那个女孩没被处死,他与她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听到凤瑶找女儿的时候,他便明白有一种可能真正的断开了他与她的曾经,从那个女孩头一次看到他与凤瑶暧昧时候起,或许就是一种再会的命运……
“皇上,您在想什么?”睡在他左侧的齐荣蕙醒过来时发现他早就醒了,她朝他身边靠了靠,“明天还要批奏折,您得好好注意身体才行。”
“蕙儿从与朕相遇至今,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变化,蕙儿始终给人一种看到以前的感觉,这也是朕为什么喜欢呆在你身边的缘故,即使与她很像,但你还是你……”
“您在说长公主么?”齐荣蕙轻笑,“说来臣妾与长公主像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皇上也是因此才对臣妾宠爱有加不是么?靠近皇上最快的捷径,从来没发现与别人长得像能获得幸福,是臣妾沾了长公主的福才有幸与皇上你相遇……”
“蕙儿心情好像完全好了呢,那我也就放心了,如果走出了那种阴霾,就把这里好好整整吧,这里冷清了好多年了呢。”对她从来不在意与凤瑶长得像这一点,凤龙耀是非常满意的,女人脸上的表情他看得太多,这女人对自己的喜欢并不少于任何人。
“不,在蕙儿真正回复以前之前,还请皇上您应允臣妾一件事情……”齐荣蕙头埋在他怀里,“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心下永远都过不去那个坎,皇上,皇儿他当年死得不明不白,臣妾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让他离开人世,至少……至少得查查当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当年不是查过了么?”
“但是,什么都没查到不是么?”
“蕙儿你想怎么办?”
“请皇上恩准让蕙儿自己去处理这件事,不管能不能查出来,蕙儿都得亲自去查才行……”
“好哦——”他仰望着上面应了下来,“但是,不可能是她——”
她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她’指得是谁,但印象中令他露出那般宠溺语气的除了自己只有那个女人了——
凤龙耀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及了然于胸的态度让齐荣蕙不语了,他叹息一声,“即使是现在的我不想承认,但是,她不会去做对你不利的事——”
所以才放任着不管,不管她在朝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或许心里的那杆天秤比他的还要公正无私,却也是诡异至极,邪与正,连他也不懂她那么努力所为何事。
如今的势力已经深入朝中每一个角落,虽然司徒家还有齐家都在壮大,但她的存在量维持几个势力的中合点,并不是因为生在皇家拥有的一切,所有的东西是是她自己争取得来的。
“现在这样不好么?朕只希望你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就好了,深入权力之中,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在泥潭中能保持自我……”
凤龙耀的话齐荣蕙没听进去多少,因为心中对那残害自己儿子的幕后黑手相当的痛恨,不管是谁都不想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