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临终请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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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在弘历那里时自弘历听到小太监对高氏的夸赞,细心留意下发现高氏确是他最为欣赏的那种有才情又温柔的女子时起,就将高氏调到了自己身边贴身伺侍,其中的意思自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高氏心里虽是百般不乐意却也无法,她只是个奴才,主子要怎么做不是她能阻止的,只好暗中和家中联系,希望家中能想出办法将她调离开四阿哥身边。她想做的是皇上的妃子甚至日后的皇太后,可不是一个阿哥的侧福晋或是格格,这其中的差别大了。

弘历可没想过一个他眼中的小宫女居然还嫌弃他,当然不会想到高氏其实不乐意跟着他。在淑芸那里说过后,晚上回去就和高氏说了皇额娘同意让她跟着自己了,自己现在就给她个格格的名分,至于那个金氏就没有名分只是个侍妾。言语中怎么都露着更看重她,偏向她的意思,想要她更加心生感激。

高氏听了弘历的话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自己家里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他就这么把事情给定了。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自己以后还得靠着他,现在就得先想办法抓住他的心才是。

想到这,高氏撑起笑脸,眼光轻扫过弘历的脸,略抬头间温柔又带些羞涩地道:“多谢爷垂怜,奴婢能在爷身边伺侍实在是奴才的福份才是。”她在这呆了一段时日,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最能打动他。

不久金氏也来了,她也是没想到居然会被四阿哥要过来,先前也只是在御花园里遇上过一次而已。这个四阿哥的生母熹妃已经因为谋害福惠阿哥被打入冷宫,以后再也翻不了身,四阿哥恐怕也会受连累,自己这下可真是亏了。

高氏和金氏都听闻这里还有另一个宫女也在四阿哥身边伺侍,一见面彼此对望一眼,也认出了对方,都在心里暗道:原来是她。

宫外的高家和金家不久就听到了从宫内传来的消息,自家费心□□的女儿都到了四阿哥身边,不由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现在朝上的形势,自家这么多年花的功夫真是白费了,还是再看看家族里还有没有适龄又悟性好的女孩子吧。大阿哥那一定得下功夫,只要能成功,到时自家可就是皇子甚至天子的母家。

淑芸办完了这件事心里也是痛快不已,连平日用饭都比往常多了,恰逢这时诊出瓜尔佳氏又有了身孕,心里更是开心,这可真算的上是个好兆头。

鉴于前次弘晖处理高氏的利落和对自己的体贴,瓜尔佳氏想着这次自己怀孕不能伺侍,要不要放个人在弘晖那。她这次可没打算用自己身边的人,皇额娘说的对,一旦自己身边了解自己的人起了什么心思,到时可就是防不胜防。

询问了弘晖的意思,却被弘晖一口拒绝了,只说他现在正忙,朝中山东的摊丁入亩正在进行,还有其他事情,哪还有心思放在后院上,让她安心养胎就是。

瓜尔佳氏家里的人入宫时也曾和她说过,多放几个宫女在大阿哥身边,最好先占住了侧福晋的位子才是,她们只是宫女,生了孩子地位也不高,孩子的出身也差,她日后才好拿捏。

瓜尔佳氏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这皇家看重皇子的出身,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就是再糟蹋皇室和爷的血脉,到时皇阿玛皇额娘和爷都定不会容得下自己。

而且自己说了在爷身边放几个宫女后,听着爷有几次话里的意思,很是看不上那些包衣出身的宫女,说是厌恶也都不为过了。

还有,皇额娘听说了后也特意和自己说了以前内务府世家被整治的原因和当初齐佳氏府上的事,这些都未尝不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可千万不能一时目光短浅而断了后路。

遂完全歇下了先前的意思,对额娘和几个嫂子的劝说也只是说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和爷之间生出间隙,让她们不需再担心。

弘时现在还住在宫里,因着皇上的意思是这几年国库紧张,皇子大婚分府也是一大笔开销,不如等二年后的选秀弘历弘昼一起成婚后,再让皇子到宫外开府建衙,到时也好把他们封一封。

董鄂氏在宫里闲着没事也只好总往淑芸那里去,要不就去不远的弘晖院子里找瓜尔佳氏串门。她和弘时虽还是新婚,还暂时没有人给他们生孩子的压力,董鄂氏心里也是羡慕不已,要是能像大嫂这样成婚不久就有身孕,还连得两个嫡子就好了。

瓜尔佳氏也看出了董鄂氏的想法,只安慰她才刚成亲不到两月,就是有孩子也诊不出来不是。董鄂氏也就是看见了别人怀孕才一时感叹,到也还没什么悲观想法,又听大嫂这么说,也就再先连想都不想了。

宫里起码淑芸这里可以说的上是一片欢欣,年氏的翎坤宫里却是随着朝上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起来。

自从四月年羹尧调职杭州将军后,朝中众臣看出端倪后纷纷开始揭露他的罪状,皇上接着就以从群臣请求为名目,将年羹尧的官职尽数削尽。终于到了九月时,他下令将年羹尧捕拿进京城会审,所有人都明白,年羹尧彻底要完了,他这次进京实际上就是只等着宣读罪行,然后定罪了。

年氏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先前病着就没好,这下又受打击更是直接就昏了过去,把一旁呆着的福惠都给吓哭了。她身边的宫女嬷嬷们又要忙着请太医来给她诊治,还要抽空哄着被吓到的福惠,顿时翎坤宫里乱作了一团。

这种时候淑芸生为皇后自然又少不得来年氏这里操劳一趟,不单得顾着太医诊断年氏的病情,还得去照顾福惠。不由得让淑芸感叹,这皇后可真不是好当的,连妃嫔病了也得去关心。

年氏幽幽转醒时,也看见了一直在这里的淑芸,却全不似以往还能强撑着骄傲,居然立时就痛哭了起来。

淑芸一时也没想到年氏会当着自己的面哭,在自己的记忆中年氏最是骄傲不过,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半分,更别说是在自己面前了。一时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反应过来后才赶紧让宫女去劝着,然后说了两句场面话就离开了翎坤宫。

十一月,淑芸刚和雍正从景陵谒祭先帝回到宫中,就听到了翎坤宫那里传来消息说年氏病重已是几乎不能起身了。

皇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明明还要准备冬至祭天大典,朝上也忙碌不已,却还在百忙之中抽出空去年氏那里探望。

淑芸正和肚子已是很大的瓜尔佳氏还有刚刚诊出两个月身孕的董鄂氏在宫中闲聊,却又听说了年氏触怒皇上,皇上几乎是拂袖而去的事。

淑芸暗中让人打听到,是皇上要封年氏为皇贵妃,年氏却固辞不受,只希望能用这个荣耀来换取皇上放她的家人一条生路,却被皇上斥责一通,然后就离开了。

淑芸听到这些只是暗道,年氏真是被逼急了,以年氏跟着皇上这些年对皇上的了解,怎么也知道她此时的求情不但没用,还会让皇上更为厌恶,却还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了一次。

第二日就听到了皇上下旨封年氏为皇贵妃的旨意,宫里却没有多少人把这个看的很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年氏的身体恐怕是好不了了,此时封皇贵妃也只是个死前加封安慰的意思。

宣完了旨后,一整天直到夜间皇上再也未踏足过年氏的翎坤宫。

隔天早上年氏强撑着身体起来,让宫女按了品级正装,径自到了养心殿外求见皇上,却一直被拒。等了好久也不见皇上改变主意,最后还让身边的高无庸出来告知她,这里是皇上办公之地,不可在此久留,还请皇贵妃娘娘回自己宫中安心休养才是。

年氏万念俱灰,只好乘了舆往自己宫中而去。没想到在半道上却让宫女接了福惠后两人一起转道到了淑芸的承乾宫。

淑芸看到年氏来她这里是万分惊讶,年氏居然还能起得了身,她去了养心殿后又来自己这里是为什么。更惊讶的却是她居然把福惠也带了来,年氏平日也多宝贝福惠自己怎会不知,真称的上是如珠如宝,这十一月的天气这般冷,她居然把福惠给带过来了。

年氏一见到淑芸就跪下行了大礼,还拉着身边尚有些懵懂的福惠一起。

淑芸一看不对,立时让身边的宫女去扶,年氏和福惠的这礼可不是好受的,难不成她异想天开要自己替年家求情?不过淑芸也只猜对了一半,年氏确是有事求她,但却不是她想的那样。

宫女怎么也扶不起年氏,她是皇贵妃,宫女也不敢对她动手,只好干站在一边请她起身。淑芸一看赶紧过去准备自己扶年氏和福惠,却被年氏阻了:“皇后娘娘,您别拦着奴才和福惠,奴才今天就是死也定会把这礼行完的。”

淑芸一听年氏的话,也不好再动手去扶,她可相信年氏现下可是说的出做的到的。

年氏行完礼却还是没起身,一个头磕下去,然后才抬头对淑芸道:“皇后娘娘,奴才自知以往对您多有无礼冒犯之处,此时这一个头也是玉瑶给您陪罪了,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奴才的诸多不是。”

还没等淑芸开口,年氏又拉着福惠一起磕了一个头,道:“奴才这和福惠一起给您磕头,是为了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

淑芸心说,来了,年氏果然是来请自己帮忙求情的,正想着要怎么拒绝才好,却听年氏道:“奴才自知命不久矣,家中恐不久也会判罪,以后宫中再无人照顾福惠,想请皇后娘娘在奴才走了之后能照顾福惠才是。”

淑芸一愣,怎么会这样,以前可是没有这一出的,待反应过来才道:“福惠本就是皇上的儿子,我身为嫡母自会尽心照顾他才是,再说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阿哥,宫中又有谁敢对他不敬不好生伺侍着。还有你也是,身体是自个的,要用心才是,福惠也离不开你。”

年氏仍是固执的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您知道奴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奴才是想让您在奴才去了后养着福惠。”

淑芸只皱眉道:“皇上的阿哥由谁来抚养,都是由着皇上定的,我虽是皇后可在这上面也不好插手,你还是养好了身子自己养着才是,亲额娘不比别人都强。”

“不,皇后娘娘,奴才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怕是熬不过去了,只是还放心不下福惠。皇后娘娘,奴才一死,只怕奴才一家满门也接着就要获罪了,到时福惠既没了额娘,外家又皆是罪人,可能连一个人都不会剩下,”咬了咬牙又道:“最重要的是,福惠本身的身体有些先天不足,这辈子恐怕连马都上不去,稍激烈点的动作都不能做。容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恐怕就是皇上没儿子了,宁可过继也不会考虑他。福惠是绝不会对大阿哥和三阿哥造成任何威胁的,反而大阿哥也能多个兄弟帮衬,以后还会成为他们的助力也完全有可能,还请皇后娘娘再考虑下福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年氏已是有些支持不住,却仍是坚持着挺直身体跪在地上。

淑芸方才听了年氏几句话险些没吓出一身冷汗来,年氏那几句话可是大不敬,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不说她连自己都得倒霉。幸亏她先前早就将其他人摒退下去了,而年氏是早有准备,一开始进殿来就没带人进来,此时才敢稍放些心。

淑芸和弘晖都知道,后世所传说的雍正的粘杆处和血滴子确是真实存在的,不全是后人的推测,只是它们其一是探听消息的,另一个却是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命令,有时也会打探些消息。

淑芸对这两处知道的不多,仅也就是从后世一些资料中听说过而已,前世和雍正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也完全不知这两处到底如何运作,连是不是真正存在都生疑。

弘晖在宫中飘荡那么久,宫中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透明的,自然对这两处的运作再了解不过。要防范如何避过这两处的探查,甚或是给他们一些假消息,弘晖都是会的,也因此她和弘晖才能在雍正眼皮子底下有了自己的势力,还不被发现。

现在年氏说这些话,淑芸宫里一直有准备才不怕泄露,可还要小心再小心才是。淑芸还是不敢冒然答应,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自己可不想给自己和弘晖弘时他们招来祸患。遂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要皇上首肯的,我们在这里说也是没用的。”她晚上还得赶快找弘晖商量一下才是,千万不能把今天谈话的内容泄露一点出去。

年氏一听淑芸的话不由不喜过望,“皇上娘娘您答应了是不是,至于皇上那里,奴才自会自己去说的,不会让皇后娘娘为难才是。”

又拉过福惠让福惠再给淑芸磕头,对福惠道:“福惠,你记住,这是你皇额娘,以后额娘不在了你就要向对待额娘一样孝顺你皇额娘才是。”

淑芸想去拦,却被年氏挡了,福惠磕完头后听到自己额娘的话立时就哭了起来:“额娘,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让我跟着别人,还有你不在了要去哪,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吗?我不要其他人来做我额娘,我以后保证会每天乘乘喝药,不再偷偷倒掉让额娘生气,额娘不要丢下我。”

年氏一听福惠的话也是一阵鼻酸,要是自己还能活下去,当然不想要福惠独自活在这深宫里,可现在自己的身体已是不行了,只能趁着自己还在为他多做谋划。皇上再是疼爱福惠,也顾不了他事事周全,这后宫里要没个手段势力得力的额娘护着,像福惠还这么小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

抬手拿帕子擦着福惠脸上的泪水,年氏狠了狠心还是压着福惠道:“福惠,乖,听话,来叫皇额娘,给皇额娘再磕个头。”

淑芸一看不对赶紧上来抓住了年氏的手,不让她压着福惠磕头,才道:“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了,可是,你是做额娘的,我也是,我做什么事首先也得先顾着弘晖和弘时,不能给他们招来皇上的猜忌。你今天在这里说的话我就先当没听过,只要你能让皇上同意把福惠给我养着,还不涉及到弘晖弘时,我就会好好养着福惠。”

年氏赶紧接口:“奴才一定不会让皇上对大阿哥和三阿哥还有皇后娘娘您起了猜忌,这全都是奴才自己做的。要是奴才没做到,就让奴才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连福惠也不得好死。”

年氏的这个誓真是毒,不光有她自己,还连一心要护着的福惠也赌在了其中,淑芸直到此时才真正相信了年氏的诚意。想起两世年氏实际也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害,只是嚣张跋扈了些,若她真能成功让皇上同意,自己也会全心养着福惠。

年氏离开了淑芸宫里回到自己宫中后就又起不来了,皇上又去看过她一次,接着就去忙祭天的事了。

淑芸也找了弘晖说了年氏的请托,弘晖考虑再后也同意了年氏只要能在皇阿玛那说成,淑芸倒也可以养着福惠。

祭天刚刚忙完的第五日,淑芸在自己宫中就接到高无庸带来的皇上的传召,让她去翎坤宫。

淑芸一路来到翎坤宫年妃的屋里,看到年氏正躺在床上,皇上和福惠在一边守着。淑芸给皇上请安后就站在了一边,等着他们说话。

雍正此时开口道;“皇后,朕此时召你过来,也是贵妃有所请托,要当面交待。”说完先独自走了出去到了外间坐着。

年氏连起都起不来了,只在床上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奴才已经做到了,皇上也答应了,现在我就把福惠托付给你了。福惠,过来给你皇额娘行礼。”

福惠可能是这几日年氏不断教导的结果,此时听了年氏的话虽是忍不住泪水,还是听话的过来给淑芸行礼。

淑芸坦然的受下了这个礼,也是让年氏放心,自己会好好照顾福惠。

年氏看着福惠行了礼,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艳逼人,淑芸觉得年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过,简直令人不敢逼视,却明白这只是死前的回光反照了。年氏又絮絮的叮嘱福惠:“你要听额娘的话,以后好好听你皇额娘的,要孝顺她,要……要……听……话……”后面的一个字尚未出口已是闭上了眼睛再没了气息。

淑芸看着此进的场景也觉得十分心酸,又看福惠还有些不明白的呆愣,沙哑着声音道:“福惠,你额娘去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福惠猛然反应过来痛哭出声,还上前抓着年氏的手不放。

淑芸感觉身后有人,转眼一看,皇上也早已经进来了,正站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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