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明眼人稍微看的专注一点儿,就能触及到欧阳晟乾鹰眸深处无所不在的侵略气息。
他盯着赵婉兮,就跟看着什么势在必得的猎物一般。
这种感觉,让赵婉兮十分的反感。
口中虽然照旧还是应着欧阳晟乾各式各样的话题,可心底不仅警惕,甚至还生出了些许的不耐烦。
更加神奇的,还有欧阳华菁的操作。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一旁,却愣是就跟聋了瞎了哑了一般。
自从欧阳晟乾开口帮着赵婉兮说话之后,她便只当自己是透明的,全程不开口,任由自家皇叔给赵婉兮难堪。
到了后面,甚至还假装不知殿内的气氛似的,竟起身告辞,说是要去看看白怜。
有了这个请求,赵婉兮也不能说什么,有心跟着一道,好歹先从眼前这个局面给脱身出来,无奈还坐在一侧的欧阳晟乾纹丝不动,只能作罢。
而欧阳华菁前脚刚走,这厢男人就再度变了一副状态,一双黑眸紧盯着赵婉兮不放,状似慎重而神秘。
一开口,就想挑战赵婉兮的底线。
“本王有要事同皇后娘娘商议,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屏退左右?
扫了眼殿内的宫人,赵婉兮眼皮子狠狠一跳,想都没想,直接便是拒绝。
“哦?如此么?不过本宫觉着,跟王爷之间,倒也不至于体己到旁人不能在场的地步。”
说穿了,大家根本就是陌生人好么,交情撑死了,也不过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这人便要求私下相处,想什么呢?!
冷君遨原本就对于她跟欧阳晟乾的关系有所不满,倘若是她当真为了这人一句话,把殿内的宫人给打发了出去,不说那个男人知道了会恼,即便是悠悠众口之下,也落不了好儿啊。
真不知道欧阳晟乾这男人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
心中鄙夷,赵婉兮愈发不耐烦了。
“皇叔能来拜见本宫,本宫不胜感激,上次宴会未能亲自到场迎接,深感遗憾。好在皇叔一时半会也不着急离开,等到再有机会,本宫定然跟皇上一起,好好设宴款待皇叔,给皇叔赔个罪。”
似乎对赵婉兮的反应早有预料,眼见着她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欧阳晟乾并没有恼怒。
只对着她那张愈加不耐烦,都快要表现出真实情绪的脸勾了勾唇角,眼底极快地划过
一抹隐秘的激光,嘴角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起来。
一双暗含侵略的眼更是紧盯着赵婉兮不放,人却照旧还是风淡云轻的模样,轻描淡写地笑道:“赔罪?那不知皇后娘娘准备……要如何……赔?”
赵婉兮:“啊?”
她说那话,不过就是客套一下而已,想这种精于心机,擅长打外交交道的人,没有可能会听不出来吧?
这个欧阳晟乾……又在给她挖什么坑呢?
心中警惕,赵婉兮抿着唇角,没着急搭话。
看她这样,欧阳晟乾不知又误会了什么,面上的笑,愈发得寸进尺起来。看似如同玩笑一般,但是出口的一字一句,却又分明带着完全不一样的力道。
“依着本王看来,婉兮皇后天人之姿,便是这世间难有的至宝。既然说要赔……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你说什么?!”
怎么还能有人大胆到这个份儿上,竟敢当面跟她这个一国之后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怪要屏退左右了。
也亏得自己没有随她的意。
跟对方轻飘飘就说出这么让人心惊胆战的话不同,赵婉兮的反应强烈的多。
紧皱着眉头,几乎想也不想地就要斥责。
“王爷这是在说什么?还望……”
慎言!
不止是她,还有殿内那些宫人们,以琼儿打头,全都齐齐一脸的骇然,甚至连尊卑都顾不上,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
个个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也反应过来兹事体大,脸色逐渐发白惶恐。
就在这样细微的骚乱中,冷然如刀的嗓音划破殿内的紧张气氛,自殿门口直劈了进来。带起七分凉气,在殿内久久盘桓不去。
“以身相许?朕倒是不知道,朕的婉兮皇后,竟然还有如此爱开玩笑的一面。”
看不见的杀气,迅速地蔓延而来,宫人们抵挡不住这种威严,稀里哗啦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完全不敢抬。
就连赵婉兮,后背上也是忍不住出了一层薄薄的凉汗,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过去,眼见着冷君遨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尽的迫力步步行来,这才意识到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她貌似……被算计了。
照旧端坐在椅子上,等到冷君遨的人逼近了才不缓不慢地起身,欧阳晟乾摇着手中的折扇,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要命的话一般,笑的一脸无辜。
“南麟皇怎么有空过来了?本王在跟婉兮皇后叙旧呢,正聊到尽兴处。”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几乎再度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亏得有冷君遨在场,不然,依着琼儿等人的忠心程度,恐怕早就不怕死地怒瞪欧阳晟乾了。
怎么说话呢?!
这种惹人想歪的解释,分明就是想要故意陷害她家主子的意思!
石榴一个恼怒,差点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也亏得赵婉兮眼神示下,琼儿赶紧拉了她一把。
这厢冷君遨的注意力,则是只在赵婉兮一个人身上,被欧阳晟乾拿话这个一撩拨,扯动唇角
咧开一口的白牙,阴测测地笑。
“哦?本王倒是不知道,王爷跟朕的皇后之间,还有旧情可以叙?”
至于这琼华宫,本就是他的后宫,想来就来!
问完了,上前一步,抬起铁臂直接将赵婉兮拦腰一抱,也没顾及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便径直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个简单的动作,昭示着所有,看似温柔实则阴沉的话语,则是带着明显的阵阵寒气。
“兮儿,王爷来了,你怎么也不遣人过来唤朕,我们好一道招待贵客?”
这副霸道地宣示所有权的模样,真的是一点儿都不陌生,像极了这个男人曾经的模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赵婉兮都隐隐有几分错觉,平白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的错乱感觉。
直到她带着几分迷茫抬了头,一眼望进对方凉若寒潭的眼眸里头,才堪堪回神,所有的理智伴随着微凉的触感,大脑清明。
近在咫尺之间,明明眼前的男人,五官依旧还是记忆里头的模样,俊美如斯,冷峻桀骜,没有多大的变化。
顶多就是周身的气势更加沉稳了不少,让人越发不敢直视。
可就是同样的一张脸,单单因为眼底多出了不满的情绪,还有强硬压抑的滔天怒火,就让赵婉兮觉着,冷君遨,终究不是过去的那个冷君遨了。
莫约是实在受不了被他那么盯着,并没有对视多久,赵婉兮便极快第垂下眼睑,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随即又转了转头,看向一侧饶有兴致地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欧阳晟乾,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
“王爷当真是好手段,本宫是否还要感谢王爷,帮着一道验明皇上的待本宫的真心?”
微凉的双眸里头,全部都是浓郁的嘲讽,或许就连赵婉兮自己都没能察觉到,无形之中,她的一举一动,当真是像极了固执第搂着她,不放手的冷君遨。
但是这一幕看在旁人眼中,尤其是看在欧阳晟乾的眼中,简直不是一般的刺眼。
更甚的,还有赵婉兮的嘲弄。
唇畔淡定如风的笑意,终于再也坚持不住,逐渐收敛了起来,目光一点点地沉下去,卸掉了刻意伪装出来的和善无害。
从阴霾腾起的一刻,欧阳晟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好在,这样的一面倒是没有持续下去,大概是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他顺势拱了拱手,借着微微俯首的动作掩饰住了自己的阴沉,很努力第维持着音色的平静。
“是本王的错,心直口快说错了话,不甚连累了你。”
一开口,状态就恢复了少许,再抬眼看赵婉兮时,面上竟然有清晰的妥协。
还有十分可疑的……纵容之色。
短短一瞬,赵婉兮就感觉到搂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力道又明显收紧了不少,虽然不至于弄疼了她,可也十分不舒服。
让人下意识地就想着要逃离。
便是心中有这样的想法,赵婉兮也依旧还是没动,硬着头皮忍了,无声叹了口气。
即便是不试也知道,她肯定是没有办法从冷君遨的怀里头挣扎出来的,与其当着外人的面儿被看笑话,还不如就妥协了。
横竖……是认定的人,这点儿傲娇,还是承当的住的。
赵婉兮想的大气,即便是心底多少有些恼怒,脸上可没表现出来多少。不过是冷君遨手底下收紧力道的时候,面色微微有点儿变化罢了。
哪知就那么点儿变化,还是让欧阳晟乾捕捉进了眼里。
也不知道他的脑海里头对应的自发补出了什么样的内容,眨眼之间,他竟是一脸的心疼跟不忍,又朝着冷君遨开了口。
三分玩笑,七分严肃慎重。
“本王一时失言,是本王的错,同婉兮皇后可没有半点儿关系。南麟皇千万莫要误会。”
“这是自然。”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哪里需要旁人来置喙,替她说话?
且不论此时冷君遨的真实情绪到底是什么,心底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就冲着欧阳晟乾自作聪明的这番话,还有什么事暂时压不下去的?
早在刚才,几乎是在赵婉兮的视线移开的一瞬间,他眼底的那些怒火,便消散的一干二净,转而被一抹复杂至极的纠结所代替。
这会儿更是顺势抬起另外一只手臂,款款深情地替赵婉兮顺着耳边散乱的发,眉眼之间的生硬,也柔和不少。
“朕跟兮儿之间,无须多言。这本就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密事儿,倒是有劳王爷操心了。”
因为他这一句,殿内的气氛,一变再变,毫不费力地就变得复杂诡异起来。
赵婉兮感知不差,自然能清晰地嗅到不对劲。
王对王,针尖对麦芒。
即便是明知这两人或许都是因着她的缘故,但是为了不被牵连平白做了炮灰,她依然还是缩了缩脖子,没吭声。
而她这一沉默,气氛就更加的微妙了。
冷君遨跟欧阳晟乾,两个都是上位者,地位尊贵,实力不弱。
莫约是南麟让步娶了欧阳华菁这事儿,给了西岐不该有的错觉,此时面对面,欧阳晟乾气势全开,明显有种想要凌驾于冷君遨之上的架势。
可惜这厢也不是好惹的,冷君遨看似没用多少力气,实则在不动声色间,便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明面上,两人都在笑,但是各自的眼底,已经是阴婺一片。加上气场威严全开,让整整一殿的宫人们紧绷着头皮,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
即便是依旧还在地上跪着,也照样还是招架不住两股战战的惶恐。
那种感觉,着实可怕,明明只是两个人而已,气场碰撞的一瞬间,却平白就生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来。
就连赵婉兮都没能幸免,呼吸一滞,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原本就是固执地搂着她的缘故,赵婉兮这边有什么不适,冷君遨自然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没什么犹豫,他便稍稍侧了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将怀里的人给挡住了大半,随着赵婉兮的感受终于好了一些,另外一边欧阳晟乾气势骤然一收。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对峙战争,也因此偃旗息鼓。两人算是不分伯仲,没有上下。
欧阳晟乾望着赵婉兮看似置身事外,垂着头一眼不发装透明人,但是身上那股子冷漠跟疏离,还有不得不委屈求全的模样,让他眉头一紧再紧。
这不是当日宫外那个自信张扬的赵婉兮,也不是御花园碰着,尊贵耀眼的她。
就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冷君遨,她所有的光芒就都被压了下去,不得不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