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铭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走了阴月月,将他们俩的背影留给了所有人。
临走前,他只留下一句话。
他说:“兄弟,大喜。我们是制造矛盾的人,我们应该自动消失,祝你订婚愉快,真的愉快。”
然后,他攥着她的手,大步离开。
只有阴月月知道,她的手有多疼,却不及心里的疼。
她默默的跟着,尽可能的迈大步子,跟上去,却只看得到丰铭的背影。
她很想叫他回头,哪怕回头看一眼,再说一句话,说什么都可以,内容并不重要。
她想起这两年的生活,没有丰铭的生活,她照常吃饭、喝水、上下学、玩游戏、聊天、逛街,但是心里,总是疼,好像自己有特异功能,能在心疼的时候依旧麻木不仁的活着。
坐在丰铭的车里,阴月月有种预感和错觉,她预感他们将远离以前的一切人和事,走向新的开始,一笑泯恩仇,她又错觉的认为,他们很快又会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不再相遇,不再相知,就像两个陌生人,挥挥手,连句“再见”都吝啬施舍。
正在阴月月这么想时,车停下来了,抬头一看,是她和他住的小区里。
丰铭熄了火,一言不发,看着前方,眯着眼。
阴月月也没说话,双手握着拳,也看着前方,眼角已经开始泛酸。
“下车。”
他轻飘飘的扔过来一句,径自先走下车,关上车门,车门震动的声音触动了她,将她唤醒。
阴月月下了车,拿着包,低着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再回家,却不料,他的声音已先一步从脑瓜顶传来。
“跟我走。”
丰铭没有伸手拉阴月月,转身就走进以前住过的单元楼里。
阴月月看着他,脚下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始终保持和他五步远的距离,一路上了楼。
进了门,丰铭交钥匙随意的挂在门厅处,阴月月却顿在了门口,试图开口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好呢?叫他的名字?问他过得好么?问他气消了么?还是问他和秦玟幸福么?
一想到秦玟,阴月月就憋屈,一想到幸福,阴月月就痛苦。
她只好低下头,轻声说:“打搅了。”
她跨进了门口,丰铭也因这句话突然的回了头,瞪着她,同样轻声的问道:“你说什么?”
阴月月愣住了,她不得不愣住,打从丰铭毫无预警的再度出现时,她已经不知道愣了多少次了。
“你说什么?”丰铭又问了一次,伸手越过她,推上她身后的门。
接着,他也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在门上,双目充血,依旧瞪着她,仿佛比方才更生气,又仿佛他正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努力按耐自己的火气。
阴月月告诉自己,必须抬头,既然错了就要面对,就算不能求得原谅,也该道个歉,再说点冠冕堂皇、大方得体的话,就算说一句“丰铭,祝你和秦玟幸福”也好,虚伪一次又何妨,她又不是没有虚伪过。
想到此,阴月月抬起了头,刚要说话,却被丰铭的眼神吓住。
丰铭的眼神就像两年多前一样,好似要吃掉谁一般。
阴月月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脑袋里的台词突然间都飞了,它们抛弃了她。
“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丰铭扬高了声,吓了她一跳。
阴月月一抖,声音突然从喉咙里跑了出来。
“你嚷嚷什么!我欠你什么了,你这个态度!不就是一句话么,我刚才说了……”阴月月顿住,在丰铭吓人的眼神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刚才说了,打、搅、了。”
丰铭一下子掐住阴月月下颌骨处,凑近了脸,将所有怒火都喷在她的脸上。
他说:“阴月月,这么久没见,你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被他这样掐着脸,阴月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断断续续道:“怎么着,我这是礼貌!”
丰铭冷笑一声,恶狠狠的下了最后通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快说点什么让我消火的话,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阴月月心里一抖,但一想吃软不吃硬的本性也是难移的,她怎么会妥协?
她也冷笑着,尽管笑的不自然,然后说道:“丰铭,你凭什么生气,我不说你能怎么着!”
有一瞬间,她听到了丰铭手关节“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接着,她的下巴被松开了,下颌骨酸酸涩涩的,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瞪着他,试图预知他的下一步动作,一手也在背后去摸门把,打算在关键时刻来个金蝉脱壳。
但比她预知的速度更快的,是丰铭的动作。
他只给了阴月月一秒钟的反应时间,就掠夺了接下来一切的发言权。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阴月月只觉得自己双脚腾了空,胃部被一个巨大的硬物挤压着,那是丰铭的肩膀。
她被整个人颠倒了个扛在丰铭的肩膀上,随着他大踏步的走进卧室里,她的胃部已经被挤压的快要吐了,头也是晕的,上上下下的频频晃动,无论脚丫子如何扑腾,都改变不了任何事。还有屁股,她后悔自己穿着裙子出门,屁股朝上的羞愧感令她无所适从。
阴月月嘶吼着:“混蛋,你这个混蛋,你放我下来,混蛋、混蛋、混蛋!”
阴月月的脸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还是因为身体上的压力造成的,她只知道,她很生气,甚至被巨大的屈辱感包裹住了。
阴月月的谩骂声没有持续多久,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颠簸,不能自已的颠簸,身体快要散架了,四肢百骸都不是她的了!
看清东西后,她已经被压倒在床上。
丰铭死死地压住她,她的挣扎挪动不了半分,连喘气都顾不上了,根本没力气再开口骂人,脑子里也塞不进任何讯息。
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侵略,侵略,再侵略。
丰铭就像一头狮子,发疯的狮子,他发狂得撕扯爪下的猎物,恨不得同归于尽。
阴月月吓白了脸,她以为她会大叫,但她什么都叫不出来,喉咙被大石头堵住了,胸口被惊吓压住了,身体僵直的只能任凭侵略。
衣服不翼而飞,她被剥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赤诚相见,令她羞愤难当。
阴月月也分不清那是丰铭的吻还是咬了,她只知道很疼,很可怕,屈辱,愤恨,不甘,委屈,全都交杂在一起,一股脑的涌来,可她居然忘记了反抗,连最基本的伸胳膊蹬腿的力气都没了,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直到丰铭的动作缓了下来,他怒红着眼瞪着阴月月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上面全是眼泪,却遮挡不住她眼睛里的怒火。
丰铭顿住了,哑着声音说:“凭什么他可以碰你,凭什么你要给他。”
然后,他翻身下了床,走进和卧室相连的浴室里。
阴月月一动也不动的仰躺在床上,身上凉凉的,脸上凉凉的,她吓得连喘气都忘了,终于哭出了声,她使劲儿的哭,不顾形象的哭,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哭得这么伤心,险些喘不过气,包括她爸、妈,但她扔把声音压得很低。
哭了许久,在阴月月四肢能动的刹那间,她已经将身下的被子裹上了身,埋在里面颤抖。
浴室传来了流水声,时间不长。
丰铭走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洗过了澡,他穿着浴袍,坐到床边,伸手去摸阴月月的脸,立刻被她躲开。
丰铭又一次用了蛮力战胜了阴月月的反抗,他硬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连被子带人的抱在腿上,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
阴月月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接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我该去死,你咒我?”
阴月月不说话,眼泪继续流。
丰铭扯过脖子上的毛巾,为她擦脸,可惜擦不干净,眼泪流得太快了,也太多了,他的速度明显跟不上。
丰铭叹了口气,放弃似地说:“对不起,别哭了。”
这句话显然助长了阴月月的哭势。
阴月月从无声的哭,到小声的哭,再到大声的哭,她甚至从棉被里挣脱出两只手,一边捶打也撕扯丰铭身上的一切,伴随着她的哭声和怒吼,转眼间就化作了母狮子。
阴月月将他扑倒,压在身下没命地捶打,一边打一边喊:“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死了你,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凭什么,凭什么!”
这样的愤怒发泄不了多久,阴月月便体力不支了。
她倒在丰铭的身上,继续哭。
丰铭搂着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会选择单町。为什么你选择了他,又要放弃,让我有机可乘。”
阴月月耳朵嗡嗡的,但仍是听到了这句话,她惊住了。
她用尽力气抬起头,撑起上半身,瞪着丰铭,以及他眼角慢慢滑下的眼泪。
丰铭继续道:“这两年,你们在一起了,为什么不继续在一起。”
阴月月攥紧了拳头,当头对准丰铭的鼻子打过去一拳,力气不大,但足以将他的废话打断。
她哑声叫道:“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和单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这下,换做丰铭惊住了。
他震惊不已的抬起身,连同阴月月一起,他将她捉在身前,瞪着她:“你说什么!”
丰铭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喜,阴月月的却只有鄙夷。
“你以为我和他发生了关系?你觉得你没得到的东西,我却给了他,所以你才会……”阴月月喃喃的分析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丰铭,你是这么看我的?你这个疯子。”
然后,她被丰铭搂紧了怀里,紧紧地,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丰铭悔恨不已的亲着她,嘴唇、鼻子、眼睛、耳朵。
阴月月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阴月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丰铭就躺在她的身边,他没睡,看着她。
她说她要回家,丰铭抓着头求她不要走。
她别开脸,丰铭又将她的头扭了回来。
他说:“我不敢睡,我怕你走。要是不说清楚就让你走,你就不会回来了。”
丰铭太了解阴月月了,他说的全都对了。
当他们都心平气和了以后,或者说都已经无力再肉搏的时候,他们作了如下对话。
“丰铭,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每次想就觉得痛苦,可是不想更痛苦。我总以为我对你的喜欢没有你对我的多,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不喜欢你,我也不是放得下你,我只是太自私了,因为我更喜欢我自己……那年我和你说的话,对不起。”
“月月,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对抗我的家里,一直不敢松懈。我总再想,如果我回来了,你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或者和单町走到了一起,我会不会大方的恭喜你?我总以为我能。可直到我听国内的朋友说,你们走得很近,你们交往了,我所有的脾气都上来了,我发现我完全忍不了。”
“那秦玟呢?你有了她,又凭什么嫉妒我和单町?”
“我们没在一起。”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一阵沉默后,阴月月的思绪似乎清楚了。
“我刚才还以为,你会强暴我。”
丰铭顿了一瞬,道:“你哭了,我下不去手。”
听了这话,阴月月又哭了,不知道是为了委屈的,还是为了什么。
很久以后,阴月月给家里打了电话,借口说在平琰琰家过夜,实际上却留宿在丰铭家。
她穿着丰铭的睡衣,狼狈不堪的躺在被窝里,蜷缩在丰铭的怀里。
这个阔别两年多男人竟然触手可及,在他刚从疯子的形象转化过来以后,竟然再度变得可亲。
阴月月想着想着,睡了过去,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的时候,她回忆了一下,好似一夜无梦,本来她还以为会做噩梦的。
丰铭已经在床边,不过他已经穿戴整齐,捋了捋她的头发,亲了一下,说道:“早安。”
阴月月笑笑,眼角干干涩涩,她好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她问道:“咱们还会再在一起么?”
他答道:“咱们必须在一起,没有人能改变了。”
然后,他们都笑了。
——有种爱情叫做死心眼,也许爱的不是对方,是执着和坚持,是心里舍不得、割不掉的感觉,但却只有那一个人可以带给自己这样独一无二的存在感,这就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