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Chapter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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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丰铭和阴月月分手后,情绪几度大起大落。

当他回到加拿大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国内传来分公司成功和香港某彩宝商建立长期合作的消息,可丰铭欣喜之余又顿觉失落。

进了家门,正迎上亲自开门的秦敏丽,秦敏丽一脸笑容,身后站着秦玟,两人一见到丰铭的神情,互看了一眼。

丰铭淡淡扫过两人,点点头,额外生疏,接着笔直着走进丰行的书房。

丰行一早接到丰铭的电话,已得知内情,这时见到丰铭,遂上前安慰两句。

父子俩喝了点小酒,坐在沙发里互相安慰。

丰铭问道:“爸,你有没有非常喜欢过一个女人,但是得不到的?”

丰行笑笑,揉了揉额角,说道:“自然有,还曾经有过两个。”

未等丰铭接话,丰行拖着酒杯轻轻碰了碰丰铭的,继续道:“所以在感情处理上,我从来不干涉你,因为我希望你能有和我不同的选择,弥补我的遗憾。”

“在认识你妈之前,我还在农村当知青,日子过得很苦,吃不饱,穿不暖,后来认识当地的一个女孩儿,她小我几岁,一家人都很照顾我。她父母以为我会留在农村,而我也这么以为,因为当时返回城里的名额是轮不到我的……但没过多久,我却突然被通知返回城市。我很高兴,还承诺她们一家会接她们过去。但我想不到回去以后没多久,就被一个朋友介绍给你妈妈认识。”

“你妈大我五岁,家里很有钱,四几年就移居香港,在大陆一直有生意,返城的机会就是她托人安排的。那时候她刚离婚,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急需一个女婿入赘。于是我就问她究竟看上我哪点,她告诉我说已经见过介绍人提到的其它人,但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但是却看上我老实,学习好,家底清白,还有模样和身高……你也知道,你妈他们家没有一个高个儿,亲戚朋友大多狡猾,所以她想找一个听话又上进的丈夫,就算多花点时间培养,也好过像上一个那样,引狼入室。”

丰铭接话道:“于是,你就选择了我妈,放弃了农村的那个女孩儿。”

丰行叹了口气:“是啊,后来听说她嫁给了同村的,跟丈夫一起到外乡讨生活。再后来,她父母去世也没见亲人回来送终,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久而久之,也过了这么多年了,久的我也淡忘了。”

丰铭放下酒杯,又靠回沙发里:“也许她死在外乡了。”

听到这话,丰行又长叹一声,沉重许多,接着道:“改革开放以后,我投资生意成功,经常出差,在深圳认识了一个女工人,那几年我常常北京、深圳两边跑,见面的机会也多。她丈夫去世了两年,家里有个瞎眼的婆婆和一个两岁大的儿子,生活艰难,而我和你妈妈的感情也并不顺利,我们几乎一见面就吵架,还差点闹到离婚的地步,但我的生意刚刚起步还不够成熟,离婚对我没有好处。于是,我和你妈表面上依旧维持和平,私下里就和那个女人走到了一起,但不到一年就被你妈察觉,她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给我一次机会,而我也选择抓住这个机会,很快和那个女人谈分手,想不到她也在这时对我坦白是看上我的钱,所以我们分开的很顺利。再之后,我慢慢把深圳的生意转移,一方面是让你妈安心,一方面也是打算和那边断个一干二净。不过这一次,远远不如上一次难过,可能我已经学会什么叫冷酷,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说到这里,丰行没有再继续,一脸怅然,而丰铭则无声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样一语不发。

丰铭在想,这或许是丰行的遗憾,也或许是他的,更是秦敏丽的。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亲情似乎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更多的只是互相牵扯的利益关系,牵一发动全身,逼得谁也离不开谁。

接着,他又想到了阴月月,心里一顿一顿的痛,不由得攥紧双拳,闭上了眼。

在丰铭心里,阴月月看似直接和任性,实则难以捉摸,她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一般人眼里难以容忍的事,也许会被她淡化的一干二净,可在一般人眼里的小事,又也许会被她大而化之。对于这样一个女生,丰铭发现用任何办法都难以击破,只能不断变化,这是他在历届女朋友身上摸索不到的经验,于是彷徨和懊恼。

丰铭想过放弃家人和现有的事业,但却被阴月月当头棒喝打醒,眼下再回想起来,不由得慢慢认同她的看法,也许她是对的。他们总是开始的太早,时间不对,环境不对,两个人一路走的很辛苦,虽然手牵着手,可当一个人决定放弃时,那便成了孤军奋战,如何努力都是多余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代沟”,总让丰铭感到力不从心,但大多时候更觉欣喜,因为恋爱本就是痛并快乐的事。

这时,许久不语的丰行打破了沉默:“你和那个女孩儿分手了,所以准备和秦玟开始了?”

丰铭仰着头靠在沙发后背:“不,我不会和秦玟开始。”

“为什么?”丰行很惊讶,在他眼里丰铭一直很像他,不管是工作的方式还是性格,甚至是言谈举止,都最能代表他的传承。

丰铭很清楚的说道:“因为我不是你,我更不想成为你,不想走你走过的老路,在感情上,我会忠于我自己。”

丰行更惊讶了,他道:“可当你想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总要先牺牲已拥有的,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已经做出了牺牲,除了秦玟,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除非,你想人财两空。”

丰铭苦笑着,笑起来的样子和丰行如出一辙:“用感情换取事业,对秦玟不公平,对我更不公平。”

“可你妈是不会罢手的。”

“我还有时间,我可以耗,我总会有办法让秦玟知难而退的。”

“你已经决定了?”

“是的,我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谈话告一段落,父子俩相继沉默,不会儿,丰行又问道:“那么,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儿呢?”

丰铭蹙眉道:“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丰铭不语,挽回,可能么?他们都说出了那样决绝的话,那简直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最恰当誓言。

“如果你和她不能挽回,那么试着和秦玟开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想一直这么耗着?”

丰铭摇摇头:“我不知道,但那个人不会是秦玟。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非要顺了她们的意才能顺利拿到国内分公司的经营权,我或许会让步,但这绝不是永久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们知难而退。”

“你打算暂时让步?”丰行似乎料不到这个结果,他总是以为丰铭是另外一个自己,能屈能伸,为了利益更可以放弃感情,但他似乎估计错了,丰铭比他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坚持。

“爸,我需要你的帮助。”丰铭目不转睛的直视丰行,这样的话是他第一次说出口。

一抹恍然的神色自丰行脸上划过,他瞬间明白了些事,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和丰铭不约而同的一起拿起茶几上的酒杯,轻轻一碰,说道:“好,只要你说一句,我这个当爸的一定会支持你。”

这天过后没多久,秦敏丽和秦玟便兴高采烈的准备起订婚事宜,但那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可两人浑然不觉,径自沉溺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

想不到的是,订婚当日,丰铭接了通电话,忽然对所有正准备出门赶往会场的家人、亲戚宣布稍等片刻,众人面面相觑,包括从香港赶过来的长辈们。

半个小时后,秦敏丽再次敲醒了书房,提醒在书房的父子两人,时间已经误了。

丰铭不以为意,令秦敏丽黑着脸甩上了书房门,惊着了客厅里的亲戚们。

这时,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是一个抱着纸箱子的陌生女孩儿,那就是褚未央。

丰铭第一时间走出书房,迎接褚未央进了书房,秦敏丽本想跟上去看看却被秦玟拉住,秦玟小声对秦敏丽说了些什么,秦敏丽再次神色大变。

正当此时,丰行离开了书房,对众人笑笑,坐在沙发上谈起了生意经,转移了部分人的注意力。

又是十分钟过了,丰铭才送褚未央出了门,但许久不曾返回。

秦敏丽终于感到不对,连忙出门去寻,果然不见半个人影。

随后跟出的秦玟的脸已经煞白煞白,幸好身边还有母亲扶着她,再看秦敏丽,脸色涨得通红,当下就返回客厅质问丰行有关丰铭的去处,哪知丰行一问三不知。

秦敏丽是要强的,有时候甚至是逞强,她习惯了在亲戚朋友之间出尽了风头,这种丢人丢面的事还是头一次遇上,而这次笑柄的授予者还是自己经常放在嘴边吹嘘的儿子,如此重重一击,她一时根本难以接受。

秦玟想起了那个纸箱,挣开母亲的手掌,奔进了书房,那纸箱果然在书桌上,最上面还放着一封信。

“丰铭,我很抱歉那天说了那些过激的话,虽然难听,但却都是事实,是你、我都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你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可我却不能理解你,我很惭愧。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能这么突然的离开我爸、我妈,这太自私了,我也不能因为要和你在一起就让你和你的家人断绝关系,这更是自私的。但既然咱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了。现在,我把你曾经送给我的东西托褚未央交还给你,东西都保存得很好,没有损伤,所以即便你要将它们转送给秦玟,我想我也不会介意的。在这里,我就不祝你幸福美满了,那绝对不是我的真心话,只希望你的事业可以更上一层楼。”

很显然,这封信是出自阴月月笔下,虽然没有落款,但这番夹枪带棍的话确实是她的作风,既酸又噎人,别说是秦玟看了气得浑身发抖,秦敏丽更是怒不可仰,当下就在书房谩骂起来,将信死得粉碎,又将纸箱摔在地上。

而丰铭,自那次突然失踪后,一直过了半个多月才回家,进了门的第一句话便是:“没有订婚,如果你们愿意对外宣布补办订婚的消息,请随便,我保证我不会出席。”

秦敏丽被气得头晕目眩,当下大吵,就此,展开了她和丰铭之间长达三年的冷战。

当然,这一切阴月月是不得而知的,眼下,她正忙着大一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等一轮接一轮的考试终于告一段落后,在一堂珠宝鉴赏课上,单町对所有同学宣布下学期将取消这门课的消息,至于原因,只字未提。

阴月月表现得很平静,因为再次和丰铭分手,她正处于精神上的最低潮,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何况是取消一门课。

那天晚上,阴月月接到了单町的电话。

“出来聚聚吧。”

“我不想去,以免引起更多的误会,你也知道你身边养了只看门狗。”

单町沉默了一顺,接着道:“我听说你们分手了,不想找人开导一下么?”

“没必要,我心里的难受没人能替我承受,就算能替,也不该是你。”

单町又一次被噎的哑口无言,刚要挂断,却听阴月月在那边叹了口气。

阴月月道:“单町,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和以前的一切说句再见。丰铭、你、我,都是过去式了,他有他的事业,你也有你的,你们这对难兄难弟的最大共同点就是在你们的事业里都有个女人的存在,可惜啊那个女人不是我。我想,我也该好好学习,再好好想想自己的前途,说不准以后也能找个新的对象扮演我事业中的重要角色……就这样吧,不说再见了,过年过节问候一句就行了,见得着就见,见不着就不见吧。”

阴月月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这是她第二次和单町告别,看似潇洒很多,却背负了更多成长的代价。

期末考试后再上课时,单町似乎和阴月月取得了默契,他没在打搅过阴月月,甚至连上课提问也没点过她的名字,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学期,阴月月从一开始的尴尬,也逐渐转为平和,见了面点点头,说句“老师好”,就这样擦身而过许多次,很快就熬完了半个学期。

期末考试后,阴月月利用寒假努力攻读英语,对她来说,尽早考下四、六级才是面对未来的首件大事,闲暇的时候就和于一一充当短促促销员,护肤品、食品、卫生用品、电子产品,一连串做下来,令阴月月开始对赚钱产生了热衷。

开学后没几天,阴月月就慢悠悠的走在校园里寻摸,发现常常能看到草丛或是路边被学生扔掉的易拉罐和塑胶瓶,校园太大,校工又少又懒,拿着塑胶袋一路走下来,没几分钟就装满了一袋。不出一周,阴月月就拖着一麻袋的塑料瓶出了校门卖废品,一次就拿到了破百元,喜不自胜。

这样一次接一次,终于引起了同班同学的注意,几个宿舍都默默发起了捡垃圾运动,很快就将阴月月的油水瓜分干净。

于是,阴月月又想起了淘宝上开的店,但由于好一阵子属于经营,那个小店已经形同虚设,阴月月很发愁,而这种发愁也经常形于外,于一一问其原因,阴月月只说道:“我觉得咱们已经到了护肤的年龄了,可护肤品太贵了,靠咱们每个月这几百块的零用钱,还要扣除饭前、车费,哪够买的?好的护肤品动辄几百甚至上千,可我就只能买得起几十块的体恤衫,什么时候才能攒到一瓶油钱?”

于一一也是全宿舍里出了名的爱美,梳子和镜子绝不离身,在听到阴月月的话后,也不由得动了心。

那周周末,两人一起到中友一层的各大化妆品专柜转了一圈,深受打击,被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困惑住了,又被一片三位数的价签揣进谷底,心情额外失落。

从没用过护肤品的两个女孩子,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于一一提议先找最便宜的入手,就算不适合也不会太心疼钞票,阴月月则认为一分钱一分货,便宜的东西效果也是低廉的,这两种看法产生了分歧,于是她们决定一人试用一种。

阴月月拿出攒了两个月的八百块钱买了一罐面霜、一支面膜,用了不到三天就感到皮肤滑了、白了、嫩了,心里一个大动,又想连眼霜一起买了,但看看钱包,就只剩下八十块钱。

阴月月天天为了钱发愁,生活的重心似乎因此转移了。

同宿舍的刘芸经常听到阴月月的长吁短叹,竟主动提到自己父母在机场海关工作的事,并声称可以买到免税产品,想到于国内市场十分之一的价格。

阴月月动心了,先从程欣荣那里预支了下个月的零用钱,又向于一一借了几百块凑在一起,一口气就和刘芸买了一整套的资生堂。

刘芸表现的也挺痛快,第二周返校时就把东西拿来了,可当东西摆在阴月月眼前时,阴月月傻住了。

这哪是资生堂?这分明是小摊上卖的假货,一套最多几十块钱,连上面的文字印刷都是歪的、重影的,更别提粗劣的包装。

阴月月攥了攥拳头,硬是撑起一个笑容,问道:“这是免税店买的?有票么?”

刘芸一愣:“没有啊,免税店都不给开票的。”

阴月月心里一阵好笑,若是没有亲临过免税店,或许会被刘芸的话蒙骗过去,可阴月月曾去过几次,心里自然有数。

“哦,那你能再等我一周么,我想先去专柜看看,比较一下……”

刘芸有丝不高兴,道:“没事,如果你觉得不是真的就别要。”接着回过头看了眼赵昭,又道:“看,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赵昭酸了一句:“早就叫你别管了,活该。”

阴月月压着火,叹了口气,问道:“这套多少钱?”

“两百八。”

“行。”阴月月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八递给刘芸:“这次谢谢你。”

事后,于一一责怪阴月月太逞强,阴月月则说道:“都是同学,又在一个宿舍,我要是当场拆穿她多不合适?我就当花了三百块买个教训吧,反正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可这件事并没有平息,那周周五一下课,所有学生都赶回宿舍取东西回家,但只有阴月月这个宿舍留到最晚。

阴月月一进门就开抽屉找手机,可左找右找就是没影。

于一一也一样,不由得开玩笑的戳了戳钱幸幸的手臂,笑道:“快把我的手机交出来!”

钱幸幸一脸茫然,又听于一一说:“快点!别开玩笑了!”

阴月月一抬头,脸色极差:“一一,不是玩笑,我的手机也没了!”

于一一傻住了,连忙翻找自己的其它抽屉和书包。

不会儿后,两人发现不仅钱包、手机、mp3、快译通不见了,就连她们一起新买的护肤品也不易而飞,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那套假货,粗略估计,价值几千块。

全宿舍的人都傻在原地,全都没了语言。

只有刘芸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回身找钥匙,又奔到铁柜子旁打开属于自己的那格,一边翻找一边忙道:“大家都快翻翻自己的东西,别被栽赃嫁祸!”

这句话响的突兀,全宿舍的人都动了起来,十分钟后才静了下来,看来,只有阴月月和于一一丢了东西,而那些东西也不在舍友们的柜子里。

平琰琰叫来了宿舍老师,宿舍老师叫来了学校警卫处的主任和片警,片警和主任对宿舍里的每一个人进行盘问。

那是阴月月第一次面对警察,紧张,不平,愤懑,还有激动。

“于一一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肯定?”

“我肯定,课间的时候我俩还一起去的厕所。”

“下午三节课,你们就没回过宿舍?”

“没有。”

“那其他人呢,注意到了吗?”

“没注意,我当时特别困,大家坐的又远,没什么发现。”

“那在这之前,都有谁知道你东西放在哪里?”

“我想大概位置都知道吧,我还记得上学期的时候,赵昭趁我不在的时候翻过我的抽屉,后来被我发现了还打过我……哦,还有,丢的东西里有一些是刘芸卖给我的,东西都是假的。”

“假的?那你为什么还要?”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想给她留点面子,打算私下找她谈谈再把这事解决了。可没想到,东西这么快就没了。”

“那在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

“肯定是赵昭。她经常翻我的东西,还曾经对我说‘这么多东西啊,这要是都卖了得多少钱啊’,我当时懒得理她,就给了她一句‘那和你有关系么’。她对我抽屉里都放了什么一清二楚,要是在课间这么短的时间跑回来偷东西,只有像她这样知根知底的……”

阴月月认定了小偷是赵昭,可片警却怀疑起刘芸,但阴月月当局者迷,根本听不进去,一面愤愤不平的和于一一互相吐槽,一面商量着回家怎么交代。

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程欣荣打了一晚上的电话找阴月月,始终关机,见她进门,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询问。

阴月月低落着情绪瘫坐在沙发里,小声道:“我手机丢了。”

程欣荣一惊:“怎么丢了!”

“被偷了。”

“被谁偷了!”

“不知道。”阴月月腹诽着,她要是知道是谁早就抽丫一顿了。

“是不是坐车丢的!早叫你看紧手机,不要放在兜里……”程欣荣不停地念叨着,一波接一波。

阴月月不耐烦打断道:“是我们宿舍的人干的!还偷了我的护肤品、mp3和快译通!”

“你们宿舍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阴月月将事情讲了一遍,可耐不住程欣荣的刨根问底,同一个问题回答了不下三四次,终于崩溃了,叫道:“妈!您别问了行不行!我现在很烦,您就别疲劳轰炸了!”

阴为国走出书房,呵斥道:“你把东西弄丢了你还有理了!你妈问几句怎么了!怎么别人的不丢,就你的丢!人家干嘛就偷你的!”

怎么别人不如何,就你如何?又是这样的句式排比,从小到大在父母口里念叨了不下一百次,这似乎已经成了家长们专用的质问用语。

阴月月听得腻烦,吼了回去:“什么叫就我的丢了!一一的东西也丢了!你们对我嚷嚷有什么用,我现在也着急着呢,也报警了,可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学校的柜子做的本来就不结实,用勺子把就能撬开,那个赵昭又成天翻我抽屉,我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你们管过么!”

程欣荣怒道:“你还少在这里说这种话,这些东西没少花钱,以后你自己买去,别找我跟你爸!”

“随你便!”阴月月气极的站起身:“我本来就不想买手机,是你非说老找不着我人逼着我买的!”

说罢,阴月月抄起书包就往外冲,听到阴为国在身后说道:“叫她走,你别拦着她!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

阴月月奔出了单元门就后悔了,丰铭回了国,单町走了人,她还有哪里能去?

那个该死的小偷,连一分钱也不留给她,连她花了两百块钱买的钱包也拿走了,做得太绝了!

阴月月暗骂着,一摸兜就要给于一一打电话,这才想起手机丢了,气的又骂了一通。

她跑到上次的书包摊准备打公共电话,翻遍了整个书包终于翻到几块钱,刚要打电话又一拍脑门,脑子里空空如也,只记得她自己的号码,其他人的,毫无印象。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所有倒霉事就好像被一条食物链穿起来了,一茬接一茬的涌来,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阴月月抱着书包蹲在路边,可是眼眶干干的,愣是掉不出一滴眼泪。

难道她还不够惨的?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摸出书包里的苏打饼干,恶狠狠地啃着,饼干渣掉在马路牙子边,正位于某个蚂蚁窝的正中心,这么大的震动立刻引起蚂蚁们的恐慌,但很快,那个饼干渣就被搬运进了洞。

阴月月用手掰下一小块饼干,放在掌心里揉碎了,洒向蚂蚁窝周围,心里在想:“我虽然倒霉,可我还有能力喂你们一顿饱饭。”

也许,阴月月也就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蹲累了,索性坐在马路牙子上,两手托腮,望着前面的路灯和路灯下的飞虫,曼斯条理的在脑海里整理呼救名单。

但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就是这么巧,突如其来的事永远是想都没想过的事,突然其来的人也永远是不速之客,就好比说在这时候把车停在路边的那个男人,他停好了车走到书报摊边上的小店里买了包烟,站在街边点了一根默默地抽,眼睛四处看着,很快就看到树坑边的阴月月。

他穿过小马路,走了过去,站定,纯黑色的球鞋映入阴月月的视线,旁边就是那个蚂蚁窝。

阴月月撇了撇嘴,抬头一看,错愕了。

“池杰?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买包烟,你住这附近?”

“嗯,是啊。”阴月月又低头看了看,接着抬头说道:“麻烦你抬抬脚,你踩着这个蚂蚁窝了。”

池杰一愣,挪开一步,又走到阴月月的另一边,一同坐下,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腔。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

“离家出走了。”

“那怎么没找朋友聚聚?”

“电话丢了。”

“对面不就是公共电话吗?”

“号码忘了。”

池杰无声的笑了:“那你不会打算找个小旅馆凑合一晚吧?”

“钱包也丢了,凑合个屁。”

池杰笑出了声,二话不说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递到阴月月面前。

“干嘛?”

“你先用,不够再问我要。”

阴月月不接:“为什么?”

池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上次……齐萌和我姐给你招了不少麻烦,我代她们向你道歉,这就当是赔罪的。”

“五百你就想摆平?”

“那你说多少?”

阴月月不语,她也不知道该索要多少,甚至从没想过索要的问题。

“这样吧,离这里不远就有个七天假日酒店,我打算周末去那里睡两天,你替我把房租给了就行。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吧!”

“一言为定!”

池杰答应的很痛快,开车将阴月月送到酒店门口,又帮她办了入住手续,两人握手言和。

那天晚上,阴月月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在加拿大的日子,记得那时候的池杰还是个混混做派的小痞子,可现在倒有点人的气质了,看来不管什么人和齐萌、池婕这些疯子比较起来,都会正常许多。

这就是阴月月那晚临睡前的最后认识。

——不被生活折腾死,就被生活折磨死,横竖都是一死,关键是看谁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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