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平琰琰和边城正式确立了交往关系,并且利用短短三天时间弄得人尽皆知。原因无它,只因像边城外形不羁潇洒的男生突然重现校园,立刻博得了各级女生的关注,纷纷打听他的交友状况,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现女友法律系平琰琰。
平琰琰是谁?百分之九十五的女生会这么问。
在此之前,平琰琰为人行事极其低调,在此之后,她的大名已经席卷全年级。羡慕的便说这是缘分,妒忌的便说此女手段了不得。
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知道浪子边城已成了平琰琰的裙下之臣,而且节节课陪读,发挥了老母鸡看小鸡的风格,寸步不离。
期末考试前的那周民法课上,老师开始讲考试重点,他讲得很快,并且从不讲第二遍,令所有同学都聚集了十二分注意力奋笔疾书,只有边城一手托着腮直直的盯着平琰琰的侧脸看,时不时在纸上画几笔。
边城手边有一打简笔画草稿,每一张都是平琰琰,简单的几笔就能表现出她的个人风格,不得不说,在边城眼里,平琰琰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老师的讲话告一段落,课程进展到答疑解难的时间。
最后排的男生提了个问题,老师没有回答,直接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请这位同学回答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起回头看向倒数第二排的边城和平琰琰。
边城抬起头,正听到台上问:“长头发那个男生,你挺面生的,你来回答一下。”
周围传来窃窃笑声,第一排的男生调侃道:“老师,他不是我们班的!”
最后一排提问题的男生也说:“老师,他是陪读的!”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边城只好站起身,朗声道:“报告!同学们都说您课教得好,所以我也来听听。”
所有人再次大笑,老师很满意。
平琰琰一把拉下边城,小声道:“你注意点。”
边城立刻把头凑过去,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老婆,你看我画的。”
平琰琰一看,白了一眼过去:“这谁啊?”
“你啊!”边城把一打纸都递了过去,一张一张讲解:“这是你上课的样子,这是你吃饭的样子,这是你想我时的样子……还有这张,这是你那天在我怀里的样子。”
平琰琰脸一红,立刻把画纸塞进笔记本里:“上课呢,你注意点场合!”
边城叹口气,默默地在纸上写道:“老婆,我兴奋。”后面还附带一个红脸的男孩儿简笔画。
平琰琰扫了一眼,写道:“讨厌。”
边城一乐,再次写道:“遭了,我更兴奋了!”
平琰琰二话不说,在他的画上画了个叉子。
边城偃旗息鼓的倒在桌上,眯着眼,耍赖的看着心上人,不会儿开始坏笑。
平琰琰清清嗓子,目不斜视的伸出手挡住边城的视线,反被他抓住放在嘴边啃,平琰琰脸通红的抽回手,警告道:“要是我期末考试考砸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一听这话,边城立刻变身成了小媳妇,缩在一边小声建议道:“那周末我不回家了,留校陪你复习吧。”
“这还差不多。”
同一天,阴月月和于一一上了学期最后一节《珠宝鉴赏》,单町神色淡然的讲课,视线始终没有扫向阴月月,嗓音时不时带点沙哑。
前排的女生看得清楚,趁单町喝水时提问道:“老师,您是不是感冒了啊?”
单町一笑:“伤风。”
听到这话,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于一一凑近阴月月道:“嗯,依我看这可不是伤风,应该是伤心外加伤神,单相思真是害死人啊!”
阴月月回道:“你怎么这么贫?”
于一一又“啧啧”两声:“单老师用情至深啊,怎么就偏偏爱上了没心没肺的丫头呢,真是注定了爱而不得,可怜啊!”
阴月月撂下笔,斜了一眼过去:“你烦不烦?”
于一一嘿嘿乐了:“我觉得你得和单老师郑重道一次歉,不是我说,你那天的行为真的太伤人了,最好当面说清楚。”
阴月月疑惑的问道:“然后?”
“然后……”于一一抿抿嘴:“然后再把期末考试题套出来?要是你开口,肯定能通融!”
阴月月撇撇嘴:“不干!”
正当两人交头接耳时,单町扫过来一眼,若无其事的指了指黑板,说道:“阴月月,你来回答。”
于一一立刻噤声,心道公报私仇的时候到了。
阴月月站起身,刚要开口,却听“啪啦”一声,身旁不远的玻璃已应声碎裂。
在全班的惊呼声下,阴月月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捂着脸蹲下身子,但还没醒过神儿又被人拉起了身子,不由得踉跄了几步。
那人及时稳住她的身子,阴月月抬头一看,单町正皱着眉看着自己。
“扎着你了?”
“没……”阴月月茫然的摇头。
单町垂下眼,松了口气,又看了眼窗口,正和一个男生对上视线。
“对不起老师,刚才是意外,没伤着人吧?”那男生道,随即引起不少女生的小声议论。
那是这学期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万霖,大二,和单町、边城并称为今年三大热点新闻人物。
单町道:“进来把球拿走。”
万霖应了一声,很快奔进教学楼,一路小跑的来到教室门前,轻敲了几声,在听单町说道“进来”以后,推门而入。
单町捡起角落的足球扔给万霖,弹弹手,走回讲台:“关门,我们还要继续上课。”
万霖笑笑,关了门,又快速奔回了操场,顺便吸引走于一一的注意力。
阴月月惊魂未定的坐下,吓得心口还“扑通扑通”的,就被于一一扯住袖子道:“我真后悔今天为什么没坐窗口,要是球砸到了我,我就有借口让他对我负责了!”
“你醒醒吧,要是破相了怎么办,划的来么?”
下了课,阴月月叫于一一先回去,自己留在教室里等所有同学都散去,刚要发短信给单町,就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单町木着脸,关上门,目标明确的走到阴月月桌前,跨坐在她前面的位置,双手撑在课桌两边,不开口,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阴月月憋不住,先说了话。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单町依旧冷着脸,冷着声。
“那条短信,我并不是有心的。”阴月月突然觉得局促,补充道:“不管你信不信。”
“哦,那件事。”单町嘲弄着:“我还以为你是指你和丰铭复合的事。”
阴月月心里一阵紧,口上掩饰道:“复合?那个凭什么对不起啊?”
“凭什么?”单町反问,一脸荒唐:“阴月月,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公平的权利。”
说罢,他摸着兜里,摸出一包烟,刚抽出一根就被阴月月打掉:“老师,这是教室。”
单町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着火气,但很显然这并不奏效,下一秒,他将整包烟攥成一团拽到地上。
阴月月看着他的动作,说道:“那你觉得怎么才算公平?”
单町仰头吸了口气,又冷笑的正视道:“两年前,我第一次对你说‘我喜欢你’,那时候你刚和丰铭分开,我能体谅你的心情,所以我什么都不强求。两年后,你我重逢,我只想要你的一个答案,你却一声不响的和丰铭复合了。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丰铭永远有优先权?”
阴月月被这番话炸开了脑袋,整张脸瞬间涨红,因为窘迫,因为羞愧,也因为无所适从。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
被人追求本该是令人心花怒放的事,但如果被一对好哥们儿同时追求,夹在两人中间又是什么滋味?只能应了那句话:“三个人就是杈儿。”
眼下,除了低着头努力想着如何回答,阴月月什么都不会做,但这会儿她的喉咙就像被人塞住了一般,连句辩解的话都吐不出。
万霖在教导处接受了口头教训,又赔了玻璃钱,出了门给老妈兼学校荣誉董事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又接受了一顿口头教训,心烦气躁的猫在教学楼一层最隐蔽的死角点了根儿烟,连着猛吸了好几口,终于透过了气。
一根烟抽完后,万霖也没了点第二根的心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沿着楼道的一侧走,又走到那间教室门口,正听见屋里两人的对话声。
“月月,丰铭不适合你,和他在一起,你会受到伤害的。”
“不会的……好吧,就算会,可那也是我自愿的。我觉得那是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在你眼里,我是别人吗?”
“在我眼里,你是朋友。朋友是不该在这时候对我说这些的!”
一阵沉默。
“你知道他妈给他安排的女人吗?”
“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阴月月很肯定道,但很明智的将后面那半句“他答应我会和我在一起”咽了回去。
“你见过了?”
阴月月不语,蹙紧了眉:“什么?”
单町露出了然的神情:“你该见见,见过以后也许你就会明白很多事。”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单町,你有话就说,说半句留半句有意思么!”
单町无声的笑了:“有些事还是要亲眼见证的。”
阴月月顿了好一会儿,才疑惑道:“单町,我没看错吧?你在挑拨离间?你是这样的人?”
“不,我不是在挑拨。”单町靠着身后的课桌,翘起一只脚,神色忽然轻松了,带着一脸的戏谑,说道:“我只是在幸灾乐祸。”
阴月月不敢置信单町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真是变了。”
她站起身,拿起课本,一脸不耐烦道:“是不是只要我不让你称心如意,你我就不能做朋友了?单町,你的心胸真狭隘!”
单町不语,始终冷笑,但眼底滑过的怒火足以令阴月月收回了本要说出口的更伤人的话。
阴月月别开脸:“算了算了,我不想再和你争。”
话音一落,阴月月就要走,却被单町一把拉住,冷不丁的跌了回去,手肘正撞到桌角,立刻麻了筋儿。
倒抽一口气后,阴月月龇着牙蹲下了身子,手上的牵制也松了,软麻的手肘被罩在单町的手心里轻揉着。
阴月月没闪躲,主要是没力气闪躲了。
一边揉着,单町的气也好像突然间全被人抽干了一样,语调也和缓了许多。
“月月,咱们能不能做个协定,以后谁也不要说伤害对方的话,好吗?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互相伤害?我喜欢你,你喜欢丰铭,这都没有错,我只是想提醒你保护自己。”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只要男人先服软,女人多半不会再计较。
所以见到单町这样,阴月月也有些软化,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想过自己可能过不去秦敏莉那关,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就因为这些我们就要放弃了?以前在加拿大,我因为秦敏莉而退缩,没想到一转眼我就后悔了……可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我也很怕她,但在她再次出现之前,我想抓紧一切时间和丰铭在一起,不想以后,也不想有没有结果,只要心里不空了,其它的都不重要,就这样。”
也许秦敏莉会看中的女人,将会是第二个她。但在阴月月心里,一个秦敏莉和两个秦敏莉,都毫无分别。
单町没接茬,阴月月继续笑道:“单町,其实我觉得你所谓的喜欢只是一种保护心理,因为从小对你崇拜的不得了的小妹妹移情别恋了所以心里不舒服。也许……丰铭对我也只是一时的,毕竟这两年你们都交了新的女朋友,谁也说不上常情。”
阴月月下了结论,单町哑口无言。
之后,单町先一步离开了教室,临走前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昏将至,教室里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阴月月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玻璃窗上的窟窿,好一阵郁闷,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才将她从发呆中唤醒。
万霖不知何时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见阴月月茫然的回了头,才冷笑道:“你们师生恋啊?”
阴月月一愣,遂黑着脸站起身:“关你什么事?”走到门口刚要拉开门,反被万霖伸出的腿打横拦住。
阴月月直视万霖,挑着眉询问。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看来你不喜欢那家伙。”万霖分析着,忽然换了种表情,意味不明,透着不怀好意:“要不你跟我吧,我帮你解决他。”
“你疯了吧。”阴月月肯定道。
万霖答非所问:“你考虑一下?”
阴月月不语,将门拉的更开,绕过他的脚走出去。
万霖扬声说了一句:“你是想我追你吧?我无所谓!”
阴月月暗骂一句“追你妹”随即加快了脚步,一路冲出教学楼,直奔宿舍。
宿舍里只有平琰琰,平琰琰急忙忙的换了身衣服,收拾书本的时候不慎碰掉了笔记本,简笔画撒了一地,正被阴月月瞧见。
“边城画的?画的真好!”
“你也叫你们家丰铭画几张呗!”
“他?算了吧。”
阴月月往床上一倒:“我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我听一一说了,上课的时候受惊了吧。”
“呵……和后来的惊吓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平琰琰刚要问,就接到边城的短信,急急忙忙出了门,留下阴月月一个人懒在屋里。
人一静下来就能想到很多曾经忽略的细节,比方说方才单町说的话,当时来不及细想,如今回想却越想越不对劲儿。
阴月月一下子坐起身,忍不住给丰铭拨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阴月月劈头说道:“丰铭,我有事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丰铭在那边用英文小声交代了几句,接着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显然正在开会,不会儿后,丰铭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月月,你说。”
“我……”阴月月顿了一下:“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没有,你说吧,出事了?”
“丰铭……”阴月月深吸口气,豁然间将所有事串连在一起,问道:“你说你妈妈这次给你安排的相亲……那个女的是不是你那个远房表舅的女儿?”
丰铭沉默了一瞬,进而道:“是她。”
“那这算什么?用你的人来报恩?”阴月月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你不服从她的安排,后果会怎么样?”
“月月,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好么,我想安排你们见一面,等见了面我再和你解释。”
丰铭的话,立刻应了单町那句:“你该见见,见过以后也许你就会明白很多事。”
阴月月费解到了极点,但她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很显然,电话并不是质问的最佳渠道,眼下也不是争辩的最佳时机。
连句“再见”也没说,阴月月就率先挂了电话,半点想法都没了,心悬在了半空,开始依照各种小说里的桥段设定未来的几种可能,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所有设定都是悲剧。
丰铭很快传来一条短信:“等我回来。”
阴月月叹着气,对自己说“我讨厌等”,却还是回了一条:“我等。”
——遇到事情,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往坏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