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追邱紫, 完全是一场笑话。
他那晚纠缠着出去,无非是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 所以再来无精打采地探望时,自然也不复之前的得意。
“让我帮你想办法, 你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叶尔柯抱着狗发呆:“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呢。”
他的脚多少好转了,但骨折的胳膊却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所以仍旧无法拄拐下床,摊在那显得更加废物。
王嘉也算是出入情场许多年、却片叶不沾身的老手,却从来没有对付过这种武力值爆表,又聪颖自强的女人,不禁陷入毫无结果的沉思。
叶尔柯并不明白:“她老打你, 还那么凶, 你喜欢她什么啊?”
“小孩子不懂的别问。”王嘉摸着下巴,转瞬想起关键信息:“看起来那个楚晗和邱紫是朋友,你帮我问问邱紫有什么个人爱好,投其所好才能打动她。”
想起正在书房伏案画稿的楚晗, 叶尔柯不禁有点退缩:“干吗不自己去问, 他肯定要骂我多管闲事。”
“人家不爱搭理我,我不想自讨没趣。”王嘉露出了怀疑的目光:“说起来……姓楚的对你很好嘛,他不会也是个基佬吧?”
“你、你干吗用\'也\'字!”叶尔柯气愤:“我又不基。”
“我说余姚呢,你急什么?”王嘉的怀疑更深:“你们两个不会因为这房子——”
“才不是!是楚晗觉得没给我开门,导致我爬梯子摔成这样,有点愧疚罢了,他人挺好的。”叶尔柯很稀奇地没有道出楚晗的性向八卦, 用良心发现形容也不为过。
王嘉懒得纠结,拍了下二柯道:“总而言之,替我打听打听邱医生的事,我必有重谢!”
他的重谢向来都是真的重,叶尔柯想了想,忍不住保证:“成吧,不就是问问美女喜欢啥吗,这有何难?”
——
在很多不了解的对象看来,楚晗是个非常完美的人。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优雅得体,无非是脆弱又虚伪的保护壳。
为了掩饰苦涩的过去,为了掩饰内心的笨拙。
因为无法真正温柔地对待别人,所以故意做出高傲的距离。
可忽然放下高傲了,却又对温柔之事表现茫然。
傍晚拄着拐杖吃力下楼的叶尔柯一进餐厅,就被桌上摆着的巨大火腿惊到:“这、这是干啥?”
“不是想吃肉吗?”楚晗非常稀奇地拿着锅水煮西兰花,回头说:“西班牙的生火腿,店主告诉我很好吃。”
“店主?”叶尔柯茫然:“你网购了?”
“嗯。”楚晗用漏勺把烫过的蔬菜捞出来:“还有很多其他的在冰箱里,看看有什么你想吃的。”
叶尔柯使用着单手单脚,吃力地移动到冰箱前,在打开来的瞬间不禁眼前发黑,因为原本冷冷清清的大冰箱已经被无数包各个国家的肉食品填满了,他满头黑线地问:“能吃完吗,你被忽悠了吧……我、我说吃肉,只是糖醋排骨神秘之类,咋还整这么高级?”
“那我不会做。”楚晗端着撒上调料的蔬菜出来说:“已经尽力了。”
叶尔柯呆滞坐下:“不是誓死不做饭吗?”
事实上楚晗只是担心忽然犯眼疾,被尖锐的器械伤到手才不摸刀具,闻言轻轻淡笑:“没办法,难道咱俩要饿死吗?”
“可以叫外卖啊。”叶尔柯的魔爪已经伸向被切好片的火腿,放在嘴里嚼了嚼,顿时眼前一亮:“好吃啊!”
“那就多吃。”楚晗似乎如释重负,落座后给自己倒了点叶妈妈剩下的红酒,皱眉尝过蔬菜后又不甚满意:“太淡了。”
叶尔柯开心地咬着火腿,忽然想起王嘉的嘱托,这才清清嗓子问道:“那个……你和邱医生很熟吗?”
“还好。”楚晗瞬间明白他的小心思,不给碌幕岜阄耷榫芫骸霸趺矗峭侵暗氖铝寺穑裢跫握庵滞媾星椤15蜗啡松募一铮锼o叽钋牛椭坝惺裁辞穑俊
叶尔柯被问的哑口无言,咬着叉子迟疑道:“可是嘉哥是我好朋友……”
楚晗慢慢喝酒不理睬。
叶尔柯屈服:“好吧,估计以他的水平也入不了邱医生的眼,我还是不参与啦。”
“乖,吃饭。”楚晗微笑。
嘴馋的楚嘟嘟又跳上了椅子,渣渣却因为残疾在下面急的团团转。
叶尔柯心软,塞给小柴犬一口:“有盐的,不能多吃。”
谁知道嘟嘟咬在嘴里,却跑下去放在了渣渣面前。
两条狗守着片火腿,可怜巴巴地分食掉。
叶尔柯惊奇:“哇,你还懂的分享啊……别这样看我,显得我像个坏人。”
楚晗静静地看着他和狗玩腾个不停,几乎有些享受地聆听着耳畔的热闹,倒徒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谁知二柯吃够了肉,又贼眉鼠眼地望向葡萄酒,问到:“好喝吗?”
尚未忘记他醉态的楚晗拒绝:“还想再喝多一次?”
“我就要一点点,我还没尝过这个高级的东西呢,上次我妈都不让,现在她走了你还管着我!”叶尔柯伸出仅有的一只胳膊,态度又坚决又急切。
楚晗无奈,给他倒满杯底。
葡萄酒的味道,总归有点点酸,有点点涩,还泛着不太容易懂的清香。
叶尔柯咕咚咕咚喝下去,舔着嘴装模作样:“嗯,不错不错。”
——
月上树梢,夜静幽然。
浅酌后的小残废终于不负众望地睡倒在了床边。
楚晗安置好他又去收拾厨房,被这久违的家居琐事弄得精疲力竭。
虽然他多年来都习惯闭门不出,但因把绝大多数精力放在漫画事业上,而甚少为此而分神。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生活原本的味道吗?
楚晗端来杯温水放到床头柜旁,因为叶尔柯醉的不省人事而产生勇气,慢慢摸着被子落座,几乎无声无息地凝望着这个不知烦恼为何物的年轻人。
从前啊,爱的是镜花雪月,如今镜碎了、梦醒了,反倒被眼前那久违的快乐吸引住目光。
然而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两个人再怎么向彼此靠拢,都不可能完全重叠的。
楚晗的悲观何尝不是真理呢?更何况懵懂的二柯还是白纸一张,又怎么可能禁得起什么情深意重?
正走着神的片刻功夫,冰冷的手忽然被握住。
是半睡半醒中的叶尔柯,他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再也不喝酒了……”
楚晗垂着眼睫毛淡笑。
叶尔柯又说:“楚大哥……我再要喝酒你就揍我……”
“你醒了?”楚晗莫名紧张,不明白他醒着为何还会拉自己的手。
显然叶尔柯依然迷糊:“……再也不喝了……恶心……”
楚晗这才松了口气,却微微贪恋地用手指轻柔地摩擦他的手背。
没想到小柴犬却趁机溜达了过来,伸出鼻子闻了闻两人相握的手,发现没有食物后,便抬头瞅着主人发呆。
楚晗问:“嘟嘟,我们把他留下,不让他走掉好不好?”
楚嘟嘟顿时咧嘴乐了。
昏迷的叶尔柯当然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密谋什么,只是空空地蹬了下扭伤的腿,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起来。
——
有个病号整日整夜地呆在家里,死气沉沉的老房子也似乎终于找到生命力。
虽然没有办法去宠物医院打工了,但叶尔柯却在懒惰的日子里徒增出惬意,开始怡然自得了起来。
这天他正抱着薯片和牛肉干半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物世界,恍然听到敲门的声音,立刻支起拐杖跌跌撞撞的打开。
又是那个眼睛长到脑袋顶上的秋辞。
叶尔柯喜怒分明,顿时蹦q到一边扯着脖子喊道:“楚晗,你同事找你!”
说完就没礼貌地坐回沙发,继续和两条狗一起享受张飞牛肉。
秋辞额上的青筋抽了抽,沉默不语地迈步上楼。
——
无论私生活的心态怎么变化,把该做好的事做好这种素质楚晗还是具备的。
他见秋辞进到书房里,便把昨夜就准备完毕的稿件袋递过去:“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担心快递丢失,还是邮过去比较方便,现在像我这样画手稿的人不多了吧?”
“怎么,连见面都不愿意了?”秋辞斯文的脸是平静的,嘴巴却很尖刻。
他父亲是国家级大报的总编辑,家中也都是从事相关行业的官员与商人,若真能养出个从里到外都温润如玉的人,那倒是稀奇了。
楚晗也不动怒,淡笑坐下说:“你想太多。”
秋辞看了看门背后,方案地问:“那个人怎么还没走,一副好吃懒做的德性,亏你忍得下去。”
“他受伤你没发现吗?”楚晗终于皱眉,慢慢固定好张新的稿纸后便问:“还有其他事?”
秋辞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又把最关心的对象惹得生气,不禁深吸口气说:“漫画杂志的月发行量破百万了,过阵子我准备请媒体开个庆功宴,当然你不愿意露面,我也不会勉强。”
“恭喜啊,再说吧。”楚晗抬头微笑:“你不怕我到时候眼睛不舒服,搞砸了活动吗?”
秋辞道:“你就是把这件事看的太重了。”
楚晗沉默不语。
秋辞抱起手来说:“房子装修完毕,给你寄的家居产品手册看好的话,就开始定家具吧,真不知道你是打算跟那个混子在这住到什么时候,别让自己的善心被无耻的人利用。”
“我把你看作朋友,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蔑视醒的词汇形容叶尔柯。”楚晗握着铅笔一字一句地反问道:“不明讲是因为这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你也不小了,看不出我是因为喜欢才留他在身边的吗,善心?我哪来那么多的善心?”
秋辞脸上的好气色,因为他这句话迟缓地退掉了,剩下的只是几近于绝望的苍白。
他愣了好几秒,反问道:“喜欢?”
楚晗微笑,自顾自地低头打起线稿。
秋辞咬住牙关,最后断言道:“喜欢这种靠不住的人,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