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玉涵正在沉默唏嘘中, 王裕已是按不住性子插嘴道:“田姑娘手艺这般精致绝伦,不开这食肆岂不是可惜了, 怎能一直蜗居在草棚茅舍之中?如何施展这精湛的厨艺?那却是天下人没了这口福了,岂不是罪过?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有何做难得?回去我就修书一封,给当地府衙,一干事物皆为你办妥了便是,放心,包在我身上!”
那少根弦的王裕已是拍着胸脯打包票,他向来重义疏财,风流却也豪爽, 如今只想着为田小午两肋插刀解决燃眉之急好博取些这姑娘的好感, 却完全忘了他先前的目的,也不想想,如今田小午就看不起去他府上攀龙附凤,要是将来这食肆真的开了起来, 顺风顺水, 日进斗金,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了,更如何看的上去委曲求全的做妾,当他口中所谓的姨奶奶?
田小午一笑,心中竟是对这个没心机的王裕增了不止一分的好感,领情谢道:“多谢王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不过,此事毕竟……,算了,还是莫要劳烦贵人出手了,小女子跟家兄先做着我们的小买卖,等将来手头有些些闲钱,再去衙门打听手续等诸多事宜,想来到时候一一按照规矩想办法也是可以办好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田小午想的走一步算一步便是抱准了上面从长计议的心思。
“呵呵,允之的提议倒是极妙的,田姑娘,不若答应了的好,等姑娘食肆的事情尘埃落定了,这可是允之兄亲自出马为你提供这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平台时机,某些人怕是更没有理由三番五次的厚着脸皮邀姑娘做什么厨娘,甚至……,呵呵,这岂不是一劳永逸,皆大欢喜的事情?如何又拒绝的道理?难得允之想通因果放手成全,田姑娘还是莫要推辞的好,以免,呵呵,允之这仗义相助的豪侠之心里再萌生些什么不当的小心思冲撞了姑娘好。”
经柳玉涵这般提点,王裕才明白自己这不是助鸟高飞吗?原本对纳田小午为妾一事还抱着半分希望,想着如何的找几个理由劝说她跟自己回京,如今食肆起了,忙的不可开交又扩大了自家的生意,要她再乖乖回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洗手作羹汤更是难上加难了,且自己还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以后要是他想金屋藏娇,岂不是自己罪过了不成?现在才明白那番豪言壮语却是为自己自掘坟墓了而已!当下悔不当初!
田小午却是心念一转,直叹柳玉涵心思如电,也觉得为何不成了王裕这个情,要他以后再罗嗦之时,便拿出几日她自己的这番话来堵他的口,想来他不至于是自打耳光的,当下便荣幸之极似得说:“王公子果真是侠义心肠,那小女子便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王公子多多费心的好,实在,要是这事情太过棘手,王公子也莫要为难,千万要跟小女子实话严明,小午另想办法。”
为了防止这王裕临时变卦,田小午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实际却是激将之法。
果然,王裕本要找个理由悔棋一步的,此刻却是话一出口,骑虎难下,又被田小午一激,只得硬着头皮豪情万丈道:“笑话,这点小事岂有我王裕办不到之理?区区小事,不过举手之劳,轻而易举!田姑娘放心,尽管敬候佳音便是,不出两日便将诸事办妥,那食肆随姑娘喜欢,要怎么盖便怎么盖,一切包在我王某人身上!”
田小午与柳玉涵相视一笑,彼此了然于心,田小午还做出千恩万谢的模样吹捧了那王裕一番,只把那家伙乐的找不着北了,这要是后面有根尾巴,想来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田小午无意之间因祸得福化解了她心头的大疙瘩,也是极为畅快开心,对这王裕跟柳玉涵也看着顺眼了不少,态度自然也不在那般疏离客气,一下午三人大大方方的谈天说地,反而很有些相谈甚欢一见如故,连张婶子都时不时的插嘴几句,她不似小午那般多少是读过书的,这二人很多遣词用句她听起来还艰难晦涩一些,有些一头雾水,可见这两位大家公子文质彬彬平易近人,也没那些个凶神恶煞的架子,心中也是甚是喜欢的,听的懂听不懂都纳着鞋底随声附和着,很有些兴致勃勃。
田小午也不在对他们如此芥蒂,闲聊之时还殷勤的端了山果子、野浆果来给他们打打牙祭,虽不是稀奇的东西,不过柳玉涵跟王裕也算是尝了个山里野物的新鲜。
不多久,锄头跟二蛋等人已是回来了,柳顺也回了柳家庄叫了些壮丁仆役过来,自然也架来了一架干净的马车,按照柳玉涵的事宜打赏了二蛋等人一些银钱,便要众人将王裕抬上马车趁着天不黑要起程回庄子去了。
打赏的钱二蛋等自是千恩万谢的收下,锄头却是执意不要的,说是理所应当之事,万万不肯要这谢银,柳玉涵推脱不过,也不在强人所难,却是交代了柳顺,今后锄头拿到庄子上的所有猎物一律照单全收了,让锄头受宠若惊之余心中对柳家二少爷又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这般诸事皆宜,该打点酬谢的也做的周全了,谁知那正主伤员王裕却是扭扭妮妮的不想起身了,他言道:“玉涵,钱财乃身外之物,今日锄头及庄子上的各位壮士对王裕近乎是救命之恩啊,无疑于雪中送炭啊,怎能就拿这些个铜臭阿堵之物就酬谢了这一片救我于危机之情呢?岂不是让锄头他们笑我们俗气?此事却是你的不对了。”
柳玉涵一时之间不知道王裕又要抽什么风,不解问:“那依你之言,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要好好的真心实意的请他们吃一顿好酒好菜,才算是进了这份答谢之意,我要好安心的回去养伤,你说是不?”
说完,还没等柳玉涵答话,王裕便道:“此次回去,腿伤在身,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却这酬谢的心愿,不若,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看这锄头家也宽敞,小午姑娘手艺也是百里挑一,不若这顿宴席就委托他们全权代劳,玉涵意下如何?”
话说的这里,柳玉涵自然早就知道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是肚子里的馋虫还没喂好,还贪恋人家妹子的手艺,想冠冕堂皇的饕餮一顿饭再走罢了。
要是往常,柳玉涵却是定然不会由着王裕这般胡闹的,只是这一次他却是犹豫了,原来流连那唇齿留香味道心向往之的,远远不止是王裕一人啊。
当下只得略带难色的抬眸向田小午望去,田小午岂会猜不透那王裕的心思,不过这一下午的相谈,却也知道此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单单那份仗义豪爽就是田小午蛮欣赏的,且又承了他跟柳玉涵这么大一个人情,别说是一顿便是要吃个十顿八顿的,也是担的起的。
当下田小午便道:“王公子所言甚是,谢不谢的倒是见外了,不过二蛋哥他们忙活了这半下午也是要吃饭的,如此而来不若柳公子跟王公子二人就在我们家这简陋小地一起用过便饭再回去吧,也算是小午跟家兄聊进地主之宜。”
田小午跟这二人聊熟了,也不在那般忸怩,公子、女子之类文绉绉的称呼也在王裕的执意之下简化了,但表字名讳却依旧是不肯直呼的,不过是如与二蛋他们说话时一般,干脆的自称是小午了,倒也觉得痛快了些,不然要她一个现代人一直咬文嚼字的这般,也觉的别扭至极。
田小午此话正是随了王裕的心意,当下随声附和,柳玉涵也只得依了他的意思,那两个家丁并一个车夫跟柳顺不过是下人,自然是要听从主子的意思,当下也无异议。
锄头这般今天帮忙的除了锄头不过就是二蛋、臭蛋、全儿哥跟柱子,也都是平日里跟锄头称兄道弟的哥们,平日里还巴不得来蹭田小午一顿饭呢,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此见田小午这般说,也随声道好,这晚饭之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老爷们回答的爽快,随后便喝茶的喝茶,养伤的养伤,侃大山的侃大山去了,可却是苦了一下子一做这么多菜的田小午。
时间已经不早了,要张罗这么一大桌子人吃饭,岂是轻松之事。
锄头心疼小午,把斧头菜刀给二蛋跟全儿哥抓他两当壮丁帮田小午劈柴打水杀鸡宰鱼,他拿了渔网、□□跟背篓想去外边再添些菜色来。
柳玉涵诸多活计是帮不上忙的,他差人在院子里摆了原先那张木桌子,陪着行动不不便的王裕喝茶谈天,见被答谢的众人皆不闲着,他们这做东的却是养尊处优的喝着茶,面上多少有些尴尬,便要柳家庄来的家丁去搭把手,可锄头向来勤快,这家里是没多少活可做的,这二人转来转去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索性便拿了些竹木片子篱笆树枝给锄头翻修一番篱笆门。
张大婶跟鸭蛋也来帮忙洗洗唰唰,烧火捡菜,田小午只管配料炒菜,倒也有条不紊。
谁知这会子外面却来了个多日不见的稀客——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