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下手为强才对, 这么好的肥肉可得卯足了劲来抢才行!
这几日田小午在院落里晒着干蘑菇,偶尔抬头都觉的篱笆门外人头攒动, 过来的人明显的多了起来,有几个她几乎肯定一次都没见过面得老妪大娘都热情的跟她隔着矮墙打几声招呼, 让田小午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分外的受宠若惊,她不知道她目前而言已经是别人眼睛里的挣着来抢得肥肉了,心里还直感叹,这民风果真是热情淳朴啊。
七月了,天气已是极为炎热,农村人晚上多半在自家的院落天井里吃晚饭, 晚上也不在屋子里闷着长痱子, 而是坐着马扎摇着蒲扇,在院落或是村口乘凉。
锄头家在村头,在往外便是旷野田地,种了几株有年头的几个人合抱都有些吃力的参天大树, 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晚上吃完了饭, 便有人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从家里出来聚在此处纳凉,一般都是饭后大家收了碗筷,拍着肚子,手提一老茶壶或是盛水的葫芦,拎着白天凉好的消食粗茶或是清甜的井水,提着竹凳子,腋下夹着蒲扇, 来村口这阴凉处云集。
尤其是自从锄头家来了个躲在家里孵小鸡的羞惭惭白生生的未婚待嫁大姑娘,且这大姑娘已经确定要常住留在这旺子村了,这锄头家门口的老树底下便成了晚上整个旺子村最热闹的地方。
经常还没等天黑透,便有村子里的小伙子或是老大爷在门口喊着:“锄头啊,纳凉来了,在家也不嫌热的慌!”
或是老妪婶子大娘略带些为老不尊的喊着:“锄头,把你那娇滴滴的小妹子也叫出来,老婶子们好好跟她唠唠,长的那喜人的模样,可不能让你一大老爷们给憋屈坏了。”
锄头倒是没啥,就怕田小午听了不高兴,有些为难的憨笑着,小心翼翼的拿眼睛瞄着田小午。
田小午本也不是那忸怩的人,这份淳朴的热情她是懂的,反正在这没有电视电脑连点灯都怕费油的时代,这茶余饭后的纳凉听那上年纪的老人谈古论今倒也是极有意思的消遣。
田小午从这脚行动便利了之后,更不好驳了乡里乡亲的好意,且田小午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打算留在这个地方,那便要尽快融入这里的生活圈子,好多时候,环境无法来适应你,是你必须去适应环境,因此便也不在推辞,跟锄头一同去扎堆纳凉了。
这晚上出来乘凉消夏的,多半是男子,也不乏妇人,男人在地里辛苦了一天,一般便是在此时抽袋土烟间或喝二两小酒,讲讲地里的庄稼,说些十里八乡的奇闻异事。
女人手脚却是闲不住的,多半扎堆的坐在一处,搓些草绳,打些草鞋,借着月光星子做些不太靠眼睛的营生,都是做熟练的活计,黑灯瞎火的摸着黑拉着家常,照旧干的飞快,倒也是谈天干活两不误,这份功力,让田小午万分的佩服!
田小午自然是坐在那大姑娘小媳妇中间的,她们到也亲热,见田小午都热络的为她腾位子,招呼她坐下闲话家常。
每晚的纳凉,都是孩子们的天堂。三五成群,彼此追跑,嘻戏打闹,别样热闹。
乘凉的人嘴上是闲不住的,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打着蒲扇拉家常,或是感叹日子的艰辛,或是打听这村里的八卦,或是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或是东扯西扯的闲话些江湖秘闻朝堂野史。
田小午作为旺子村新来的一员,自然是被打听的居多,身世来历、家境生平,几乎事无巨细被查户口一般的追根问底,好在田小午话不多,一般都是笑笑随便捻两句暂时应付过去,又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去,乡里人淳朴,没怀疑太多,还觉得这个爱小话少的姑娘不爱嚼舌根议是非,更是入眼。
田小午刚开始两天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查户口般的审视,可不过两天也就适应了,知道乡亲们不过是好奇,也没啥坏心思,她胡乱应付一通也没人怀疑,后面便几乎吃了饭门口的吆喝声一起,就抬着她的小马扎去报道了。
田小午扎堆在女人们中间,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便是打探些周边村落的境况或是特别的记些有用的信息,可不能小看女人的八卦,有些时候,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
田小午很有孩子缘,到了晚上,小泥猴们便爱自动到她这旁边集合,吵嚷着让她讲故事,田小午只好捡着些奇闻异事或是以前看过的聊斋里的狐仙精怪的故事将来给他们听,倒也吸引了不少听众,甚至远远的男人堆里的大爷们有时候都侧耳倾听着,等田小午讲完,便各自议论着,很是意兴盎然,不过,对于田小午而言就是,有时候太过绘声绘色了,人多时讲她到不怕,可事后却是不住的心惊胆寒,不过胆子是练出来的,田小午有时候讲着故事,摇着蒲扇,望着那远处的山峦,总会不期然的想起自己刚来时的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夜,恍若隔世一般。
田小午家离村口的荷花塘极近,阵阵荷花清香飘来,仿若要催人酣然入梦般,流萤在草丛里星星点点,田小午用艾叶驱着蚊虫,听着年长的老人聊着掌故传奇,体味着农村里别样的“人情味”。闲坐树下,看皓月穿云忽明忽暗,感受着这不同于现代的古拙的生活,农村嘛,聚众纳凉没那么赏风玩月的清雅风致,但是处身其间,田小午总是突然小资了一把,有点儿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温煦感,心尖儿一片清凉。
只是,现实永远不会只是月朗星稀般美好,刚刚开始以为有了生财大计的田小午还没从这梦幻的田园新月中苏醒过来,现实就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她的引以为摇钱树聚宝盆发家致富的第一只金貔貅的打火机,在当铺里只当出了三两银子!
不是所有的小说里都传得神乎其神的三百两,哪怕连三十两都没有,是三两,亏她田小午当时还大言不惭的考虑莫要太引人注意,就当五十两,谁知,人家当铺的老板根本不买账,给了这三两银子还一脸吃了大便的模样,痛心不已。
老板说的很是现实:“这物件新奇且精巧,老夫平生从未见过,大开眼界的很,只是,这物事除了点火却也无甚大用,要是繁华都是的王孙贵胄见了说不定会重金购得把玩奇巧也未可知,但我等乡野小地,若要生火,区区一文钱的火石足以,谁人会耗费巨资要这等华而不实之器物呢?因此,要么就是物以稀为贵,小娘子当这三两银子,要么,便是另寻宝号,虽是家传之宝,但小店实在是庙小店穷,您要德五十两纹银着实出不起,这三两银子的死当已是极限了。”
三两?还是死当?田小午对着她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打火机,欲哭无泪。
锄头对这三两银子价格倒是一点也不觉的奇怪,只是看到他家小午妹子那捶胸顿足仿若被骗的样子,很觉的有点夸张,他觉得,这东西要是真的能当五十两,那他锄头才是觉得自己这半世白活了呢!
城镇中的当铺都问遍了,个个都新奇惊叹,但却都不肯为这仅能燃火之物出大价钱,这东西不似珠玉宝石,当铺的小老板们也是小本营生,心里没底的事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田小午知道了,物品是看地方的,对于一穷奢极欲的富豪之家而言,动辄百万的钻石订购起来不在话下且个个趋之若鹜,可对于快要饿死的贫苦之家寒门闭户,那东西再绝世少有,未必赶得上一块馒头。
需求不同!
她或许可以忽悠一个纨绔子弟对这打火机欣喜若狂的视若珍宝一掷千金,却极难在偏僻穷困的山村小镇卖出个好价钱,打火机的古代之旅未必是想象的那般炙手可热,这生活就是生活,哪有那么多一夜暴富的童话?
她看着那气液满满的打火机,横了横心,三两银子也是银子,她不认为自己值得跋山涉水的去那京师繁华之地,且即使去了,这东西是否可以机缘巧合那般顺利的卖出去也未可知,还不若换的一文是一文,终归是物有所值了。
田小午还是没舍得当死当,只咬牙当了二两银子的活当,虽然当得少了些,可最起码她还有后悔拿回来的机会,很多时候,永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是田小午穿越而来体会最深的东西。
当然,体会更深得从今天起,还多了一样,那就是,不要指望来古代可以卖打火机致富!永远不要低估古人的智商!
这二两银子加上锄头那点私房,要构建她的第一只生财的母鸡已是差不多了,只是,田小午心中忐忑的是,这“母鸡”可会当真如她想得那般下出金蛋?
老天已经是跟她开了不少的玩笑,这次投了血本,可别将这玩笑再一次的开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