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黑妹已是身怀有孕,叫锄头赶快筹备择日成亲?”
何止是身怀有孕,田小午他们听说这消息时据说这王黑妹已是羞愤难当,拖着有孕之身几次欲投江自刎,被一直不放心悄悄盯着她的王老爹及早发现,才幸而捡回一条性命。
一时间,刚刚平复几日的流言又闻风四起,越发传的沸沸扬扬,铁锄头始乱终弃,王黑妹怀子自残,虽然王黑妹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可由于她这几次以命雪耻且几乎一尸两命的行径,倒是在谩骂讥讽之余多了几分同情怜悯,而铁锄头却是风向急转直下,走到哪里都是骂声一片,说他是耍流氓,没担当,吃了不认,作践人家姑娘,抛妻弃子,陈世美一个。
谴责铺天盖地,田小午跟锄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紧跟着便是小食肆的生意突然间冷清了,原来的客似云来短短几日变的门可罗雀,就连大家伙儿走路似乎也有意无意的绕过食肆的门口走,还不时的飘两个白眼,吐几口唾沫。
锄头气的去找那王黑妹当众理论,话还未出口,就被王黑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震傻了眼,那王黑妹一口一个锄头哥叫的亲热,连声质问锄头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们母子了,是不是真的睡了就不认,是不是真的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哭天抢地的说自己一时糊涂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丑事,锄头那个时候海誓山盟,答应马上就娶她过门的,骗的她一颗真心,而今又这般背信弃义,叫她将来挺着个大肚子如何做人?对孩子又怎么交代?她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不如死了的干净。
王黑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由分说的就往墙上撞,根本不给锄头任何辩解的机会。
她这般自责羞愧,旁边看热闹的更是多了几分怜悯不忍,虽觉得她太不知检点,却更觉得她遇人不淑,颇引人同情,赶忙拉住她,又是拖拉又是劝,对一旁还一直诸多辩解死不认账的锄头更是横眉冷对,人人催着他赶快给他祸害的这个姑娘一个说法,不把人家娶进门,媳妇不要,莫非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
一片混乱中,没人给锄头说话的机会,王黑妹又说的有鼻子有眼,红口白牙,言之凿凿,又加上之前的那些传闻,众人更是深信不疑,事到如今,铁锄头已是百口莫辩。
田小午环顾一圈空无一人的小食馆,看了看义愤填膺却无功而返犹自生着闷气的锄头,冷冷的盯着门口问:“锄头哥,你碰过她没?告诉我实话!”
“没!我没!小午,我……”锄头听田小午这一问立即一蹦三尺高,急的脸红脖子粗。
田小午眉头一皱,抬手止住他的话,接着问:“不用解释,我信!锄头哥,我再问你,那天你看清楚了没?那刘麻子几个有没有得逞?会不会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锄头凝眉细想半晌,肯定的对田小午摇摇头,“没!那天我虽是喝了酒,但却瞧的清清楚楚,那刘麻子手脚上是占了些便宜,可绝对没得逞,这种事,我不会看错!”
田小午手里的抹布“啪”的砸到桌子上,拍案而起,讥讽一笑,怒道:“哼!好你个王黑妹,老娘还以为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不过如此!跟老娘玩木已成舟奉子成婚这招?这种雕虫小技也敢在姑奶奶面前班门弄斧?假怀孕逼人就范这种狗血言情剧里无良女配用烂的招数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锄头等人从未见过小午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皆有些愣神的看着她。
田小午把围裙一解,拍拍衣角,挽挽袖口说:“走,鸭蛋!”
“小午,你,你要干啥,你不会要去找她打架吧?那是个不讲理泼妇,撒泼混闹起来你怎会是她对手?你……”
“谁说我要去打架了?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老娘怎么揭穿她这出苦情剧!”田小午柳眉一横,霸气十足,悄悄吩咐了鸭蛋几句就径直朝王家的小茶寮杀去。
田小午刚刚迈进门,就见那王黑妹头上缠着帕子病歪歪的斜靠在里面靠墙的竹椅上,头未梳,脸未洗,泪痕斑斑,容颜憔悴,说不出的娇弱道不完的怜惜,要是田小午不知道真相,还真会被她这幅仿若走投无路的凄惨模样给骗的唏嘘不已。
而今,田小午只是在心里数个大拇指,对她入木三分堪比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
既然是演技大比拼,她田小午虽没这份出神入化的天资,可最起码气场上不能若了去。
她走过去,压着火气,挤出几分浅笑,对那目光呆滞泪水涟涟的可怜女子道:“王家姑娘,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左邻右舍的,我担心的不得了,这不,今儿个好不容易得空了,赶忙的特来瞧瞧。”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不是你家哥做下的孽?看把我们家闺女逼成啥样了?你还好意思来讲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真不怕浸猪笼下地狱!”旁边坐着的一个大婶想来是王黑妹家什么亲戚,她帮王黑妹擦擦那一脸断了线的珠子,冲着田小午骂道。
“是,是该浸猪笼下地狱呢,这事啊,也就是怎么这乡野小庄子没那么多礼俗讲究,放在那些门风森严大镇子,浸个猪笼算啥?还指不定怎么被人作践呢,我以前就听说一女的,不知检点,跟人暗通曲款,还没被捉奸在床,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有那么点点闲言碎语,就被脱得一丝不挂的游街示众,活生生沉塘了!哦,王姑娘可别多想啊,千万千万别对号入座,这不过就是个闲话,您跟她可不一样,再说,您这要是被浸猪笼沉塘的,可就是一尸两命,谁能做这个孽啊?是不?”
哼!浸猪笼下地狱?别说锄头是冤枉的,就是不是,凭啥就该他一人受千夫所指被口水淹死?古往今来,这浸猪笼的,可从来都不是奸夫一人!那淫妇也得陪着黄泉路上走一遭!一进门就这般叉腰对垒,事到如今,都骑到人脖子上拉屎了,她田小午可做不来忍气吞声这一套!
那王黑妹在田小午这番指桑骂槐抢白中俏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白,青青紫紫调色盘一般几番转换,咬牙切齿一番终是定格在煞白这一频道,将那无辜可怜又加了几分火候。
垂泪道:“婶子,你别说了,都怪我,我还有啥脸活着啊,要不是因为这孩子,我真想现在就一死了之,呜呜,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犯下这糊涂事,可,孩子啊,有啥错啊?他锄头不要我,我认了,我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落到这步下场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只要,只要他好好养我们的孩子,将他抚养成人,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你这丫头,这是说啥傻话呢?把娃娃生下来给他家?你去死?世上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不?作践了咱家姑娘,他铁锄头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王家一家子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命抵命也要他给你个公道!”
“王老板哦,看你,动不动就死呀死的,哭的人心疼!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好,是不是?如今啊,你啥都别想,还是好好安胎最重要……”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她田小午后面可是为这母夜叉化身小白花的王辣子准备了大餐呢!
“安胎?你们铁家人不是大人小的都不要呢吗?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呢吗?还安什么胎?我看你啊,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今天来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位脸上沟壑纵横的大妈扭头就赠送给了田小午一脸吐沫星子。
靠?大娘?火眼金睛啊?你孙悟空转世投胎不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田小午擦着被无辜浇灌的俏脸心中腹诽,嘴上还是一脸讶异说:“怎么会?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了!我这黄鼠狼要是真的来给鸡拜年,怎么着也得对的起这骂名,大开杀戒一番,来个血流成河!王老板,你说是与不是?”
田小午开玩笑似得笑骂着,假意往那王黑妹肚子处做出个砍一刀的动作,一边留意王黑妹的脸色,一边迅速扭转手腕扶住王黑妹惊慌失措的躲闪的身子,拉着她的手腕,话锋一转,嫣然巧笑道:“呵呵,您真真是冤枉我了,要真是那般蛇蝎心肠怎会还带着治病救人的大夫来?鸭蛋,还不快领着刘神医进来?”
在田小午说出后面这句话时,那王黑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紧张分毫没有逃过田小午的眼睛,她面上不动声色,却觉得真相已然跟她原先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敢弄虚作假的出这样的幺蛾子,那本姑娘就将计就计给你请面照妖镜,将你那副恩将仇报的黑心烂肠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照个无所遁形!
当下更是胸有成竹的拉着王黑妹的手说:“王姑娘,这不是听说我那傻哥哥惹的你伤心动怒,茶饭不思的,怕你动了胎气,这不,我今儿个代他登门赔罪,为表诚意,还特意欠了份大人情,找人帮忙去镇上请了咱这十里八乡最出名的神医,来给王姐姐请个平安脉,安安胎!刘神医,劳您费心了,这事关重大,您可得千万诊仔细了!”
说着已是不由分说的将拉着的王黑妹那支手腕硬生生给递到了扶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