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王焱接到书赜的电话,说她傍晚会到家。
王焱不确定她说的“家”指的是哪处。父母家、她的住处,还是……最后一项被她果断排除。于是,干巴巴的应付两句,“嗯。好。那你回来早点休息。”
——没了?!
手机这头的书赜悻悻地挂了机。——呆木头!闷木头!不解风情!无趣!连一点点儿高兴激动的情绪都没有!这可是整整22天没见面了啊!虽然一直有微信联系,但是……!所以,我要回来了你不应该很……什么吗?!
书赜拿着手机蹂&躏来蹂&躏去,最后给大树找了个“内敛矜持,不善表达”这样的理由,以自我安慰。
第二天,王焱晚上下班回来,一进门,书赜就从厨房迎了出来,“回来了。”
仿佛是隔了好久不见的场景,咋一出现,让王焱还愣了那么一会儿。
见大树眼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书赜有些羞赧,突然想到“小别胜新婚”什么的,一张老脸差点撑不住地红个透彻。
“啊,你怎么来了?没上班?”瞥见邓大夫脸上不自然的红,王焱才回过神。
“没。院里让我们先休息一天。明天才正式上班。”
“哦。”王焱放下包,闷着头回卧室换衣服。
被晾在客厅的书赜心里有些不舒服。
二十多天不见,这一见面,大树的表现看起来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欣喜,冷漠着一张脸,自己在这里好像就是一个不相关的人一样!
书赜有些想回去了,或许自己就不应该急呼呼的赶过来,或许她根本就不想你,都是你在自作多情罢了!
没等书赜下定决心离开,王焱便挽着衣袖出来了。
“你买了菜了?”王焱问得很随意。
“啊,嗯。顺道买的。”
“那你坐一会儿,我这就做饭。”王焱进了厨房,麻利的动起手来。
三句话的功夫,书赜就把自己要走的想法撇到了一边。她杵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大树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想过去抱抱她。
——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就抱一会儿……
两条腿早就受到潜意识的指挥向前走了两步……
正忙活着切菜的王焱突然回过头来,朝她一笑,道:“能不能别站那,要监工么!去坐会儿,很快就好的。”
被大树的笑晃了一下眼,没出息的两条腿只一顿就改变方向,扭去了客厅。这让书赜十分唾弃自己。
把菜端上桌,王焱给书赜盛好饭,书赜递给她筷子,两人默契的低头开始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分别的这二十天过后,王焱竟然面对着书赜有些拘谨,聊天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好像一张口就怕泄露点什么似的。现在两人面对面的吃饭,更让王焱连大气都不敢喘。
书赜更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埋怨道:“怎么我走这几天回来,你就变哑巴啦。”
王焱从饭碗里抬头,“啊?没啊!”
“没怎么不说话!”
“啊~哦。那……我的衣服你给我洗好了吗?”这话题启的,很有让人痛k她的冲动……
书赜真想把碗摔她脸上!混蛋!
“嘿嘿!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在邓大夫暴怒之前,王焱还算识时务的扭转了话题。
“没带!”书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哦。”王焱故作失落般的落下眼皮。“卧室里那个大箱子里既然没有给我的好吃的,我待会儿就把它扔楼道里。”
“你敢!”
“嘿嘿嘿~我早听我的内线说了,你带回来很好吃的果脯,还给我留了一大包。”王焱笑得那叫一个得瑟。
“你的线人给的消息没有及时更新。刚刚我又改主意了!”书赜算是明白了,这块呆木头根本就是一笨货,这就是很久没见面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的笨蛋吧!
真是……!
书赜很无奈,亏得自己还为这个疙瘩了好一会儿!
“那我就跟松果说她漂亮的妈妈骗了她!”王焱耸耸鼻子。
虽然那“漂亮”两字取悦了自己,书赜还是娇嗔地半起身作势就要敲她的头,王焱往旁边一闪,笑道:“怎么,恼羞成怒就要动手了?!”
书赜突然脸一僵,盯着王焱直直的看了半天,眼里的神情变了好几变,让王焱摸不清楚。
收回手,书赜低头默不作声的吃饭,王焱看不懂了。“嗯?怎……怎么了?”
“没事。”书赜沉声道。
这谁信啊!王焱要是信了她就是个棒槌!
气氛急转直下,让她坐立难安,只有主动示好。伸手夹了菜,放到书赜碗里。“你别光吃米饭啊,多吃点菜,出去一趟瘦那么多。你不是跟我说,你们在那整天混吃混喝么,怎么也不长点肉,还掉膘了呢?”
书赜终于肯抬头看她一眼,依旧不言语,只默不作声地吃下了王焱夹过去的菜,可是原本视为美味的饭菜,现在也食不知味,舌中泛苦。
“那个,你这次去玩,去798了吗?”旁边王焱浑然不觉,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话题。
“不是去玩。”这次,人家连头都没抬。这让王焱倍感无力。——女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关键是正常人都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翻”!
“不是有休息的时间么。我朋友说那里挺不错的。”
书赜就像是受扰的河蚌,嘴闭的紧紧的,不再吭声。
“这么多天也没出去玩一下啊,太遗憾了。到了首都,怎么着也要到处得瑟一下的。”王焱故作轻松的说着,然后夹一口菜,塞进嘴里,边“咔哧咔哧”地嚼着,边偷偷的拿眼角观察书赜。
“你呢?”书赜忽然抬头,眼里的戾气把她吓一跳。
“什……什么我?”
“这些天你都做什么了?去哪玩了?跟谁一起?玩得怎么样?”书赜盯着王焱的眼睛,咄咄逼人般,似乎王焱若是撒谎,下一步她就要抽刀子的架势。
王焱都被她问蒙了——咔咔咔!四个连问句……却不是询问和关心的语气,这什么情况?!
“我?没有啊,跟平常一样啊。没出去玩过啊。”
“没有?!哼,没必要藏着掖着!”书赜冷冷道。虽然嘴上泛着冰渣子,心里却扬起了漫天的雾霾,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二十天,短短二十天!这……这就物是人非吗?!大树脖子上的那些隐隐约约的痕迹刺得她眼睛生疼,痛的要流血的感觉。
听了书赜的话,王焱却发火了!把手里的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怒道:“到底怎么了!我自认为没惹你!有事儿你就直说!你犯不着这样阴阳怪气的吧!”她很生气,大声吼完脸都憋红了。
几乎没见过大树发脾气的模样,可是现在她却跟自己脸红脖子粗!果然……跟以前不再一样了……
书赜脸白了白,狠狠地咬牙,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你道歉的,我是问到底怎么了!”王焱依旧瞪着不大的眼珠子,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我……”
——我喜欢你!但是你脖子上的痕迹让我不仅失望而且绝望!我愤怒!我暴躁!我想质问你!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
书赜张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说出来又能怎样呢?
呵呵,难道要硬挤进去作个第三者?!
太荒唐了!
“没事。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个毛线!王焱怒到极点,然后像个泄气的气球,耷拉下了肩膀……
书赜依旧不言语,拿筷子数着碗里的饭粒。
叹口气,王焱凑过去伸手握上她的手腕,软下气来温声哄道:“对不起,我脾气急了点,但是,你不该告诉我你怎么了吗?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啊。”
书赜的手很凉,而她的手是暖和的,顺着指尖传过来的冷意让她心里升起一种无端的怜惜,不由得握得又紧了几分。
看着她曾亮的眼睛里满是诚挚,书赜放下筷子反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手掌让自己冰凉的手得到一些暖意。压下心里的苦涩,她斟酌着措辞:“我只是……我……不想你有事瞒我……”
王焱愣了,“嗯?我瞒你什么了?”
对方却一直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还是不吱声。
“好吧,我这样问——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出来我才能告诉你啊?”王焱觉得自己的耐心简直要到极限了。就这耐性,去幼儿园哄个孩子都不成问题!
拇指在她手背上无意识的划来划去,书赜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总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即使……可能已经晚了……
“你……脖子上……的,怎么……弄的?”
“脖子?”王焱抽回手,转而覆上自己的后脖梗子,摸了摸:“没事啊?”说完,突然的灵光乍现,“啊!不会是那些印儿还没消吧?”
说着便伸长脖子,拉扯着衣领,向书赜“展示”。
书赜这边犯了疑,这反映不对啊,不该是很不好意思地赶紧遮挡么?怎么还大方的亮出来给自己看呢?这是神经过于大条还是暗示自己她有对象了?
“这该死的蚊子!”王焱嘟着嘴骂道。
书赜心里却咯噔一下。
——大树,难道你要跟我撒谎么!那绝对不是蚊子咬的痕迹。那明显就是……
你要遮掩什么呢?为什么要遮掩呢?
没有必要的。你如果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做朋友,但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撒谎,我……很难接受。
我可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接受你跟别人……发生亲密……的关系,却很难接受你在这种事上瞒着我……
正当书赜的心里闪过一堆天马行空的念头的时候,王焱就开始愤愤地讲起了自己这次“自医”的经过。
即使心思有点不在这上面,书赜还是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也就是说,这是你拿大蒜擦出来的?”
王焱挫败的点点头,见书赜还是一脸狐疑,她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左侧肋骨上的一处,道:“真的!看这里还有呢!痒的让我不小心都挠破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心里一急,就把衣服掀得有些大,内衣什么的……暴露无遗……
书赜一下红了脸,伸手拉下她的衣服,“信了你了行吧!女孩子家的怎么能动不动就掀衣服呢!”当然,在此之前,她又“不小心”多看了两眼。
王焱哑口无言。——什么叫“动不动就掀衣服”!好像我在大街上就随便这样似的!还不是为了证明给你看!也不想想刚才你那脸拉的有多长!
转而想到,她为什么对这印子如此在意。王焱脑袋咯噔一下,沉默了……
王焱很明白,虽然自己有时候在有意无意地避开邓大夫,可有时候又会不受控制地粘过去。这种若即若离地暧昧关系弄得她很焦躁。
就像今晚邓大夫要像往常一样留宿,她只问了问有没有带明天上班的衣服!
就像睡觉时邓大夫像往常一样跟她一个被窝,她没有提出异议!
就像躺下没一会儿邓大夫就伸过胳膊来抱住了她,她并没有“拼上老命”地挣扎!
心里激烈斗争了半天,耳畔听着邓大夫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在睡过去的最后一刻,王焱也只想到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邓大夫却得了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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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王焱接到梁枫的电话,说她在j市区了,问怎么打车到王焱住的地方。
这可把王焱惊的不轻。
第一惊:还好邓大夫这几天晚上值班,不住这儿。
第二惊:梁枫怎么会不打招呼就过来?
直到梁枫敲响她家门的时候,王焱还百思不得其解。
对着王焱满脸的不解,梁枫坦荡荡地拉着行李箱进屋,“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不欢迎?!”
“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又来了?!那个,不是说我不欢迎,而是……而是……你这不对劲儿啊……上次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这次又不打招呼地跑过来……打飞的很便宜么?”
王焱帮她把箱子放好,梁枫屁股往沙发上一墩,大爷似的一摆手,“你哪来那么多事儿啊!赶紧给我先做点饭,我都快饿死了!飞机上的那个汉堡你不知道有多难吃!”
“只有面条!”王焱没好气道。
“再加俩鸡蛋!”
“……”
肚子填饱后,梁枫一反刚才大爷的作派,耷拉着脑袋,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讲给王焱听。
故事无非就是,那天晚上,两人独处,相见甚欢,视为知己,灌多“驴尿”,场面失控,然后……床单皱了……
听完之后,王焱冷笑,“行啊你,梁狮子,怪新潮啊,学人家玩419!长本事了啊~”
对于王焱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梁枫也没好意思在意,低着头扣着手指头,道:“我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床上……她还是……可是,她早就跑没影了啊!我是想负责的。”
王焱一巴掌扇在她头上,“要是人家不是第一次,你是不是准备吃完就走啊!”
梁枫有些急,抬头瞪眼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王焱白她一眼,“是谁第二天就拍拍屁股,脚底抹油了?”
“我走了以后就后悔了,我回去之后,一直在联系她。可是她根本不接我电话!后来干脆把我号码给拉黑了。□□上也是这样。”
“所以……这次你过来是?”
“我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是我混蛋在先,对不起人家。我……”
王焱打断了她的自我检讨。“见面说清楚?怎么是清楚?是想着再续前缘?还是道个歉,吃顿饭,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我……还没想好……”
王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那,你想过没有,早上她为什么不等你醒了就走了?然后死活不接你电话?而且还是在你把人家怎么怎么样的情况下?她可是吃亏的一方。那可是第一次啊!”
梁枫低头不语。
王焱继续开导,“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人家说你的情史了?说你刚分手,然后心里还很不舍,放不下?”
“好像是。可是,跟这有什么关系?”
王焱一巴掌又扇上去了。“你个榆木脑袋!仔细想!今晚还想不通,你明天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