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正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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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两句话,于秦朗已经明白姜言澜的意思。

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他原本就料到姜言澜会和他谈这件事。

——姜言澜已经想起陆清离,肯定是要和他做一个了断的。

只是于秦朗没想到姜言澜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他其实并不在意姜言澜的道歉,不过既然姜言澜愿意讲,他也无心客套。

略微沉默后,他摇头道:“没关系。”

姜言澜仍旧没看他,听到他答话,呼吸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

于秦朗垂下眼,也静默起来。

但他等了等,终究没等到姜言澜的解释。

他原本还以为,姜言澜至少会跟他说说陆清离的事。

于秦朗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望着前方,眼里的神色渐渐被一帧一帧的路灯遮盖。

车子停在于秦朗的别墅前,姜言澜偏头看他:“到了。”

于秦朗嗯一声,伸手去开门。

“阿朗。”姜言澜叫住他,从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于秦朗动作停了停,转头对上他视线,笑道:“我过几天去旧金山。”

姜言澜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

于秦朗当做没看到,微笑道:“去那边拍戏。”

姜言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于秦朗已经推开车门,往院里走去。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姜言澜坐在车里,一直望着他。

于秦朗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

可是姜言澜始终没有再喊他,只望着他越行越远。

于秦朗不由加快了脚步。

直到走进大厅,身后的车子再也瞧不见,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男人始终不肯和他说起陆清离,就连他下车,也没有挽留。

而姜言澜心里肯定也清楚,这一次告别,两人恐怕再没有机会回头。

但即使是这样,姜言澜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跟他解释。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于秦朗在心里自嘲地笑笑,决定不再想这件事。

今天晚上的宴会已经让他觉得劳累,他不想再增添烦恼。

而他和姜言澜的结局,其实他早已经猜到。

姜言澜定定地望着于秦朗离开。

车窗被放下,夏夜的风吹进来,不知怎么,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缓缓抬起双手,刚刚这双手一直抓着方向盘。

路灯照着手心,那上面的红痕触目惊心。

姜言澜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很久,他才深吸了口气。

他拿出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他。

司机很快到了,还带了几个保镖来,将他的车一并开走。

姜言澜什么也没说,坐上车后,只吩咐回老宅,便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捏紧了拳头,心里闷痛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自己心绪不稳,所以才叫了司机过来。

刚刚于秦朗的背影又在脑里一次一次地来回播映,他已经无力去思考什么。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却没想到姜母还在大厅等他。

姜言澜顿了顿,走上去,喊了声母亲。

他今天才从旧金山回来,下了飞机便赶去庆功宴,只来得及通知家里一声。

姜母看了看他,有些踌躇:“言澜,过来坐。”

她目光带些查探意味。

姜言澜也不回避,坐下后,轻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姜母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姜言澜笑了下。

他知道姜母在看什么,也知道姜母想问什么,但他一时没有谈话的兴致。

不过显然他逃不开。

片刻后,姜母开口道:“小沫给我们电话,说你已经……”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观察姜言澜神色。

姜言澜笑道:“嗯,已经记起阿离。”

话音刚落,姜母表情瞬间变了变。

她是个修养很好的女人,仪态优雅雍容,这时候却不免有些失控。

灰白的灯光下,她脸色也有些苍白,望着姜言澜,颤声道:“你……全部记起了?”

姜言澜沉默地点点头。

姜母怔愣好半晌,才恢复常态,叹气道:“抱歉,言澜……我和你父亲一直没告诉你真相。”

这十年漫长岁月,姜言澜性格全变,前途尽毁,但姜父姜母却始终保守着秘密。

站在姜父姜母的角度,他们做父母的,总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只愿意选择伤害最小的方式。

在他们心里,或许失忆对姜言澜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他们忘了,真相总有被揭露的一天。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也许谁都没有错,但到底拖累了无辜的人。

姜言澜嗓子发哑,笔直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好像游离在外。

母子两静默地相持着,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母突然道:“你见过秦朗了?”

姜言澜回过神,静了静,低低嗯了一声。

至此,他再不用多说,姜母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言澜,我们不告诉你阿离的事,就是怕你有朝一日记起,反而害了其他人……”

姜言澜面容并没有多的变化,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但他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心里大抵是混乱的。

不过有些话,姜母却不能不说。

她看了姜言澜片刻,沉声道:“言澜,秦朗他……他毕竟不知道这些,说起来是我们对不起他……”

他们谁都知道于秦朗最无辜的,可是即便这样,伤害也已经无法挽回。

姜言澜盯着茶几上的杯子,没说话。

他这个样子,只让人更担心。

姜母忍不住道:“你……你再好好想想……”

谁知道姜言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姜母沉默起来,过了一会,轻声道:“孩子,当年那种情况,换做是我,也会那样……”

“母亲。”姜言澜打断她,抿了抿唇角,道,“您没必要安慰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姜母低叹一声:“可是秦朗这边,始终是姜家不对……是我和你父亲害了他……”

姜言澜垂下眼,低低道:“不……是我……”

他刚恢复记忆不久,一切都紊乱,但他不得不做那些决断。

姜母望着他,神色复杂。

她知道,这个大儿子,确实不同了。

就像回到十年前,姜言澜变回了曾经沉稳自持的样子。

可是,这到底是好是坏?

姜母想,或许应该多给姜言澜一点时间。

母子两一时相对无言,最后姜言澜站起来,和姜母道了晚安。

他慢慢地上了二楼,回到自己卧室。

小时候他就住在这里,直到十六岁出国。

后来历经十余年,回到江市后,他搬出了老宅,只偶尔回来住上几天。

但房里的东西,一直没动过。

姜言澜径直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那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素色手帕。

他轻轻拿起来,慢慢地摩挲。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院里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

他面上表情若隐若现,看不大真切,只有一双眸子黑幽深沉,紧紧盯住手帕。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到浑身冰冷,那悲切的痛感,一丝丝侵入他肺腑骨髓。

这些年,他隐约知道自己性格是有些不正常的,可是他无法控制这种改变。

在他潜意识里,是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一段缺失和空白的。

他也知道,他很多行为都无法自控,可是他没有办法。

后来重遇于秦朗,他状况才算好转了一些。

只是……事情到底还是脱离了轨道。

姜言澜低头,静静凝视手里的素帕。

这还是他十五岁那年得到的。

想想,他十五岁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是姜家大少爷,即使是上学,身边也跟了一堆保镖,很受瞩目。

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愿意被这样保护着,于是某天他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去学校。

偏偏那天下着雨,一路上泥泞裹足,他跑到教室,衣衫湿了大半。

姜家大少爷纵然冷漠了些,但一直是光鲜亮丽的,哪里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但佣人都不在身边,姜言澜只能暗暗皱眉。

这时候有人经过他身边,走了几步,又回来,在他跟前停下。

“诺,给你。”修长的手指间夹了块帕子。

帕子的颜色与那只手相同,都素白淡雅。

姜言澜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那人声音柔和清亮,催促他:“擦一擦。”

姜言澜歪过头,便撞见少年澄净的眸子。

少年眉眼沉静,白色的校服衬得他脸庞如玉。

而对方就这样温和地望着他。

姜言澜呼吸滞了一秒,慢慢接过手帕。

少年见他接了,笑了笑,也不等他道谢,转身走了。

姜言澜捏着帕子,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他才不动声色地敛了目光。

不久后,他发现,少年竟然与他同班。

只是可惜,一年后,他被送去旧金山,与少年再没有联系。

而当年很多人都知道,他一向洁身自好,独独偏爱安安静静的男孩子。

没有人了解,其实在那之前,他心里早有所属。

许多年过去,少年给姜言澜的帕子还被珍藏在床头。

但其实,这十多年,他从旧金山到温哥华,很少想起这块手帕。

因为他出了车祸,很多事都只在他脑里留了一道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十天后,于秦朗奔赴旧金山,拍摄新的电影。

姜言澜知道后,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一心扑在工作上。

半年过去,姜家产业在江市如日中天,比起姜二少开创墨馆传奇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言澜却越来越沉默,除了跟家人交流,偶尔给他三弟在官场上一些指点外,他几乎不与旁人打交道。

直到有一天,方沫拉着他到电视前,看到于秦朗的新闻发布会。

于秦朗宣布退出娱乐圈。

这个优雅温和的男人,对着镜头,微微而笑:“十年前,我为了一个人踏足这个圈子,想吸引他注意。十年过去,我拥有过,后来失去了,或许永远得不到,所以我只能离开。谢谢这么多年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希望大家都幸福。”

他从容起身,留给大家一个依然俊雅的背影。

姜言澜默默看着,面容平静,好像完全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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