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酒又是迷药,胡启刚这次手真够黑的。骆笑很久没尝过头痛欲裂的滋味,现在回顾起来,比别人又要痛苦百倍。
她蜷成一团窝在他怀里,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天上人间是一家颇有人气的夜总会,李昱东又是城里颇有曝光率的风云人物。这副香艳的情景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加撩人,擦身而过的人无不暧昧的冲他微笑。
李昱东皱了皱眉,骆笑却在他怀里拱了拱,李昱东看着臂弯里绵软的一团,眉毛微微舒展,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外走。
b城是个干燥的城市,今晚却忽然下起了雨。
李昱东瞟了一眼天色,单手褪下毛衣铺在骆笑身上。骆笑的脸愈发的红,擦着的口红化了大半,露出粉嘟嘟的底色。
她眯了眯眼睛:“李少。”
李昱东把她抱进副驾,似笑非笑的睨她:“醉成这样还惦记着我,我是不是该感动一下?”
“当然当然,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十三哥。”
骆笑说完嘿嘿的笑。她对麻痹神经的东西有天生的抗力,无论身体成了什么样子精神却清楚得不得了。骆笑生在南方,后来父亲被调到b城,才开始在这里生活。家乡话里有许多特色的骂人话,“十三”和“冤家”深得她心。
她就是看他不顺眼,不在嘴上占点便宜浑身都不舒服。吃醋算得上她的强项,一看见费然她果然又醋了。
李昱东笑了笑,默默的发动了车子。
骆笑觉得败兴。以前两个人拌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只要他云淡风轻的一笑,她的义愤填膺就立刻沦落成了无理取闹。
这么久了,他们还是不在一个段数上。
骆笑拧了拧眉头,拥着他的毛衣睡了。毛衣上有浓烈的香水味,刺得她心里一酸。
骆笑是被热醒的。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李昱东手心白色的药丸。
明晃晃的灯悬在她头顶,身下是硬邦邦的沙发。是他的家么?
李昱东指节分明的手凑到她的唇边,另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软声哄着:“乖,吃了。”
骆笑直接拍开了他的手:“不吃!”
一股热流在她身体里乱窜,把她所有的精神意志都搅成浆糊。她忽然觉得他的表情非常刺眼,用力一挥手,却软软的落在他的大掌里。
李昱东又倒了一粒:“吃了。”
“不吃!”
李昱东凉凉的笑了笑,骆笑被唬得有些怕,欠手伸过去。
“晚了。”李昱东把药丸放进嘴里,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骇,强硬的吻住了她。
骆笑身体里的热浪更胜,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朵云,轻飘飘的浮到空中。这种脱离地面的感觉让她害怕,她紧紧抓住李昱东的衣襟,身体尽可能的贴合上去。
她的身体轻盈,她渴望着重量,能压住她束缚住她,让她重新获得安全,填满空虚。
恍惚间,冰凉的碎片滚进了喉咙。
重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李昱东的冷眉冷眼。
骆笑扒了扒喉咙:“这该不是鹤顶红吧?你想毒死我?”
“你配么?”
“那费然配?”
“比你配一点。”
骆笑扁了扁嘴巴,抢过药盒一看,是一种镇定的药物。她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口干体热的原因,冷冷的笑:“镇静剂效果不好,还不如你。”
“如果是费然,我会考虑一下。”李昱东慢条斯理的揩了揩唇角,上面沾着的暗红色正一点点褪去。骆笑盯着他的指尖发呆,觉得自己正被这个混蛋一点点的抹去。他是她的忘不了,放不开,却永远到不了。
骆笑笼住自己,指了指洗漱间:“借我用一下。”
“自便。”
洗漱间很大,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份。
双份的牙刷,双份的漱口杯,双份的毛巾,双份的……
骆笑开始怀疑自己吃的不是镇静而是另一份迷药。她现在浑身暴躁到可以喷火。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淋浴头。幻觉又再次出现,细小的水珠笼罩住她,吸附在身上,变成白色的烟雾。然后烟雾堆积,她慢慢的变成了一朵云,轻飘飘的,没有半点依靠。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想哭,可恶的是眼泪却被淋浴头冲走。她觉得委屈,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不是。年少轻狂,怎么可以被当成一种错误。但她接受了,没有解释也不吭声。她那么努力的想要走出泥潭,却没有人再会相信她的努力。
迷糊间她想到了很多:五年前身下模糊的血水,她本来可以出世的孩子;两张斑驳错愕的脸,永远不会谅解她的外公外婆;她面前高昂着头的骄傲少年,她该死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最痛最痛的时候,他从来不在她身边,就算最致命的不幸是因他而起。宁蒙最讨厌的琼瑶有句话深得她心。夏雨荷说她感谢上天给她一个可以怨的人。骆笑对所谓的上天是憎恨的,竟然派李昱东这个冤家来整她。但既然他存在了,她就要继续怨下去,不准他把她从生命里清洗和剥离。自私也好,固执也好,如果不是这样,生活怎么继续?
骆笑揉了揉酸痛的眼角和胳膊,关了淋浴头,包上浴巾,走了出去。
李昱东本来在看报纸,见她出来,难得的吹了声口哨。
骆笑脸色黯了黯,却更加高傲的走过去。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们的爱情可以因为没有感情的做/爱开始,也可以因为没有感情的做/爱结束。她现在□□焚身,给谁不是给?还不如便宜旧情人,把过去的糊涂账算算清楚。也许今晚之后,她可以释然。
李昱东有点近视,好在不深。他戴着眼镜穿着家居服的样子让她觉得很乖又有点孩子气。稀里糊涂的她又心动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摘下了他的眼镜。
李昱东眯缝了一下眼睛。骆笑轻轻的笑,把他的眼镜别在胸前。
“勾引我?”
“嗯。”
“我现在看不清楚。”
“所以?”
“可能会把你当成别人,比方说……费然。”
骆笑气急,他凭什么那么清楚她的痛脚?她努力维持着气度:“我可能会把你当成别的动物,比方说……猪。”
她原模原样的回击他,样子可爱得要命。骆笑也暗暗佩服了一下自己,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作用下思路还能如此清晰。
李昱东拉起唇角,现出重逢以来最为真心的笑容,他的笑容很淡,但映得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刺目的吸顶灯光线也渐渐柔和,骆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陷入黑暗,只有他挺拔鲜亮的在她眼前。
“和猪在一起的小姐,你是什么?”
骆笑继续着清晰的思路:“母猪。”
又是一声轻笑。
恍惚间她觉得场景有点熟悉。第一次和李昱东认识是学生会的散伙饭。一群人都喝高了,她也不幸中招。那时候她不是最出挑的也不是最漂亮的,但却很好命的摊上李昱东送她回去。李昱东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斯文,笑起来永远只是弯弯嘴角。这么个斯文的李昱东会戏弄她她是没想到。
那晚在冷风飒飒的操场上他大概晃了八百多遍的手指:“你是几?”她次次响亮回答:“我是二!”第二天她杀人的心都有了,谁都知道美术学院出了一个二妞。后来他评价她恶有恶报她自然不服气。到现在唯一的合理解释是他预见了他们的悲惨未来。感情不会因为不该开始而不开始,多数时候会因为不应该而格外轰轰烈烈。可惜这种轰轰烈烈注定要惨淡收场,无论她怎样的不甘心。
“专心点。”李昱东的话里有警告的味道,骆笑突然想临阵脱逃。她感到慌乱和恍惚,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她捂住浴巾想要撤退。李昱东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手指拨开她的手指,手臂托住她的腰。
骆笑费力的撑开他,整个人因为羞窘而泛起粉红。
这种僵持最后以李昱东的轻叹结束。
他捧起她的脸细细啃噬,描绘着她的唇,一下一下。
“去……房间。”
“求我。”
长久的静默后:“求你。”
“我是谁?”
“混蛋!”
他终于笑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就走向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