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蒙的话,李昱东心虚的逃了出来。
他其实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但在骆笑眼里,大概又成了十成十的故意。他是来看老爷子的,却凑巧走到这里。他想离开,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动步子。他仿若傻瓜般站在门口,看他喂她喝粥,看他为她输血,然后她孩子般的展开笑颜,灿若春花。不管多少年,这种笑容于他都是罂粟,疼痛和幻觉交织上升,经年的思念被熬成一道疤,伤痛至极。
戒毒容易,戒她太难。李昱东想卑鄙也好,冷清也罢,他只要她在他身边。
这些骆笑并不知道。她正拉着宁蒙笑得得意:nnd,咱终于小言了一把。
欲小言而不得的宁蒙气得绝倒,整整三天都别扭着不来看她。
三天后她出院,宁蒙重又开始在她面前晃荡:“我拿稿费啦拿稿费啦,不知道怎么去花。”
骆笑捏过包来看,很认真的点评:“嗯,仿得不错。”
顾子皓也看:“皮子是东莞的,做工是温州的。不错啊宁蒙,精品山寨。500还是700?300卖不卖?”
宁蒙脸都气绿了:“顾子皓你要不要这么狗腿?!看你那样子,瘦的跟猴似的,干什么坏事去了?还有,骆笑你看你现在有多胖,怎么嫁得出去?”
顾子皓搂过骆笑笑得暧昧:“骆笑,都怪你,天天晚上压榨我。”
“唉,轻点轻点,宝宝在肚子里闹我呢。”骆笑无奈状,“宁蒙,我胖成这样都有人要,实在是苦恼啊。”
宁蒙拼命跺脚:“无聊!有病!”
护士长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想,终于送走这两只妖孽了,阿弥陀佛。
依顾子皓的意思,骆笑得再休息会儿,越长越好,最好让他收了她,可以金屋藏娇。骆笑骂他:“无聊。”
“我就是无聊。”
“有病。”
“我就是有病。”顾子皓微笑着照单全收。骆笑翻白眼,敢情顾子皓才是大boss,她只能沦落到和宁蒙同病相怜。
顾子皓开着黑色莲花,招摇在路上犹如飞碟过境。飞碟先把宁蒙撂在租房,又不得不把骆笑送到莱盛。
可惜中途出了事故。
下午四点会堵车比顾子皓不自恋这件事还要诡异。骆笑烦闷的扭了扭身子,坐在副驾上兀自憋气。顾子皓气定神闲,举止得宜仿佛在听一场音乐会。这么一比,骆笑觉得自己好像是绅士边上上蹿下跳的火鸡,顿时郁闷无比。
在无比漫长的等车间隙,顾子皓手机倒响个不停。顾子皓边接电话边睨她。意思仿佛是:你怎么这么无所事事。
骆笑被他看得心烦,只好闭上了眼睛。但顾子皓依旧好死不死的来打搅她的好眠。他把手机搁在她耳边,一个机械的声音就哔哔啵啵的倒了出来:“顾先生你好,李氏集团年终尾牙,请您务必赏脸参加。”
骆笑愣了愣,看顾子皓。顾子皓还是噙着一朵似有似无的笑。骆笑憋闷的慌。顾子皓做事她向来理解不能,但每次都能快准狠的抓住她的七寸。
他用李氏尾牙来诱惑她,他以为她是什么了?
“不去!”骆笑吼了一声。对方程式化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顾先生……小姐?”
顾子皓抽过手机放好,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扭头,他再揉,她再扭头。
“顾子皓!”
顾子皓牵了牵唇角:“幼稚。”
“你不幼稚?!”骆笑打赌自己现在一定已经可以媲美河东狮,无奈顾子皓是入定的唐僧,百毒不侵。
这时车流缓缓的动起来,顾子皓嘴角笑意愈盛。一个人吵架不怕对方呛声就怕对方和颜悦色,这样你所有的攻击都会变成无理取闹。
顾子皓开车确实是意识流的。他之前可以把跑车开得四平八稳,现在就可以把它开得虎虎生风。骆笑按着安全带提心吊胆,觉得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邪乎。
而跑车也自顾自的向莱盛的相反方向开去。
“停车!”
顾子皓嗤她:“抱歉,本车非语音控制。”
他们最终还是去了。
他们去的最晚,到的时候已经高朋满座。
这是一家曲径通幽的会所,前面流水潺潺,风景正好。背后靠山,山上修着颇有品味的度假村。
看样子是要留人夜宿。
骆笑扫了一眼全场,尽是高官政要商界名人。而他们的女人们,个个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来,一个挂珠花,一个挂项链。骆笑摸了摸鼻子,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顾子揪揪她的马尾,以示亲昵。原本惊讶的人立刻收起目光,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该聊天的聊天,全当她不存在。
骆笑舒了一口气,挺直背脊,努力拿捏出一点淑女风度。无奈身上的运动服太过扎眼,刺身又太过美味,骆笑挣扎了一会儿只好放弃。
还是埋头苦吃比较轻松。骆笑一边往嘴里海塞,一边努力回避那道冰冷的视线。她笑自己没志气,明明那天被他害得那么惨竟然还怕他误会。
果然感情是有惯性的。她习惯性的喜欢他了这么多年,这种感情仿佛牙齿,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深深扎入身体,难以自拔。
饭毕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宁蒙真是太给她面子了。什么皮球,直接可以媲美热气球,又圆又烫。她吃完饭就容易犯困,迷迷糊糊的被顾子绑到山上犹不自知。
她跳下飞碟哇哇大叫:“啊,火星!”
顾子无奈的笑,半搂着她走了进去。
现在干什么的都有。最为热闹的是赌博事业。
顾子找了一张麻将桌坐了下来,手气很旺。赢了几局顾子就得意的像只狐狸,开始滔滔不绝的想当年。
其他三个人也开始追忆往昔。忽然三个人就同志见同志般的握住顾子的手:“原来顾少就是当年的摸遍本城无敌手!”
顾子摸着滑溜溜的牌笑:“说什么呢?现在就摸一个人了。”
骆笑坐在一边翻白眼。从此“摸”到彼“摸”顾子转换得实在是快。
这时顾子的对家离台,捏着手机苦不堪言的样子。
看样子是老婆来查岗,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要赶回去。顾子羡慕的看着那个人:“骆笑,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管管我。”
尾音长长的拖起,听起来到更像一种挑衅。
骆笑再看对面,坐的人赫然变成了李昱东。
他穿着花式的衬衫,黑色的马甲,一种顾子才会有的搭配,却被他穿出另一种味道来。
骆笑冷冷的转过眼睛。倒是李昱东,泰然处之的向她微笑,向顾子微笑,向其他两人微笑,一副主人的派头。他微笑完,一个美女翩翩过来,坐在那把椅子的把手上,又风情万种的笑了一遍。
“笑多了不怕长鱼尾纹。”骆笑嘀咕了一句。美女立刻警觉的摸了摸眼角,顾子握着她的手骤然一紧。
一开始顾子输得很惨,骆笑在旁边看得触目惊心:自己多少个月的工资输出去了啊。
顾子倒是一脸不在乎,旁边的人也跟着劝:“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嘛。”
于是顾子笑,李昱东也笑。李昱东拍着美女的手,笑意清浅,眼睛藏在薄薄的刘海下。
骆笑跟自己说,他再也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了,你不应该妒忌。越是这么想,他们交握的双手越是扎眼。
他洗牌的时候握在一起,摸牌的时候握在一起,糊了还是握在一起。
骆笑索性扭头,手却被顾子牢牢扣住。
她忘了,他们俩的手,也是这么握在一起。
到后来李昱东开始节节败退。顾子重新得瑟开,把摸遍全城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李昱东一直沉默,赢得时候沉默,输得时候沉默。他单是这么坐在她对面,手指轻轻拂过牌面,她就感到莫大的压力。
李昱东说了上场以来第一句话:“水。”
顾子笑,捏捏骆笑的手:“我也想喝。”
结果这个会所单是水就有许多品种,骆笑看得头晕,竟没有一个眼熟的。她随便拎了一瓶,甩到顾子面前。
顾子瞟了一眼:“这个太甜,你喝算了。”
骆笑拳头捏的噼啪响,顾子这种人除了钱多就是毛病多。但李昱东在对面她不能让他看笑话,她挥挥手:“我再去拿一瓶吧。我也不喜欢甜的。”
顾子一下来了兴趣:“那你喜欢什么味道?”
李昱东正在摸牌,闻言抬头:“辣的。不能是麻辣,不能放辣油,不能放青椒,小红辣椒呛辣的做法。”
骆笑冷笑:“李总是想让我喝辣椒水吗?”
“我只是评论味道。”
顾子推牌:“糊。既然这样,我今天晚上尽量对你辣一点。”除了李昱东和骆笑,其他人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李昱东挑眉,修长的手指筛过玉色的牌面:“法国对赌博有一个讲法,不知骆小姐有没有听过?”
骆笑一下火大:“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