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对我诚实。*”萨拉只穿着单衣站在伯登的面前，哽咽地开口，“不要魔术，不要谎言。*”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胸口，双目含泪，对着自己的丈夫开口：“你……你爱我吗？”

回应他的是伯登冰冷的表情。

“今天不爱，不。”

镜头戛然而止，潼恩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目光依然没从摄像机离开。她的眉头深锁，一脸沉思的模样。坐在她身边的导演诺兰自然读出了演员脸上的情绪：“有哪儿不满意吗，潼恩？”

“嗯。”

潼恩终于放下了手，的确是不怎么满意。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说，潼恩是觉得自己犯了和《鬼妈妈》的思路一样的毛病，就是理所当然地往她看过的原作方面靠。她已经在尽量避免这个问题，但是到萨拉这个角色最后的剧情时，一时间潼恩还是无法将自己看过的电影里的形象完全挥散开。

既不能完全成为角色，也不能模仿别人。要在这二者之前把握好平衡。潼恩舒了口气：“我觉得表现得还是不够……如果可能，这段能重拍吗？”

“我倒是觉得还不到重拍的地步。”话是这么说，但导演可不会埋怨演员对自己的要求高，诺兰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那就重来吧。”

得重新找思路。不仅是《致命魔术》，还有《鬼妈妈》。重新站在镜头前，潼恩默默地想到。说是要在拍摄期间写好《鬼妈妈》的剧本，可事实上潼恩的进度还停留在开头，她怎么写都无法彻底摆脱那部动画的印象。

《致命魔术》也是一样。萨拉这个角色对潼恩来说没什么难度，之前的剧情她还能应对自如，但是在最后，潼恩还是想把她演绎得尽善尽美。

一个察觉到丈夫对自己的欺骗的女人，一个绝望的女人。

她知道伯登最大的秘密，而至死伯登都不肯亲口把这个秘密直接了当的告诉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不爱她，最起码是今天不爱。

潼恩能用不同的方式表现出一个女性的绝望，痛苦的表情，流泪的模样，心如死灰的神态。这对于一个演员来说都是再基本不过的职业要求。而一个演员最终的追求绝对不止步于此。

就在导演喊开始的瞬间，她睁开了眼。她看到克里斯蒂安·贝尔扮演的伯登站在自己的对面，几乎是好莱坞标兵的男演员已经换上了痛苦的表情看向自己。

一个演员追求的应该是角色的灵魂--把握灵魂的同时，还不能丢失自己。

潼恩也是一样。

她歪了歪头，碧绿色的眼睛里浮现出绝望与泪水，她嘴唇颤抖着却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出剧中角色的名字：“阿尔弗雷德，今晚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而作为导演、作为编剧的追求呢。总算是搞定了萨拉所有的戏份，完成了一天的拍摄。潼恩趴在酒店的床上，对着原著和纸笔发起了呆。

潼恩自觉读了这么多书，文学素养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将自传或者小说改编成剧本，这对于一个科班出身的本科生算是个挑战，但总不算是个难题。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冒险式的童话，让潼恩头疼的都不知道如何下笔，连改编《幸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困难！

比起《幸运》，这次潼恩要授权的方式官方多了也更有底气。没有脑袋一发热直接冲到作者面前，而是通过电话把自己的大体想法和请求细细说开，能写出这么多精彩故事的人，想法也是如故事那么的精彩，潼恩和作者尼尔·盖曼聊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盖曼先生同意剧本由潼恩本人率先写，他再过目修改。

而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

这个故事……潼恩不得不承认，哥哥指出的问题是对的。要是想——

“凯斯勒小姐，您有一条新讯息。”

自己的声音陡然从房间里响起来，潼恩的思路一下子断了。她茫然地抬起头环视四周，她刚才没说话啊，这是用脑过度出现幻……哦对，是手机。

潼恩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上一个手机在毕业典礼上摔坏了，这个还是斯塔克通讯刚给自己的新型号呢。她没来得及换铃声，短信提示音还是斯塔克手机默认的“黎明”的提示。

也不怪潼恩反应不过来，自己提醒自己，这感觉真是太奇怪了！她一脸纠结地捞起手机，是阿德里安的短信，现在纽约的时间应该很晚了吧。看到男人的名字时她还有些意外，不过随即潼恩也释然了：自从离开后他们还没联系过呢，这期间她都收到了艾德·林顿的电子邮件，阿德里安来个短信什么的也不奇怪。

[我把《鬼妈妈》看完了，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啊，的确是很久没联系了。之前又是死侍又是拍戏，她都快忘了，自己只是告诉阿德里安想把《鬼妈妈》拍成电影，其他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细谈呢。

想到这儿，潼恩也没回短信，直接拨通了电话。

“你有什么想法吗？”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望着天花板，甚至连你好都没说，直截了当开口，“我正在写剧本呢。”虽然没写多少字，但至少她在想。

阿德里安显然没想到潼恩会直接拨通自己的电话，不过她随意的语气倒是让男人放轻松了不少：“有个问题。”

“讲。”

“你说你让我演男主角，可是我没看到男主角。”

“有啊。”潼恩摸起手边的书，把手机夹在颈窝里，一边翻书一边开口，“爸爸不就是男主角吗。”

她这语气太理所当然了，电话那头的阿德里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你想加什么原创角色，爸爸在小说里的戏份可不怎么多。”

“但那不代表他不重要。”潼恩倒是没想原创角色的问题，动画里有一个原创的小男孩怀比了，她想自己也可能塑造出比怀比更贴合故事的角色，“就算是存在感不高，一个家庭里父亲的角色还是……”

“……还是？”

不，不行。

潼恩都没顾得上回答阿德里安的问题。她刚才在想，是不是能加重父亲这个角色在剧中的戏份，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以给爸爸加戏份，但是绝对不能喧宾夺主，毕竟这个故事的主题不在这里。

不过这是个新思路。

“潼恩？”

“没什么。”潼恩眼前一亮，把书重新放下，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我只是突然觉得思路开阔了好多。我一直在想怎么把孩子眼中新奇的冒险和让大人觉得沉重的故事结合起来，之前我一直在想通过颜色对比来表现。现在我发现我想歪了方向。”

虽然阿德里安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和人聊一聊果然比自己闷头想好多了。潼恩真觉得心中一大块石头放了下来，由衷地开口：“谢谢你，阿德里安，要不是你，我还得纠结好多天呢。”

“不客气，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阿德里安早就习惯了潼恩来回跳跃的思维，对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谢也不惊讶，而是习以为常地笑着接受了，“不过，听起来你烦恼好多天了？”

“对啊。”放松下来真是连酒店的空气都那么的新鲜，潼恩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样回家我就可以动笔了，顺利的话咱们马上就能开机。”

这么急？身在纽约的阿德里安第一个反应与肯一模一样，刚拍完电影回来就写剧本，然后开拍，他倒是无所谓，不过潼恩可真的没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啊：“那拍完《鬼妈妈》接着呢？”

“大概还有斯塔克通讯的新广告吧。你知道电子产品的淘汰速度很快的，而且看斯塔克工业的态度，好像真的要在音乐播放器方面和索尼死磕了。”男人这么问，潼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回答，她早就把接下来的工作都计划好了，“而且，还有新的电影，我现在又不缺剧本。”

她还想和斯嘉丽好好合作一回呢。她是个女星，和男演员合作的机会多得是，和欣赏的女演员合作的机会便不是那么的多了。

“……你就不打算休息几天？”

咦？

潼恩倒是没想到阿德里安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愣：“我不是刚回过家吗，斯库鲁人和复仇者掐架那会我可是休息了很久呢。”

阿德里安：……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毕业之前的潼恩除了工作还得忙着学习，还看不出来她的本质。而现在一毕业，阿德里安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姑娘，那可是实打实的工作狂啊。潼恩的话太过于理直气壮，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奥斯卡应该给你单独颁一个最敬业奖，凯斯勒小姐。”

这是在说自己太拼命呢。潼恩总算是明白阿德里安的意思了，脸先是一红，然后又有些不甘心地开口：“我又不像某个人，人生目标实现的早，年纪轻轻就得了奥斯卡。”

阿德里安可没说奥斯卡不奥斯卡的，他在电话那头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奋斗归奋斗，你总得有日常生活啊，潼恩！”

“我有啊。”潼恩拧起了眉头，“我都多久没和超级英雄打交道了，工作不就是日常生活吗。”

她的逻辑一听起来的确也没错，超级英雄的生活的确不是日常生活，她不小心搅和进洛基和复仇者的矛盾里，这的确不算是“日常生活”。但是这可不代表着工作就等于生活，阿德里安有时候真想敲开潼恩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肯·凯斯勒这么正常一个人，怎么就能养出来她这样一根筋的妹妹？

“潼恩。”最终阿德里安也只是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说道：“我说的日常生活，是指工作之外的吃饭睡觉，还有娱乐。你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日常是有了，生活在哪儿？”

可是转念一想，这也不能怪任何人。潼恩刚上高中就开始拍摄电影，这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课余时间。课余时间等于生活，生活等于拍戏，她有这样的逻辑也并不匪夷所思。

“这样。等你回来再说。”阿德里安叹了口气，无奈地补充，“抽出几天来，不要说任何电影的事情，出来走走。”

潼恩：“……你这是想和我约会吗，阿德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