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日更党的尊严
一片金光倾泄,鸣蛇的肉身无法再支撑,它无法控制自己喷出的火焰,附近的小鸣蛇都受他所波及,开始着了火。没有河蚌控水,地下的温度高得可怕,一些修为差的水族早已坚持不住,晕倒在地上。鸣蛇魂魄离休,化作一道金光,遁离大殿。对付魂魄是容尘子的专长,他剑如流光,一剑刺穿了鸣蛇金色的魂魄。他惨叫一声,仍然逃入山底洞穴。
容尘子追过去,叶甜不放心,急忙去扯庄少衾。庄少衾看着角落里河蚌破碎的尸身,若有所思:“你觉不觉这场景有点眼熟?”
叶甜已经急得直跺脚:“什么时候了你还站在这里?师哥追过去了!”
庄少衾在地上找来找去,叶甜快急哭了——你不去我去!
庄少衾也没有理会——容尘子这时候简直是魔化状态,受了伤的鸣蛇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大殿里满地的残肢血肉,鸣蛇巨大的身体被抛在一边,连背上四翼都被罡风所伤,四处都是缺口。庄少衾走近鸣蛇,四处查看也不见异样。鸣蛇的第三只眼,传说有通阴阳之能,这时候紧紧地闭着。
他伸手一触,那蛇眼竟然流出血来。庄少衾轻吁一口气,难怪鸣蛇力量突然不济,原来是中间蛇眼受伤。他轻轻剥开青灰色长满细鳞片的薄膜,下面的眼珠已经全部破碎,只看到淋漓的鲜血和一个黑色的物体。
庄少衾扯了一块衣角,隔着手扯出那块东西,蛇眼中的血如泉喷涌,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不再说话。
距离鸣蛇的死,已经过去了三天,官府和道宗一并清除了长岗山下的蛇卵,并将长岗山设为禁地,以防再有漏网的蛇卵借气成人。凌霞镇村民虽然仍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但也都迁回了原藉,继续生活。
清虚观却始终不能走出鸣蛇带来的阴影,容尘子闭关无量窟,连叶甜也被拒之门外。叶甜忧急不已,庄少衾却在犹豫。他从鸣蛇眼中抠出一物,灰黑色的外壳,只有婴儿拳头大的那么一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看着眼熟——那一片金红色的光,其实不是河蚌的血或者鸣蛇的魂魄,是渡劫成功的祥云。
只是当时情况,大家都未曾往这边想而已。仙道有劫后重生一词,也就是说,如果这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河蚌就再不是河蚌了,她是神仙。难怪上次单凭天水灵精便支持她的元神活了几天几日,如今风、水灵精同在,却不过片刻就断气了。原来只是重生。只是她明明不想修仙,如何却渡过了仙劫呢?
现在庄少衾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他在犹豫。
叶甜又过来找他,他开门将叶甜拉进房间,圆桌上除了一套茶具,还有一个灰黑色的东西。叶甜一脸怒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快想想办法!”
庄少衾耸耸肩,朝她指指桌上。叶甜目光往圆桌上一转,然后她一脸逖骸澳恪悴换嵋晕姹阏腋龊影觯湍苋檬Ω缯褡髌鹄窗桑俊彼嬖谒咳奚系哪歉鲂影瞿闷鹄矗肿邢缚戳丝矗耙残硪材苊晒ィ还飧鲂x说恪!
庄少衾叹气:“胡说什么?你将这个给大师兄,他自然明白。”
叶甜不懂:“可这个真小了点,他就是个傻子也不会信的!”
庄少衾却没理她:“我先回宫了,离开许多时日,如今事了,也该走了。”他似不经意一般看了一眼叶甜手里的河蚌,缓缓转过眼去,“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避免它的消息扩散。如今这样的内修必是各处争抢,师兄不擅甜言蜜语,只怕哄不住她,争不过别人。”
他收拾了东西,带着两个弟子下山了。叶甜手里还拿着那个河蚌。她一脸狐疑地打量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贱蚌?真的是你吗?”
她手里那个拳头大小的河蚌一动不动,跟块黑不溜丢的石头一样,叶甜还是觉得有点悬。庄少衾一向不着调,若这只是他随便从哪个溪里捉来的野河蚌,师哥瞧见了还不要睹物思人?不,是睹蚌思蚌?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办法太矬了,可是如果……她怀着浅淡的希翼,如果这真的是那个河蚌,师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她一咬牙,一跺脚:“就靠你了,人家是蚌,你也是蚌,你一定要hold住啊!”
无量窟门口,叶甜敲打石门,无人应声。她只得大声嚷:“师哥,我找到河蚌了,你快开门!”
还是没有声音,她急了,就命清玄、清素将石门砸开。清玄、清素俱都狐疑:“师姑……您真的、找到那只河蚌了?”
叶甜想着她手里这个也是个蚌,当下底气就足了:“废话!快砸门。”
清虚观的小道士这些天日日提心吊胆,总是心系着师父。如今见事有转机,一个个干劲十足,很快便将石门砸开。叶甜冲进去洞内,容尘子坐在冰床上,尚未说话,她已经鼓起勇气,将手中婴儿拳头大小的河蚌一把递上去:“师哥!我……我找到了,她在这里!”
容尘子起初是一怔,随后他看清了叶甜手心里的东西。那极小的、灰黑色的一团,蜷在壳里一动也不动,像颗小小的鹅卵石。他缓缓站起身,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叶甜紧张地注意着他的神色——不是吧,还当真hold住了?
容尘子缓缓伸出手去,他能感觉那团小东西笼罩于全身的仙灵之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将那块小小的河蚌捧在手心里,那才是他的珍宝。他埋头以最轻柔的动作亲吻它的外壳,小道士们俱都浑身僵硬——师父……该不会是得失心疯了吧?
容尘子快步赶回卧房,急令清玄备水,加糖。小道士们也都有些将信将疑起来——难道还真是那河蚌?
师父的话不能不听,他们赶紧去取水。清玄亲自跑到凌霞山顶,取了最清甜的山泉,装了满满一缸。容尘子将小河蚌放到自己榻上,用小碗舀了半碗水,加了清浊符,又加了两勺砂糖。
河蚌外壳十分干燥,他用毛巾先沾了水再绞得半干,缓缓替她敷壳。仿佛感受到外面的水气,她终于动了一动,只是很轻微地动作,容尘子眼中便溢满了欣喜。
敷完壳,他用木勺沾了些水,一点一点地滴到河蚌身上。水很快浸入壳里,河蚌察觉了。她将两扇壳张开一条小缝,去接那水滴。容尘子又喂了她几滴,叶甜悄声开口,也是怕惊到她:“真是她?”
“嗯。”容尘子肯定地点头。叶甜也有些雀跃,好像延绵阴雨终于放晴了一样。她笑容明艳:“我让大家再抬些水来。”
容尘子伸手制止:“她现今受不住,肉身受损太严重,如今仙体也十分虚弱。太过激进,只会损了她的仙根。”
叶甜对容尘子是百分百信任,闻言立刻就有些为难:“那要如何是好?”
容尘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惟有在河蚌面前,他才会有这样的微笑,温柔宠溺,片刻不能相离的眷恋:“慢慢将养吧。”
对于清虚观而言,这一天才是真正胜利的一天,才着实应该庆贺。
容尘子喂了河蚌十几次,每次都只喂一点点水。次数多了,那个河蚌似乎也知道他是有水的。它爬到容尘子面前,不断地夹他的手指。那个壳太小,没什么威力,容尘子也不十分疼,便任她玩耍。她夹了好一阵,还是没有水,不由又呜呜地哭。
容尘子轻轻摸着她的贝壳:“别哭,很快就会好的。”
它完全没有恢复,没有听觉、也没有视觉,不懂人言。只是哭,哭得久了,又爬起来继续夹容尘子的手指。
它一夜没睡,又夹又咬,容尘子的食指终于被它夹破了。它贪婪地吮吸着容尘子的血,但破口太小,不一会儿就凝了。它却累得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只得又停下来哭。哭了一刻多钟,终于累了,缩在壳里沉沉地睡了。
睡到中途,有水滴落在壳上。它舔了舔,那水却一点也不清甜,还带着咸咸的涩然。
早上,叶甜端了些早饭进来,依旧是素粥小菜,还有一碗斑鸠冬菇汤,只有汤没有内容。但这次是真的斑鸠。容尘子先喂了河蚌一勺汤,再和叶甜一起吃早饭。河蚌觉得这四周肯定是有水源的,所以她在榻上找来找去,还把容尘子的乾坤袋都夹坏了。
容尘子吃着饭,目光却不时注意着她,这时候她还在跟容尘子的枕头搏斗——这个东西材质不一样,里面肯定有水的。它契而不舍。叶甜都笑出声来:“师哥,她真是渴坏了,你就再喂她一点嘛。”
容尘子眸中泛起温暖的神采:“一天多喂一点,她的身体方能承受。”
河蚌夹了半天,终于承认自己是夹不动容尘子的竹枕头的,她开始准备撤离这个没有半点水源的地方。容尘子见她快要爬到床沿了,怕她摔着,忙一手将她拾起来,放在桌上。她很快就发现了那盆斑鸠冬菇汤,顿时不顾一切、拼命地往汤盆里爬。
容尘子将她握在手里,一夜的功夫,她的身体似乎长大了一点,连叶甜都发觉了:“师哥,她在长个!”
容尘子不顾她的垂死挣扎,将她再次放在榻上,并且用被子围起来。她的斧足不好走,只急得一阵啼哭。她哭声也不大,跟雏鸟似的。容尘子拿了几粒米饭喂她,她一边哭一边张着壳吃米饭,时不时还啜泣。
叶甜终于信了——这货肯定是她,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