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传承的舞台（一）

“坏了吗……”航平看看眼前的单簧管，叹了口气。

“先把它收起来吧！”慧子将剩饭菜放进冰箱，走过来说，“改天我带你去买新的。反正以你的程度也应该换了。”

“您……不会让我把这个扔了吧？”

“不会。”慧子笑笑，“只要香惠子不想扔，阿姨就不会让你扔的。阿姨从小到大的单簧管都一直存在老家呢！来，把它收起来吧！”

“嗯！”香惠子笑嘻嘻的抱着乐器箱转身上楼。

“这样好吗？”航平看着慧子。

“切口十分整齐，应该是人为的。香惠子……在学校受欺负了吧？”慧子将泡好的玄米茶放到航平面前。

“自从她来到我们家，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才叫亮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航平端起茶，又放下。

“亮毕竟是男孩子，有些事情难免鞭长莫及的。”

“是啊，毕竟冰帝是个那样的学校，亮又是那种性格。”

“说到亮……他人呢？”

“吃完饭洗了澡就钻进屋里去了，估计已经睡了。对了，你又给亮买东西了吗？不用的，他要什么知道开口。”

“没关系，目前，我能做的也就这些而已了……放心吧，他们是个坚强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慧子拍了拍航平的手，忽然低下头来，“航平，我……”

“阿姨，香惠子想喝甜汤！”

“哦，在冰箱里！你自己端吧！”

“是~~！”

航平笑着看香惠子穿着可爱的维尼熊睡衣喝甜汤的样子微微的一笑，又温柔看向慧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这个星期，我想带香惠子去看个朋友。那个朋友也是搞音乐的，在业内有很好的评价。我想香惠子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真的？不错啊，香惠子一定会喜欢的。”

“我想也是！”慧子笑笑，同样转过头去看着喝完汤正在洗碗的香惠子。

再过段时间再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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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进医院，真有一种人事全非的感觉。

凭着记忆，香惠子忐忑不安的走到拐角处的豪华病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香惠子可以看到坐在病床上的人。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引来一室莹光。映衬着病房里的白色，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咦，香惠子？”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晴和的声音在香惠子头上响起，“你真的来了？森山等你好半天了！快进来吧！”

一边说着，房里的小西恋次调整好情绪让开了路，晴和干脆得有些粗鲁的将香惠子推进病房。

两人一时无语。

“你来了？”森山看着香惠子，温柔的笑了。

“呃，前辈……好些了吗？”好半天，香惠子才尴尬的挤出话。

“嗯！已经准备安装义肢了。”森山抬起依然包在染着碘酒黄色纱布的断手晃了晃。

“是吗……”香惠子撩起一缕发卡到耳后。

森山静静的看着香惠子，上下的看着她，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过来坐吧，香惠子。”

“你们聊，我们先出去了。”晴和看了两人一眼，笑着和有些担忧的恋次一起走了出去，也带上了门。

“听千石说，你最近过得好像不大平静，现在怎样了？”

“嗯。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早晚而已。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事情都聚到了一起，难免让人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森山叹了口气，“香惠子，你……打算继续吹单簧管到什么时候？”

“嗯？”忽然改变话题让香惠子有些不适应。

门口一双正要打开大门的手停住。

“什么时候啊……不一定吧！什么时候吹不动了，什么时候就不吹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还早……”

香惠子忽然想起这个话题可能会让森山敏感，立刻踩了刹车。

“完全没有想过吗？”

香惠子垂下了眼，半天才点头。

“完全没想过。”

深吸一口气，香惠子将心里的话倾斜而出。

“对我来说，工作赚钱也好，吹单簧管也好，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也都是让生活过得更充实、更幸福的手段。我喜欢单簧管，也喜欢赚钱，因为它们能让我快乐，也能让我周围的人快乐。所以，我才坚持到了今天。或许，我还是过于幼稚，不明白大人说的那些为了将来打算的大道理，只要现在开心就好。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吹了，不能吹了，我就转行做其他的——反正我现在也不愁衣食，何必因此辛苦？如果有一天，我单簧管无法再吹下去，那么我就另外找一样我认为可以的事情已做到底。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才华，但是我知道，发不发扬、如何发扬这样的才华，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后悔与否，另当别论。谁又能确定我其他方向的作为会比这差呢？”

“记得以前看过一句广告词，‘年轻就是无极限’。我现在还小，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在等着我，我不想因为，急切的想从单簧管上得到什么而扼杀了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可能。因为我无法衡量，值不值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总有一天，无论是我放弃单簧管，或者说不定是单簧管放弃我，这天总会到来。到时候，我还可以试试其它的东西啊！啊，对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青春至少要疯狂一次，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那么，我就为它，疯狂一次吧。”

森山幽幽的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这种话是谁说的啊……”森山放开捂着脸的手，笑容上已经沾满泪痕，“真够，无稽的……”

“呵呵，大概吧！只是大家的想法不一样而已。”香惠子拉住森山的手，一边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坦白说，我是很想出国，去看看各式各样的故事，去学习各式各样的东西！……因为从某种意义远上来说，我的初中高中都过了（小声嘀咕）……可是现在呢，我得先把初中读完，还要等到，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

“呵呵，”森山抹了抹脸上的泪，“香惠子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让人……恨不起来。”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那是前辈你太善良了！”香惠子嘻嘻的一笑，“恨我的人多着呢！我们学校有，其他学校也有。谁又有可能受到全世界人的喜爱呢？”

“是这样么？”森山低下头，仿佛叹了口气。

“帮个忙好吗？香惠子。”

“是？”

“我忽然想吃零食了，能帮我去医院的小卖部买点吗？什么都好。”

“唔……我明白了。那，泡泡糖怎么样？”

“嗯！麻烦你了。”森山点了点头。

“不会。”

香惠子开门的同时，那个身影躲到了一边。等到香惠子已经走过了转角，身影才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

“老师？”森山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慧子。

“小卖部……我记得是在一楼门厅处吧？”香惠子一边叨念，一边向楼下走去。

“香惠子！”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香惠子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我们可以谈谈吗？”

香惠子轻轻一顿，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真田裕一郎。

“当然可以了，‘哥哥大人’！”

“那，你要说什么？”

“……对不起。”

香惠子惊讶的看向低头90度鞠躬的高大男生，略一沉思，又转过头去。

“要道歉的话，上次在医院已经道过了。”

“可是那应该不算……至少，我认为不算。”裕一郎仍然低着头。

“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香惠子饱含深意的弯起嘴角，“你找我，就是为了道歉？”

“是！此外，还是要拜托你去看看爷爷……”

“你爷爷都病了，你父亲却在张罗自己的婚事，你不觉得，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我只希望爷爷活着。”裕一郎言简意骇的说。

“我去看他……他就会活着？这有那么大的意义吗？”

“是。”

老天，多一个字都不肯给，她怎么接下面的话啊？

“我这样问你好了！为什么，你父亲来找我回去，但是又不尽全力？”

裕一郎看着她。

“怎么这种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香惠子冷笑一声，“正因为能看出来，所以才觉得奇怪啊！”

“……只要爷爷还活着，父亲就别想和那个女人结婚。但是如果爷爷死了，那个女人就再也得不到承认了。”裕一郎闭了闭双眼。

“怎么说？”

“真田家‘颖流’有个很古老的族规。为了防止后母策划谋权，由小老婆扶正的女子必须得到家主的认可，也就是宗主的承认。否则，即使她在法律上成为了宗主的媳妇，在家族里是没有任何发言权以及财产继承权的。当然，她的女儿也没有家族里的任何继承权与发言权。比方说，香惠子你的母亲侑子夫人，虽然没有与父亲结婚，但是是得到了爷爷认可的，也就是说，如果她成为父亲的正室，是绝对有权继承家里的一切，而你，即使是非婚生，也绝对拥有与我和弦同样的继承资格的。”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在家族里的地位，比丑……长闲高？”香惠子表情奥妙的说。

“是。”

“多么可爱的家规啊……”香惠子搓了搓手，“也就是说，你父亲，是为了留住你爷爷的命来认可那女人了？”

“……不无可能。”

“什么不无可能！少不承认了，其实你很清楚吧？”香惠子冷笑一声，“行了，我明白了。我虽然现在不能过去，不过，我倒可以让你帮我给你爷爷带句话。”

“什么？”

“留着命，才能见到我。”

“那你……”

“我跟你弟弟约定了，关东大赛后，我或许会去见你爷爷。当然，这就必须要看，你弟弟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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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惠子，你回来啦？”

香惠子打开门，迎面就看见晴和的笑脸（虽然在晴和看见裕一郎时冻结了一下）。

“欢迎回来。”恋次点点头。

“嗯！没有泡泡糖，我只好买了棒棒糖，前辈要吗？”香惠子舔舔自己手上的这根香蕉味的，又把苹果味的递给森山。

“嗯，谢谢！”

森山接过巴掌大的棒棒糖，撕开咬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棒棒糖不是哄儿科小孩用的吗？”晴和奇怪的看着两人说。

“我不是小孩吗？”香惠子眨巴眨巴大眼。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森山不是啊！”

“有什么关系，好吃就行啦！我以前也怕被人说幼稚的！今天难得香惠子在这里，买了也无所谓，反正大家会说是香惠子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放心吧，千石前辈！我下次会注意买成熟的裸女棒棒糖……”

“砰！”

“好痛！”

“香惠子，小孩子要纯洁~~！”慧子对着仿佛冒烟的拳头吹了口气，笑咪咪的说。

“是……”香惠子揉揉脑袋，“阿姨什么时候来的啊？”

“阿姨？”

所有人一愣。

“嗯，我跟香惠子的父亲再婚了。”

“啊？老师好狡猾！竟然都没请客！”

“呵呵，有什么好请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戴个戒指告诉一下同事什么的，不需要那个排场的。”慧子笑笑，“更何况，要是请客，又有媒体要拿出来炒作了。”

“唉，当名人也真够可怜的！对吧，森山？”

“就是的说！”森山将最后一块棒棒糖咬进嘴里，把棍子扔进了垃圾桶，“对了，香惠子！”

“是？”

“为了报答你的棒棒糖，我要送你件东西。”森山笑笑。

“不用啦！一根棒棒糖而已，哪用什么报答啊！”

“不，我一定要送！”森山笑咪咪的说，“在衣柜里，你自己去拿一下吧。”

除了香惠子和裕一郎，所有人几乎都明白了森山的用意。

香惠子疑惑的走到柜子前，打开了门。

“这是……”

“啊啦，不认识了吗？”森山带着些许遗憾说，“你们可是合作过的哦！我的‘虹’。”

手里提着略显沉重的红木单簧管箱子，香惠子跟在慧子身后慢慢的走着。

“我现在已经不能在用它了，可是它真的是把好管。我不想它就此埋没在我的仓库里，所以今天特别叫恋次拿了过来。听说你的单簧管，已经被人弄坏了。正好，用它吧！它虽然不算最名贵的，但是也是我重要的父亲送给我的重要的礼物。我没能让它发出光芒，是我努力不够。我现在，已经不能如香惠子所说的一样‘疯狂’了，所以希望你，能用它，代替我站在台上，连同我的份，彻底疯狂一把！——它就交给你了。”

连名字都取了，想来森山前辈，应该很喜欢这只单簧管吧？

香惠子看着被保持的如新的一般的箱子想到。

这个箱子的重量，好沉重。让不久前才说出那种话的自己不得不感到惭愧。接下这只单簧管，就接下了责任，以后再也不能游戏般的学习了吧？森山的遗憾，森山无法实现的梦想，仿佛都放在这个小小的箱子里，重得让人有些拿不动。

“香惠子！”慧子在前面叫到，香惠子应了一声。

与往常不同，慧子的脸上不再是游刃有余的笑容，而是难得的严肃。

“香惠子，这个周末，陪老师去看一个朋友，他的音乐在世界上颇富盛誉，一定能教会你许多东西。”

听到“老师”这个词，香惠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是！”

“还有，上次给你布置的作业，我回去后要验收成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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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