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带着小喜回到房内,珊瑚坐了一会,才定下神,对小喜嗔道:“你也不看荷塘边有陌生男子,就带我走过去,若被人看见,这如何是好?”小喜嘻嘻笑道:“姐姐,这位公子就是昨日拾了我一个大钱的那位,昨日我都没谢过他。”珊瑚正打算说话,陈大嫂笑吟吟地进来:“小姑起来了?”小喜边给陈大嫂倒茶边笑问:“大奶奶,昨日是什么人来这里,刚才去荷塘遇到了,姐姐在这里恼我,说我不该不带她回避。”
陈大嫂边接过茶边嗔小喜:“你啊,要是把爱说话的性子分一半给小姑多好。”小喜知道陈大嫂是和她说着玩,也不害怕,笑道:“大奶奶,这个公子昨日还在街上拾了我一个大钱还我,难得遇到对我们底下人这么和气的。”陈大嫂一头吃茶,一头笑道:“这是你二舅奶奶的娘家表哥,昨日进城来望她的,这人最和气不过了。”
小喜凑趣:“这样好的人,想来也是成了家的,要是没成家,配我们姐姐不是很好?”珊瑚本坐在窗下,做着针线,听小喜这样说,急得面红耳赤,上前道:“小喜,你别仗着嫂子性子软,就这样,说的这叫什么话。”小喜忙躲到陈大嫂身后,陈大嫂哈哈一笑,把珊瑚拉了坐下:“小喜也是好意,你不需恼她。”
珊瑚听言坐下,陈大嫂拉着她的手道:“其实李公子甚好,只是他的娘子去年病逝,他誓言要为娘子守孝三年才另娶,时间长了些。”珊瑚听了,背转身去,恼道:“大嫂说话,越来越没道理。”陈大嫂暗自叹气,却还是把她的肩扶住:“珊瑚,这些话,却也是闺中的玩笑话,小姑别放在心上。”又笑言了几句,珊瑚这才回嗔作喜,又和陈大嫂讲些闲话。
陈大嫂带着珊瑚在娘家住了一个来月,珊瑚闲时,又得了胡氏一些教导,深以为然,只是胡氏和陈大嫂也知道,珊瑚一时要转了性子,也是难事,所幸陈大嫂陪伴在旁,听得瑟娘也是个爽快人,想来也会时时提点,因此陈大嫂也就辞了母亲,带着珊瑚回转陈家,王母虽舍不得女儿,只是这已经出了门子的姑娘,婆婆能放回娘家一月,已是难得的,也擦了眼泪,放女儿回去。
回去路上,珊瑚和陈大嫂说些闲话,又说到胡氏,珊瑚笑道:“王家嫂子,全不似一般我见过的女子,听她行事,说话,全是胸中有丘壑的,我之前真是井底之蛙。”陈大嫂正剥着手中的橙,听见珊瑚这样说,把橙递了一半给珊瑚才道:“我这嫂子,也不是我夸口,见过的女人中,也是头一份了,她娘是苏州李家的姑娘,李家有位夫人,尚氏,极是有劈着,常道,这天生男女,为何就要男子在上,女子在下,甚是不公,再则,男子家除娶妻外,为甚又要纳妾,而女子就要一心一意,生外心者就为□□?”
珊瑚听了,笑道:“这说法却也新奇。”陈大嫂握住她的手道:“其实也不是甚新奇的,只是古人的礼罢了,男子娶妻,妻者齐也,自当要敬重妻子,妻子也要关爱丈夫,这才是成家之本,若一味只要妻子关爱,丈夫全不敬重妻子,这就不是道理了。”
珊瑚点头,两人真说的热闹,车就停了下来,小喜正靠着车壁打瞌睡,这一停就醒了,忙揉揉眼,把帘子掀起,探出头来问:“可是到了?”赶车的回头道:“小大姐,前头有人家娶亲,略让一让。”
小喜钻回去对陈大嫂道:“奶奶,说是有人娶亲,所以让让。”说着小喜又把头从车窗上钻出去,正巧媒婆扶着轿过,小喜认识,不由喊了一嗓子:“林妈妈,这是谁家娶新娘?”林妈妈转头看是陈家的丫鬟,忙走到车边,笑问道:“大姐这是从哪里来?”小喜道:“我伺候我家姐姐和奶奶从奶奶娘家回来。”林妈听见车里有陈家大奶奶,忙连福几福:“老媳妇见过大奶奶。”
见小喜说出自己在,陈大嫂命小喜掀起帘子,笑吟吟地道:“林妈妈生意忙,也不到我家去走动走动。”林妈妈满脸是笑:“自三月说定了二奶奶的婚事,也是忙的发昏,府上老奶奶可还康健?”陈大嫂道:“我婆婆身体也好,林妈妈这是又成就了哪家的婚事?”
林妈笑道:“也就是那安家,娶了宋家的姑娘。”接着凑近些,一摆手:“那安嫂子,也是个厉害人,连喜钱都给的少,我脸软,又是邻里们,也只得帮了这个忙。”陈大嫂听了,微点点头,笑道:“林妈妈成就了这么多家的婚事,日后定是要享福的。”林妈妈叹道:“什么享福,不过是混口饭吃。”这时娶亲的队伍陆续过完,有人喊道:“林妈妈,快点来,这花轿都过了。”
林妈先应了,又对陈大嫂福了福,这才赶上去。队伍一过完,车又继续前行,陈大嫂对珊瑚道:“珊瑚,你看安家,娶了大媳妇又娶二媳妇,日子过的煞快活,你何需自苦?”珊瑚也没说话,点了点头,一时到了陈家,先去见过陈母,陈母虽得了信,知道珊瑚在王家过的很好,还是看到珊瑚没有初去王家时,少言寡语,脸上也多了些风采,心才放下,说了几句,知道珊瑚她们今日起的早,就连声催着她们去歇息。
珊瑚回到闺房,在王家那一月,终是在作客,那有自家自在,上了床不过一会,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已是下午,叫了小喜进来梳洗,正在梳头时候,陈母身边的丫鬟匆匆进来,先对珊瑚行个礼,道:“老奶奶命我来瞧瞧姐姐醒了没有,说是于家奶奶来了,老奶奶请姐姐过去。”
珊瑚听的是于家奶奶,想来不是干娘就是干嫂子,这都半年没见,着实有些想念,忙起身道:“这就过去。”小喜手上拿着簪子,追上去帮珊瑚簪好。
珊瑚到了上房,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听起像是干娘,唇边不由露出笑容,丫鬟上前打起帘子,和陈母对坐谈笑的,正是于姨妈,珊瑚忙上前行礼,于姨母一把搀住她:“我的儿,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珊瑚顿时又想起于姨母待她的好了,红了眼圈,陈大嫂和瑟娘忙上前劝解。
于姨母拉着珊瑚坐在旁边,举目细望了珊瑚身上,脸上,才笑道:“我是爽快人,当着嫂子也说句实话,珊瑚当日不肯回转娘家,我还怕是姑嫂不和,这被出的妇人,总是会被人看低了些,谁知珊瑚自回转陈家,你们两个嫂子对她,如亲姐妹一般,这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说着就擦了擦眼角。
陈大嫂笑道:“世间之人,这样想的也多,只是姨妈对小姑,全是疼爱之情,我们做小辈的,感念还来不及,怎敢有别的想法。”瑟娘也开口:“大嫂说的,就是这个理,小姑无故被出,知实情的,无不说那家无理,我们做亲人的,怎能不管不顾,还要作践小姑不成?”
于姨母被这妯娌两的话,说的哈哈大笑,她侧过身子,对陈母说:“嫂子,我先还认为,你家大嫂和我家大嫂就是一对姐妹一般,谁知二嫂也是一般,嫂子你好福气。”陈母乐得眼都笑眯,对于姨妈说:“别的我可要谦虚两句,我家这两个媳妇,确是没甚话讲,我享她们的福气,比享儿子的福气还多。”两人说的入港,只是在讲些家常。
陈大嫂和瑟娘见过外客,也就告辞下去,各忙家务去了,珊瑚一人坐在那里听两人说话,见于姨母和陈母都对自己的现状满意,也觉得自己当日所作太过,除安家外,自己又不是没有容身之所,再说上有老母,自己当日为甚一心只想着这是丢脸之事,而没想到留着性命,还有辩白之日。再则,若相公真的念着夫妻之情,自然也会在婆婆跟前帮自己说话,断不会如此。
正在左右思量,突听见大成的名字,珊瑚虽心里对他已有怨气,只是听见提起他的名字,还是低下头,装作看手中的一副针线,两耳却竖的直直的,听于姨母和陈母道:“我那妹子,前日我去贺她,谁知她拉住我发了好大一顿牢骚,说大成被新媳妇管的死死的,她说句话,大成虽应了,却不去做,这才想再娶一个,我也没好话给她,只是劝她,做事需留分寸,她听不听,就不是我的事了。”
珊瑚听罢,混似被抽空了力气,原来当日是自己无能,才让相公休了自己,并不是自己不贤,珊瑚赫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陈母被吓了一跳,起身欲叫她,被于姨母拉住:“嫂子,这也不需叫,她听了这话,想是要找地方痛快哭一场,哭过了也就好了。”小喜也想跟着出去,被陈母叫住:“只是远远去看,不需扰了。”小喜点头去了。
陈母这才重又坐下,叹气道:“甚时候这块心病,她才能了。”于姨母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珊瑚,比前些日子,又好了许多,嫂子别太担心了。”陈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