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这次车祸,全身上下受的最重的伤就是右腓骨尾端的骨折。板子夹了,石膏也打了,医院能做的事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让患者好好将养着,看他自身的恢复能力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养上三四个月,骨头自然会长好。而既然是以休养为主,当然在家里比在医院要舒心,所以没过多久,苏杭出院了。
出院那天声势颇为浩大,李卫东他们几个好哥们儿都约好了一起来接。
虽然北京城里名人名车不少,但七八辆平时只能在时尚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豪华车子一溜儿地停在住院部门口,这情景多少还是招摇得让人进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小声猜度着大驾光临的都是些什么大人物。
稍顷十几个人簇拥着苏杭从电梯里出来。李卫东等人走路都是带风的,堪称目无下尘。而苏杭虽然坐在轮椅上,穿的也是便装,但鼻梁上架的那副墨镜平添三分酷劲,也仍然不脱骄纵强势的贵公子本色。
直到上了车,取下墨镜对着张宁一笑,那种气势才稍微减弱了一点点。
一番熙攘,豪华车队终于扬长而去。苏杭握着张宁的手吁出口气道:“幸好叫了他们来接。不然你一个人,还不好搬呢。”
张宁默然以对。
刚才十几个人齐唰唰站满一架电梯,其他病人都要等下一趟。大概这一票公子哥儿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扰民吧。
很快就回到那栋大厦。
李卫东等人都还是头一次来,一进门,大呼小叫。
“哗,老苏你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啊。……哟,还有个室外泳池,可以开个小型派对了!”
“大难不死,是应该开个派对庆祝庆祝。”
“那等他全好了,咱们就召集人马来开个泳装派对!好好糜烂一把!”
苏杭听着,一边拿了热毛巾擦手,一边漫不经心笑道:“行啊。到时我和张宁作东,你们想怎么疯都行。”
话一出口,似乎所有人都僵了那么两秒种,齐齐去看张宁。张宁呢,也忍不住眼皮儿一抬,微微错愕似的,看了他一眼。
苏杭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视一圈,笑道:“怎么了?”
“……呃,没事。”
众人的反应,就象是电影因为卡带而暂停了一瞬,很快就又恢复过来照着之前的节奏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
“啊,那不如就定在国庆吧。”
“不错啊。到时老苏的脚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苏杭笑了一下,听他们一唱一搭地讨论。
其实他也知道他们刚才在错愕什么,他那句‘和张宁作东’,显然是大大抬高了张宁的地位,暗示他是此处和自己比肩的另一个主人了。他承认这句话是说来给张宁听的,有示好的意思,只是张宁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微妙的心理活动他就不太能掌握了,看他这会儿垂着眼,慢慢喝着水的沉默姿态,估计他这会儿的心情,不会太平静吧。
李卫东等人很知趣,知道苏杭到底是个病人,是需要好好休息的。于是再坐了坐,便一同告辞。
临出门时李卫东小声问道:“你这里,真不需要再找个人?”
苏杭笑着摇头。
李卫东看了一眼张宁,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小子是个会伺候人的。因为放心不下,所以着重强调一句:
“好好照顾他!”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怕张宁趁他病要他命,只是倘若故意怠慢,看老子不整死你!
张宁被他那种威吓的语气和眼神弄得很不舒服,稍一用力关上门,郁闷地掉头瞥苏杭一眼。
苏杭咳嗽一声,很无辜地道:“张宁,我想去洗手间。”
听到他这么说,张宁有些微着恼。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不然刚才那么多人在这儿他怎么不说!
恼归恼,顿了一会儿,张宁也只得推他进去。人有三急,他也不能指责说苏杭事儿太多,不过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其实再多请一个人也是用得着的。虽然做饭和清洁都有钟点工,花园和泳池也有专业的人定期前来,但现在苏杭基本上是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啊。如果请个专业护工,不是比他这个门外汉要强吗,而且明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地想服侍他,干嘛就赖上他了呢。
轮椅在门口停下,张宁递给他一支拐杖,然后一只手扶住他肋下,帮他站起来。
倾身过去的时候苏杭很容易就能闻到他衣领里皮肤散发出来的淡淡香皂味儿,忍不住一阵心旌摇荡。
张宁的皮肤很容易吸收香皂的味道,混合着他自己的体味,特别好闻,尤其在做 爱时体温飙升那香气散发出来,简直有催 情效果啊。
“大的还是小的。”
苏杭怔了怔,连忙稳住心神。“小的。”说完侧眼偷看他,怎么连闷闷说话的表情都这么让人心动呢。
两人在马桶前站立一会儿。“??”张宁看他的眼神充满疑问。
苏杭笑得有点尴尬。“你看我哪只手有空?”他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扶着张宁,的确是两手都没空。
张宁脸皮抽搐了一下,沉默。苏杭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帮着拉拉链吧?而且拉了也没完,还得帮他掏出来?
苏杭冲他耳边吹了口气,小声道:“麻烦你~~”声音里带出丝丝笑意。
张宁转头瞪他一眼,忽然间扯扯嘴角假笑了一下。“不麻烦。”说着一只手伸过去——取下苏杭肋下的拐杖。
“……”
挺郁闷地小解完,苏杭又想出了新花样。
“我要洗澡。”
张宁瞪他,苏杭倒挺委屈:“这大热天的,不洗澡多难受啊。而且医院里又那么多病菌……”
张宁气结,真想把他丢进浴缸就走,但是虐待病人这种事,他又实在是做不出来。忍了半天才牙关一咬,冷声道:“等着。”转身出去了。
“噗。”苏杭坐在马桶盖上,闷声低笑。
他也觉得自己坏,真坏,可是欺负张宁,怎么就这么让他倍感乐趣呢。
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张宁回来,他冷着脸,手上却拿了卷保鲜膜,一声不吭地蹲下,先把苏杭的伤脚密密裹起来。过程中苏杭本来已有心理准备要受点报复了,但居然力道适中并不觉得痛楚。看着张宁低头裹脚的模样,苏杭的心忽然有了一点温柔的牵动,“张宁……”难得的生出些内疚的心情来,忍不住把手移上去,摸上那人的肩头。
“啊!”刚一摸上去苏杭那只伤脚砰一下就磕到了地上,一下子痛得他面目扭曲,冷汗立时涌出。
张宁根本不想和他说对不起,隔了半天才僵硬地道:“……手滑。”
到底是自己先动手动脚,苏杭呃一声,居然没发脾气,反而做出个很难看的笑脸。
接下来他就很老实了,再也没随意触碰张宁。不过,等到张宁帮他脱衣服时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激动了一下:这是张宁第一次主动替他脱衣服!虽然并不是那种事的前奏,但必竟是难得的亲密之举。解第一颗钮扣时张宁手停了一下,苏杭看到他两排乌黑的长睫鸦翅似地闪了闪,显然也不是很自在。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起来,象下了决心要把苏杭当成一个特大号的充气娃娃似的,尽量视若无睹地把他从上脱到下,而至于腿间那因为脱裤子时而立时激动膨胀起来的器官—c也只不过是让他眉心剧烈地跳动了两下,硬是做到视而不见罢了。
浴缸很大,苏杭坐在中间,脚上虽然裹了保鲜膜,但为了避免不小心沾到水,还是高高地翘在了浴缸边沿上。张宁把洗浴用品放到他边上本来就准备出去的,却被苏杭拉住,低声下气地道:“我擦不了背呀……帮我搓两下,就两下行不行?”
难得他眼里居然能放出类似于大型犬的温良目光来,就差没再竖起大尾巴摇上两摇,张宁恼火于此人的得寸进尺,但瞪了他半晌,却还是胸腔起伏着喷出一口气,转到了他身后。
啊。苏杭感动极了,以前他觉得男人就应该睚眦必报恩怨分明,但现在他生平头一次认为善良心软也是一个值得称许的大优点。张宁的父母把他教得真好、真纯良,这样看来,要挽回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不过这种庆幸的心理很快就没了。
张宁敷衍了事地搓了两下,真的就两下,然后就把东西往前面一丢,准备出去了。
苏杭大失所望,他一时间有些按捺不住,趁着张宁走过身边的时候忽然冲动地把他一拉。他本来受伤的就只有脚而已,手上的力气却还是大得很,张宁又没提防,身子一偏就往浴缸里倒下去,等稳住的时候他已经跪在浴缸前,上半身却被苏杭抱在怀里,甚至那炽热的呼吸都直直扑到他脸上。此情此景,是个通人事的都知道苏杭要做什么了。
苏杭盯着他,目不转睛,那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掠夺和情/欲。张宁也没躲,只冷冷地道:“这就是你说的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