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后传之程白篇(上)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世界上最小的国家?”

“梵蒂冈。”

“最大的……”

“俄罗斯。”

“哈哈,就知道你会答这个。”副驾座位的小女孩柔顺的发丝在晨曦中泛起光泽,服帖的刘海下,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狡黠光芒,小手闲适地敲着车窗,稚气的声音口齿清晰地继续:“我问的是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

白露早就习惯了女儿的顽劣做派,笑笑说:“蓝鲸。”

“答对了,加十分。”

与同龄小女孩不同的是,程遥对公主王子之类的童话故事毫无兴趣,睡前读物是百科全书,头一晚看过的内容,第二天上学路上母女俩互相提问,既有乐趣又长知识。

十五分钟的车程,到达程遥现在就读的学校。五岁多的小妮子在国内连幼儿园都没进过,来到这边直接上了小学,白露起初也担心她适应不来,结果入学没几天程遥就告诉妈妈,因为我很cute and smart,大家都喜欢我。

白露的车刚停下,就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过来,一个蓝眼睛黄头发,一个黄皮肤黑眼睛,据说是程遥的小男友一号和二号,常常为她争风吃醋,以至于她经常抱怨,男生好麻烦。这会儿俩人又为了“抢”她的书包差点打起来……

白露无语,女儿如此受欢迎,她这当妈妈的是应该感到欣慰吧。

程遥回头跟妈妈摆摆手,然后在两个小正太一左一右的护驾下,昂着小脸走进大门。

女儿小小身影从视野中消失许久,白露才掉头离开。打开音响,westlife青春洋溢的歌声立即飘满车厢。

出门前长发在脑后随意一绾,两鬓落下几缕碎发,她抬手捋到耳后,藏蓝色风衣的袖子挽至手肘,小臂纤细却不失力道,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送完女儿,她要去拜访一位朋友。

朋友叫sarah,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迎出院门。肚子里面是她第三个孩子,四岁的双胞胎男孩穿着睡衣在草地上追逐打闹。

白露手里提了只篮子,里面装着一早新烤出来的蛋糕,两只小淘气鼻子灵闻到味儿,撒着欢跑过来,一人抓起一块,送进嘴巴之前中英文结合:“谢谢lucy阿姨,i love you.”

sarah夺过蛋糕,一手捏住一个儿子的耳朵,强行拎走去洗脸换衣服,白露也起身去帮忙。

sarah的华裔老公不仅人长的帅,还颇有些身家,白露在他的公司做兼职,处理些日常账目,今天就是送上个月的报表过来,顺便跟朋友聚聚。聊了一会儿,白露看看手表张罗走,sarah感慨:“当年弱弱的小白如今成了家里顶梁柱,里里外外一把手,而我这个总想跟男人争个高下的著名女主播竟会甘心呆在家做主妇。”

白露笑笑,“自己幸福就好了。”

sarah由衷道,“是挺幸福的,苦苦追寻的东西,原来这么简单。”

没错,sara名罗飒。

这里是西欧某国,以田园风光著名。

有好听的风笛,有白露喜欢的乐队和歌手。

她现定居在某座沿海小镇,风景秀美,静谧祥和,人们淳朴,是个很容易爱上的地方。

白露出国前就考了驾照,基本不敢也没机会上路,来这里重新考证,每天闻着微咸的海风龟速往返于小镇公路上,既安全又能饱览沿途风景。

半小时后,前方绿色掩映中出现一栋洋房的斜顶。

她减慢车速。

翠绿的藤蔓植物从房前爬到屋顶,门前一圈木栅栏,一丛火红的玫瑰蔓延出来,一个身穿条纹衬衣深蓝牛仔裤的男人正手持工具修整花圃,似乎很投入,背影很好看。

她停了车,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后猛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男人停下手中动作,声音里浸满温柔,“回来了?”

“嗯。”白露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感受着他背肌的力道和熟悉的体温,轻声问:“想我没?”

“你说呢?”

她故意道:“我不知道。”

男人转过身,一支玫瑰递到她眼前,白露接过,花形饱满,花刺已被细心地剃掉,她深深嗅了一下,花香沁入心扉,不禁笑得心满意足。

“这是整个园子里开的最好的,我挑了好久。”男人看着她的笑颜低声解释。

“你还是第一次送我花。”白露用鼻尖顶着花瓣,小声指控。

男人愣,“我以前没送过?”他可就差给她摘星星捞月亮了。

她摇头,一脸委屈状。

他笑,“那以后每天送你一支好不好?”

“好啊。”她说完再次依偎到他怀里,立即被他拥紧。

站在自家的庭院前,置身于满眼苍翠和绚烂红花间,初秋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这一切都让人安心而满足,白露舒服地闭上眼,低喃出声,“程。”

“嗯?”

“程。”

“嗯。”

她轻笑,“这样喊完有人应的感觉真好。”

程无言,只有更用力地抱紧她。

“我想找一个人,他不只是图我给他洗衣做饭,也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希望我们有共同话题,从心里喜欢着彼此,钱不多没关系,有困难一起解决。可以多生几个孩子,但不是为了要男孩,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孤单。我会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妈妈,让我们的家成为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白露喃喃自语,“这就是我的理想。”

程心中微微震撼,他看过那篇作文,老师在后面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优。

“是你让我实现了它。”白露在他怀里闷声道,“程,谢谢你。”

他低头亲下她的发心,“这话该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一个重生的机会。

让我能和你一起充实你的理想。

时间倒退回五年前。

慈恩寺。

佛像前香烛缭绕,白露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祷,专注得忘了时间。

直到有个小和尚过来,说是主持有请。

她跟着小和尚走进禅房,没见到什么主持,里间倒是有一位身穿唐装的老者,背影高大硬朗,头发花白。他转过身,打量她一番,开口声如洪钟,“小姑娘,不认得我了?”

白露忙接过:“薛老先生,您好。”

薛老点头,“听说你每个月都来,你信这个?”

白露应是,又道:“您也是信的吧,我听说这里修葺的费用都是您资助的。”

薛老笑笑,“行善积德,应该的。”又问道:“孩子好吗?”

白露点头,想了想加了句,“其实我们的情况,您应该都清楚吧。”

她有一次在街上被人抢了包,还没等报警,就有人冲过去,几步追上,把小贼好一顿揍,她当时以为是监视她的便衣,看那身手不似一般人。可是后来听苏辙提起,说你身边应该还有一拨人,不知他是否有试探之意,她只说没注意,但已暗暗猜测到底是谁。

还有一次遥遥半夜发烧,她抱着孩子去医院,打不到车,周姐拨了个电话,五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来到楼下……

思及此,白露挑明,“这些都是您暗中相助吧?”

薛老没否认,“我答应过小程,照应你们母女,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白露垂着眼帘,略沉吟后答,“我的确是需要您帮忙。”

“一个大忙。”

薛老只等她提出,几秒后才听到她的声音,极轻,却无比坚定,“我要救他出来。”

近几个月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白露都会翻出程收藏的碟片,几十张看了个遍,看的最多的是《肖申克的救赎》。

这是一部解救心灵的影片。

主人公漫长的监狱生涯,看似枯燥甚至绝望的气氛中却有着一种平静的力量,给人以安抚和鼓舞。她注意到电影里另一句台词,“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她想起不久前去监狱探视阿森,程出事大半年后,涉案人员全部被定罪判刑,他的一众随从里阿森因为人命在身,判得最重,无期。这已经是重金聘请最好律师所争取的结果。

白露见到他时,他已剃了光头穿着条纹囚服,还是和以前一样木着脸,他问起老板的情况,却未作评价,说到小童时,他说这样也好。

白露不解,活着总比死了强,像他这种,只要表现良好,就有出头之日。

阿森摇摇头,“他们不一样,尤其是老板,自由和自尊对他来说,比命更重要。”

电影已经结束,白露在黑暗中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她就设法躲过警方的监控,拨打了罗飒给的那个号码,几经辗转,联系到了在国外安顿好的老何,他告诉她程在境外银行的账户情况。在听到那个天文数字时,白露没有震惊,她唯一想到的是,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一笔钱,应该足够换回他了。

下一步,就是如何实施。

白露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能力的,老何身在国外,具体事情上鞭长莫及,而且这个计划,绝不是简单做些安排就行的。

她想了两天,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程带她给人贺寿,然后……

事后她羞愤交加,问他万一有摄像头拍下来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当时笑笑说,敢这么做自然放心,这里绝对信得过。她回忆起那一天程与薛老说话喝酒的情形,似乎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一贯的那种敷衍和客套,很真诚。

她把这个想法和人选说给老何听,老何略作考虑后表示可以一试。

白露要的却绝不是一试,要做就要做成。

自从那个夜晚萌生起这个想法,说是执念也好,魔障也罢,她每天都想着这个。以前支撑她的希望是抽象的,安慰作用大于实际,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女儿,她心中说,妈妈一定要让你和爸爸团聚,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

然而她的坚决也不是别人能轻易理解的。

比如此时此刻,听到这一提议的薛老就扬了一下长寿眉,略作沉吟后开口道:“小程的情况我一直在关注,说实话并不太乐观,且不说带他出去这个过程中稍有闪失就可能致命,即便是成功出去,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挑战。如果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老人目光落在白露身上,“有句老话叫‘久病床前无孝子’,小姑娘,你才二十出头,带个孩子已属不易。”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余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白露没有立即接话,她视线低垂,几秒后才幽幽地开口:“他本来可以走的,可他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选择留下,他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可以为了我赌上一条命……”

白露眼里裹着的泪水落下来,她迎向老人炯炯的目光,略带苦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辈子的时间?”

“他说过,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他做到了。”她压下哽咽,缓缓道:“我答应过他,给他一个家,也一定要做到。他现在是昏迷着,也许以后一直都是这样子,可我知道他是有感觉的,在家的感觉,和在医院里绝对是不同的。”

被全副武装的警卫守在几平米的空间里,何来的自由。

最基本的活动都要由陌生的护工来完成,何谈自尊?

“那些事,都只能由我来做,也应该我做,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说到最后,白露已泣不成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方浅灰色手帕。

她接过,擦去泪涕后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满腔的情意和不知用往何处的力气都集中到那一处,力道之大,让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薛老已经红了眼圈,抬手拍拍她肩膀,未发声喉咙便已颤动,只说了一句:“他没看错人。”

和白露的想法一样,薛老也是秉持着“既然做就要一举成功”。

这个成功,包括排除后患,否则,在境外颠沛流离,被各国政府通缉,终日惶恐不安,都不算自由,而是换了个被囚禁的方式。

然而,计划实施过程中还是遭遇诸多阻碍。

青城市经历了两次先后“洗礼”,如今已是海晏河清,接替罗长浩的新任书记是个实干派,打算趁热解决程的案子,上面也有意抓这个典型以儆效尤。而且薛老因为早年的一些边缘行为,也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打一场暗中较量的持久战。

好在这是个快节奏的时代,每隔几年从上至下都会有新的规划,新的重点,再加上出于财政支出的考虑,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和事渐渐被“忽略”。

就在这时,白露接到罗飒传来的消息,此时罗飒已嫁到异国。罗长浩出国一年后便病发去世,而她的丈夫正是在此期间与她结识、并陪她度过最悲伤最艰难的一段岁月。

罗飒告诉白露,她家当地有位早年移民过去的祖传老中医,曾经用中药和针灸结合的方法救醒了一个植物人,她把程的病情说给老先生听了,老先生表示不妨一试。

听到这个消息,白露也坐不住了。

程昏迷近四年,期间有几次脑电波有异常,但短暂波动后仍是沉寂不醒,这让她心里也没底,越在乎越怕失去,越在乎越想渴望更多……

而此时,条件已成熟。

计划实施的前几日,白露最后一次去慈恩寺,香雾缭绕中,佛祖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里似有洞悉,也有悲悯。

是的,她即将、或者说已经在重复他做过的事。

利用人的弱点,利用制度的漏洞,来满足一己私欲。

她信因果。他做了错事,因而得到惩罚。

正如她曾对苏辙说的,都是命里注定,如果老天要带他走,她留不住。

可她没说的下句是,只要老天肯给他一线生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牢牢抓住。

她愿意相信,那是佛祖给他的慈悲。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看到听到的。

医生宣布病危,两周后因急性肾功能衰竭而再次病危,家属签署了同意不抢救的书面协议。

至此,程这个人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其他的环节,都在程序中,也在事先部署的计划内。

一个月后,一具植物人被“走私”出国。

入某国境内后,在老何或者说是金钱的运作下,获得合法身份。

所以此时此地,站在白露面前,与她紧紧相拥的男人,准确说已经不是程,他只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一切快乐和悲伤所系,她的信念之所在。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弥天记农家娘子美又娇命之奇书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女配她天生好命她的4.3亿年至高降临重生之为妇不仁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
相关阅读
温柔轻易放火凹凸默读[主网王]邂逅重生为妃:萌宝助攻太顺手我曾在时光里听过你世家别那么骄傲针锋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