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微光中の狐狸

在去伏见稻荷大社的路上，镜月就悄悄把御守塞给了幸村。

幸村眨眨眼，笑着收下。

“你刚刚是去弄这个了？”

“啊。花开院家福寿流，擅长结界，驻守金阁寺。”

幸村笑了笑，握着手心里的御守，放进口袋里。

伏见稻荷大社，建于8世纪，是遍布日本全国4万余座稻荷神社的总社本宫，也是京都市内最古老的神社之一。

这里供奉保佑生意兴隆，五谷丰登的神明，每到正月或每月1日赶集的日子，这里就热闹非凡。

伏见稻荷大社的本殿与牌坊都是红色的，代表万物丰收的秋天的色彩。

这里的千本鸟居绵延山头达数公里，最是让人印象深刻。据说鸟居高达万座以上一直延伸到稻荷山顶，非常惊人。

鸟居组成了橘红色的无尽隧道，一直通往山顶的神社。

因为稻荷大神是掌管生意是否昌盛的神，因此有许多商人会来这里祈求保v。在回去之後，可能就会赚了钱，之後就要来还愿，所以就会在这里建鸟居以还愿。久而久之，这里的鸟居就愈来愈多，到最後，就成了现在的景观。

绵延几公里的鸟居如果全部走完需要三个半小时左右。而每一个鸟居也都有所不同，有钱的就做大鸟居，没钱的就做小鸟居，由两条通往同一个地方的隧道所组成。

鸟居是神社最鲜明的建筑物，传说中主要用以区分神域与人类所居住的世俗界，算是一种结界，代表神域的入口，可以将它视为一种“门”。

鸟居一般有两根支柱，上面有两个横梁，也有上面有题字的匾。一般用木材制造，刷上生漆。

穿过千本鸟居，就是稻荷神山的入口，从这里可以登上稻荷山顶。

在巨大的红色牌坊之后，神社的侧面立有石狐狸，作为守护兽。守护兽多为一对犬或者一对狮子，座立于神社入口的两侧。如果神社属于稻荷派的话，守护兽就常常是一对狐狸。

稻荷大社的门口放置的狐狸石像，右边的狐狸嘴里叼的是宝珠，左边的则是叼著一把钥匙，与一般神社大不相同。

走在奇特的红色微光里，位于山岩上的小神社在微光里仿佛时隐时现。

站在神社前的水池边，用长柄木勺净完手，三人走到了神社拜殿前。

虽然是稻荷派的神社，多为商人祈求成功和财富之用，但是来到神社的人总是会祈求，不管是什么性质的神社。

镜月身上没有带零钱的习惯，虽然说不是不知世事，但到底是大小姐，奴良组哪里会缺这种世俗的东西？

再者，对于滑头鬼这种妖怪来说，吃白食才是本能，她不像陆生，对于爷爷这种技能毫无排斥，从来就没有用到过钱这种东西。

镜月正想回头，旁边幸村就递过来零钱。

镜月愣了愣。

“我看奴良你好像没有带零钱的样子。”幸村眨眨眼，“不介意的话就拿去用吧。一直是你带我们玩，这样好歹证明我也是有点用处的。”

镜月闻言笑了笑，接过来。

往带木条格的善款箱里扔进零钱，摇动几下拜殿前的麻绳，绳子上的风铃发出脆响。

镜月拍了几下手，双手合十祈祷。

愿奴良组一直繁盛，愿妈妈身体健康。

“镜月，你许了什么愿？”颜井菲雪许完愿问道。

“嗯……希望母亲身体健康。”

“唉？好孝顺哦……”

镜月笑笑，“是吗？”

因为全家只有母亲一个是人类，所以镜月只求母亲能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幸村君呢？”颜井菲雪看了幸村一眼，弱弱地问了一句。

幸村笑笑，他有这么令人害怕吗？笑容里突然间就有些黑气弥漫。

“希望网球部能够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吧。”幸村说。

“……”颜井菲雪黑线。她不该问的……全国大赛三连霸什么的，全校都知道。幸村精市，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可怕的存在！

“菲雪，去那边我帮你拍几张照片吧——”

“不要了不要了！”颜井菲雪摆摆手，找了个地方坐下。“走到山顶就累死了好不好，我哪里还有力气啊？”

镜月无奈地看着她。

“你去玩吧去玩吧，不要管我了，我走不动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那么好的体力啊？”颜井菲雪白了镜月一眼。

镜月歪了歪头，看了旁边的幸村一眼，又转过头来看颜井菲雪，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啊——我错了！”颜井菲雪抱着脑袋，险些抓狂，“你们都是非人类啊行不行！”

“那我和奴良在四周转转，颜井同学你在这里休息吧。”

“去吧去吧。安心啦。”颜井菲雪挥挥手。

“我们过会就回来，你不要走远。”镜月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镜月和幸村走在山上。

“奴良……我帮你拍照吧。”

“啊？”镜月回头看了看幸村，笑着拒绝，“不用了。”

幸村淡淡地一笑，没有坚持。

奴良镜月，除非必要，不然绝对不会拍照。

妖怪们都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不喜欢，也没有必要。

父亲奴良鲤伴，这一生也就一张照片，最后还是用来摆在灵堂里。

奴良镜月不喜欢留下任何的痕迹。她本身就是妖怪，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走在山间的石阶上，幸村恍惚地转头看向周围的树林。

“奴良？”幸村骤然间回头，但是已经不见了镜月的身影。

幸村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他的体质果然如奴良所说是有点特殊呢——特别容易招惹灵异事件啊！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遂无奈地提起脚步，顺着石阶走下去。

幸村的五感比起一般人敏锐得多，不然也不会学会yips这种技巧。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手伸进口袋里，摸到镜月今天刚刚交给他的御守，心里却是放宽了不少。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

幸村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往左手边的树林看去。

在某一棵大树的后面，有一双灵动妖异的眼睛看着他。

幸村蹙了蹙眉，虽说如此，暂且不论人、妖，他怎么觉得对方比他还要害怕的样子？是他感觉错了吗？

幸村注视着那个方向。

一抹火红的色彩蹿进林间，不复再现。

幸村怔了怔，提起脚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才走两步，一只手——或者说只是一根树枝，就把他抓在了手心里。

“人类，不许再靠近了！”

幸村讶异地看着把他抓住的这一只树枝构成的大手。整个人被提在半空中。

这一棵树好像有了生命，事实上，幸村也不能说不。因为它的确口吐人言，而他完全听得明白。

“人类！不许进入森林！”

“不许接近禾！”

“赶紧离开！”

“不然对你不客气！”

整座森林仿佛都在咆哮。

林间，风吹得树叶“哗哗”地响。

不知名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空间，幸村精市，在这里不受欢迎。

但是，偏偏他的御守没有反应，也就是说——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只是纯粹地不欢迎——不欢迎人类。

“喂，我说你们——不要太过分啊。”

奴良镜月的声音浅淡没有激情，平平淡淡，但是却仿佛蕴含了一股能量。

这是警告。

她站在一棵树的树枝上，仿佛俯视着芸芸众生。

这话一出，四周静得可怕。

幸村眨眨眼，为这瞬间安静下来的气氛。

“放下我的朋友。”

大树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把幸村放在地上。

幸村整了整衣服，抬头看镜月。

镜月从树梢一跃而下，站在幸村身前。

“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只是路过。”镜月对着森林说道。

“是，大人。”

镜月转过身来，双手抱胸，扫了幸村一眼。

幸村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镜月挑了挑眉。

“没有什么话说吗？幸村灵异体质君？”

“啊，不。我只是在想……”幸村笑了笑，笑容戏谑，“幸好奴良你今天穿的是裤子。”不然刚才跳下来非得走光。

镜月：“……”

这货果然不是正常人！脑回路非同凡响！

“走了。”镜月转过身，“你要留下来给妖怪当点心吗？”

幸村笑了笑，跟上。虽然他其实知道，这些妖怪没有恶意，应该不会需要点心的。

“呐，奴良，刚刚很帅哦～”

“我知道。”镜月傲娇了。

幸村闻言笑得灿烂。

山顶上，幸村和镜月站在山崖旁，回望山下红色的鸟居隧道。

“那边。”镜月指了指山门。

“唉？”幸村疑惑。

“那是稻荷神山的守护兽。”

幸村想起之前看到的狐狸守护兽。

那么——之前他在树林里看到的火红色的影子——是狐狸？

“那是生活在山里的狐狸守护兽，穗与禾。天性善良，害怕人类，想要亲近而不得。整座山的妖怪都守护着它们，不许人类靠近。”

红色的微光里，幸村仿佛看到狐狸火红色的皮毛。

他笑了笑，摩挲着他的御守。

“其实妖怪也是有善良的，对吧，奴良？”

它们并没有伤害他。比起人类害怕妖怪，妖怪其实也害怕人类。

镜月看了幸村一眼，微不可见地笑了笑，眺望着天边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