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将唐蝎子接回了哈里斯庄园后,重金聘来了家庭教师,专门教导唐蝎子关于上流社会的各种礼仪和知识。
他完全做到了一位兄长应该做到的事,或者说,由于之前父母的死,让他将自己对亲情的渴望全部寄托在了唐蝎子身上。
该隐会每天早上关切的问候唐蝎子昨晚睡的如何,会叮嘱他上午好好学习,会在午餐的时候帮他解答课程上的疑问,还会下午专门抽时间陪他骑马弹琴看书……晚上的宴会也不去了,专门在家里陪着唐蝎子,慢慢教导他关于伦敦各家族之间的辛密。
该隐甚至还会给他将睡前故事!!
——这绝壁是幻觉吧!
他……不值得他这么做。
在黑暗中挣扎了这么多年,突然被人捞出来不说,还给予了真切的关怀,这让唐蝎子有些诚惶诚恐,甚至觉得有点不适应。
而且他习惯了自由生活,突然被众多仆人盯着老老实实的呆在庄园里认真学习,这让唐蝎子更难受了。
他渴望呼吸外面的自由空气,渴望发泄一下内心的抑郁,更渴望去探索一下那位死去父亲的棺木。
是的,棺木,唐蝎子一百二十个不相信,他那位变态的父亲会死掉,还是被他这位看似孤僻邪异,实则傲娇善良的哥哥杀死,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他早已发现该隐尽管聪明、谨慎、心思慎密,可要比起变态的父亲,还是差着不少的。
而且他哥哥身边的这位管家……也非常的有趣。
作为该隐的执事,哈里斯家族的管家,利夫本身并不是哈里斯家族的世代仆人,只是因为在庄园里的仆人都无视该隐的时候,他挺身而出,看护了幼年的该隐,所以得到了该隐的全部信任,并在亚克西斯死后成为了该隐的专属管家。
——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可偏偏他这位声称少年天才的哥哥没有发觉这其中的问题,甚至他们那位傻乎乎的表叔都不同意利出任哈里斯家族的管家一职,强烈要求调走利夫。
在调走的请求被驳回后,他一时失控说出了唐蝎子的存在,才导致该隐下力气追查当年庄园灭杀一案件,从而找回了唐蝎子。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蝎子能回来,还要拜利夫所赐。
不过唐蝎子在黑暗泥潭中挣扎了这么多年,对危险的感觉相当灵验,看着利夫成天伺候该隐,他总是有种诡异的感觉,觉得利夫注定会背叛该隐。
——只是……当利夫背叛后,不知道该隐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呢?
好期待。
唐蝎子又喝了一口南瓜汁,橙黄色的南瓜汁在嘴上留了一圈汤渍,坐在他斜对面的该隐叹了口气,拿起餐巾帮助唐蝎子擦了擦嘴角,无奈的道,“你的餐桌礼仪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唐蝎子歪歪脑袋,给了该隐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又低头吃土豆泥了。
该隐觉得有些头痛,“亚伯,你已经气走了三个老师了,再这么下去,我可就请不到人了。”
唐蝎子呵呵一笑,“那哥哥你亲自来教我嘛!”
该隐皱眉,纵然觉得唐蝎子太过调皮,可天性对亲情的渴望和唐蝎子眼中对他的依赖还是让他选择了妥协,“好吧,不过如果你不认真,我可不客气了哦!”
唐蝎子忽闪忽闪自己蓝色的大眼睛,“哥哥怎么对我不客气呢?”
该隐一愣,他想起了幼年亚克西斯鞭笞他的情景,想起自己背上那纵横交错的鞭痕,想起了父亲对他的谩骂和羞辱。
他是罪孽之子。
他的存在,就是罪恶。
该隐的脸色苍白,痛苦和憎恶不可遏止的涌上心头,他猛地起身,快步就要离开,唐蝎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该隐的胳膊,笑嘻嘻的道,“哥哥很痛苦呢!”
该隐的瞳孔猛地扩大,他霍然回头看着比他低了一头的弟弟,声音略显干涩,“你说什么?”
唐蝎子耸肩,“哥哥不记得了呢!”
该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小很小的时候,哥哥笑的可开心了!”唐蝎子用着夸张的语调,羡慕中混杂着恶意,“爸爸来看我们的时候,他可是一把抱起你,而你一直在笑哦!”
“那么,是爸爸惩罚过你吗?”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该隐,唐蝎子的语调轻快柔和,“真是厚重的父爱呢!”
我被扭曲了性别,关在无人问津的庄园里,承受着冷漠和无视,而与此同时,你却受到父亲的关爱,被悉心教导着,还拥有着无数人垂涎的继承权。
拥有着我没有的,还做出这种受伤的痛楚,我亲爱的哥哥,你是在炫耀吗?
唐蝎子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也知道自己的心理不太正常,可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他没有选择的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他还正常的话,那他就是圣母了!
他也是个人,迁怒、痛苦、愤怒、憎恶、妒忌、渴望……他同样拥有。
哪怕是该隐所痛恶的恨,他都隐隐渴望着。
该隐一连失踪了一周。
唐蝎子继续被家庭教师折磨着,期间利夫专门找他谈了一次。
“少爷很重视您。”利夫的表情很诚恳,“亚伯少爷,少爷虽说有老爷在教导,可老爷非常严厉,还经常惩罚少爷,后来老爷逝世,少爷的直系亲属就剩下您一个人,其实少爷很渴望亲情的。”
唐蝎子当时正坐在书房外的小花园里,喝着锡兰红茶,吃着黑森林蛋糕,看着一本童话。
童话名字叫做《诗翁彼豆故事集》
童话里的故事很有趣,唐蝎子抚摸着故事地方封面,感受着指尖的触感,笑的异常纯真。
远远的看着这样的唐蝎子,不知道为什么,利夫背后涌起一股凉意,可是想到这些日子异常疲惫的该隐,他又鼓足了勇气站到唐蝎子面前。
“亚伯少爷,最近该隐少爷的情况不大好,他已经连着两天只吃一顿饭了。”
听到利夫说话,唐蝎子小心翼翼的将这本童话本子放在桌子上,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利夫,“利夫,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种话的?”
“以该隐少爷的贴身管家的身份。”利夫直视着唐蝎子,表情坦然从容。
唐蝎子细细打量着利夫,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他轻轻跳下座位,缓步走到利夫身前,示意利夫弯腰,利夫不明所以,“亚伯少爷?”
小小的手在利夫的耳际摸索着,带着冰冷和滑腻的感觉,让利夫有种逃跑的冲动。
“利夫,我一直觉得你不对劲,不过现在才发现,你的血味好奇怪呢!”唐蝎子的眼睛弯成月牙,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混杂着尸气和腐烂的味道充盈在鼻尖,“你……已经死了吧!”
利夫的表情大变,他连连摇头,“亚伯少爷,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唐蝎子看着利夫,撇撇嘴,他懒洋洋的道,“算了,与我无关。”
是啊,纵然该隐对他再怎么好,他也总会离开这里,那么该隐的死活自然与他无关啦!
“您!!”利夫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一看到唐蝎子的表情,他又沉默了,行礼后他转身离开。
五毒教的大敌自然是天一教,天一教擅长炼制毒尸,更何况他的最终使命就是为了帮助大毒尸孙飞亮清醒,自然对毒尸了解颇深。
可笑那孙飞亮为了曲云变成毒尸是因为爱,而他却怀着恨意行走在他复苏的道路上。
是啊,他管孙飞亮去死啊!
只是若有人愿为他行走在这必死的荆棘路上,纵使他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不期然的,唐蝎子想起了唐砚芝,这个他默默的爱了五年的人。
如果是他……如果他愿意……
他闷哼一声,突然拿起旁边的叉子,狠狠插在了手心。
鲜血流下,发出一股腥甜的香气,掌心的痛苦让他清醒了许多。
唐蝎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将他牵连进来,不要将他牵连进来,不要……
他不想他恨他。
之后的日子波澜不兴,这下子不仅仅是该隐在躲他,连利夫也消失不见,不过唐蝎子却觉得很自由,他是庄园里的少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他一脚踹开了该隐好不容易请来的礼仪老师,摸进了该隐的毒品储藏室,没事就拿着这些□□当零嘴吃。
反正有冰蚕千丝,死不了,还能锻炼本身抗毒的能力,唐蝎子甚至不害怕死亡。
或者说,身为一个五毒,若是被毒死了,会更激起他的好奇和狂妄。
在将该隐的□□储存室里的□□吃了三分之二后,该隐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他是被抬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