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问我“为什么想要参加‘我们结婚吧’”,我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因为心血来潮。钱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鲁人骑瞎马,此自及也,什么什么”。我也愿意勉强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是比较冲动、比较缺乏复杂脑细胞、不懂瞻前顾后(再强调一遍,这并不是说我脑子不聪明)。
钱唐总是很忙,他身上特有的冷淡和我自己的自尊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而和他相比,其他的小伙伴总是黯然失色。邱铭闲着没事可以撩我玩,但姑奶奶没法扬手就打人脸啊!
当时屏幕里播放‘我们结婚吧’,男女主角露出开心的笑脸,瞬间打动喜欢热闹但又总陷入百无聊赖的我。在不了解节目模式、不了解和拍摄行程,甚至不怎么了解节目内容,我就一鼓作气向节目制作组投了简历。
感谢我的出身,我是说,参演《时间止痛片》和《绿珠》这两部电影,让我很顺利的入选。秀佳看到电视台发来的正式通告,她的表情不知道又是想骂我还是想打我,但她到底忍住。我是说,早在发短信前我就通知了秀佳,这件事她也算同谋。
钱唐前段时间因为巡回演出会的事情去温哥华出了趟短差,一直没回家。电视台几次催我签合同,秀佳不敢主动告诉钱唐,索性拉我去cyy总部。
“你是真心想参加‘我们结婚吧’?”秀佳第n次向我确定。
其实不是“真心”想参加,但确实“有点”想参加。不为别的,在短时间内已经不想读任何剧本。背了那么多台词,我对中国字产生了生理性厌恶——神烦啊!有这功夫,我回去上学不行么!
“节目策划表还不错,目前拉来的广告商也有实力,这节目也是电视台年度主推。但你要和一个男艺人假装恋爱。你受得了吗?我怕你再不高兴,然后撂担子。”
我现在也慢慢学会放大话:“怎么会,我对恋爱很拿手的。”
“哟,那你都和谁谈过啊?”
我沉默片刻,再试图向秀佳指明我另一个优点:“不会撂担子的,我很敬业。”
秀佳随后流露的表情,显示她对我整个人都极度缺乏信心。我却更担心钱唐的反应。他比秀佳更了解我,而在最初在接片的选择里,钱唐就不支持我接喜剧和综艺。说喜剧很考验功力,女演员演得好容易被定型,演不好就神似疯子。至于综艺节目,钱唐根本就看不上那些综艺节目。
比起对自己声誉的放任自流,钱唐从头到尾都一直非常注意保护我。他能完全放我自己去韩国,也对我的闯祸不闻不问。但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很难让钱唐点头让我参加这个综艺节目。
果不其然。
开完会后的钱唐站在门口,刚听我们报完节目名,云淡风轻的直接否决:“不能去。”又随口问我,“韩国待得怎么样?”
“嗨,我们还在说那档节目呢!”
他想都不想,随口敷衍我:“和《绿珠》宣传档期有冲突。”
“没事的,我已经问过节目组,他们说迁就我的时间,不会打乱我的日程。”
这时又有人来找钱唐,钱唐看了眼我决绝的表情,不由捏捏自己鼻梁让他人稍等,单独牵着我进入会议室。他不动声色听我讲完来龙去脉,即使在听到邱铭时,也只说了句“你想演《梁城烟云》,秀佳怎么不找我?”
《梁城烟云》就是邱铭那个破民国剧。我清楚自己的分量,即使钱唐帮我狂-插后门,估计也只能在里面演个小妾之类的人物,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参加个没心没肺的综艺节目。
钱唐又耐心跟我解释了圈内的鄙视链。基本是做电影的鄙视做电视剧的,做电视剧的鄙视综艺节目,做综艺节目的鄙视做喜剧综艺节目的。层层鄙视,等级森严,不可逾越。
“何况,这种系列类型的综艺节目,一拍摄至少半年,中间发生的状况很多,有些东西难以控制。大多邀请有点名气的歌手、模特,但在内行人眼中也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你现在以电影演员的身份参加这种层次的综艺节目,已经自跌身价。”
“我不在乎名声!”
钱唐扫了我眼,眼神有点冷,但他依然耐心问:“你是不想在乎自己的名声,还是不想在乎你名声对还没上映《绿珠》的影响?”看我结结巴巴的没词了,他刮下我鼻子,“特长生,放弃那个综艺节目。我今天去帮你问《梁城烟云》,好不好?”
“不好!”我对那个民国剧真的没兴趣,气急败坏地拽着钱唐不让他走。
钱唐被我弄得啼笑皆非:“去韩国别的没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开始精通了?”
他到底还是把我独自留在会议室。过了会,同样发蔫的秀佳飘进来,她摊摊手:“这事没戏了。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别……”
我猛地站起来。不成,这事怎么就没戏了。这事还没完呢!
钱唐神通广大,随后几天居然真的帮我要到了《梁城烟云》的试镜。秀佳因为邱铭的夜访被钱唐数落一顿,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是的,秀佳心情很好。好到了她又恢复最初带我时,笑眯眯的状态。
我阴着脸试镜,莫名其妙捞到了《梁城烟云》里的女一号——准确的说,是女一号的少女时期,在四十几集的电视剧中占三集。和老戏骨和青少年演员配戏,和邱铭档期完全错开。
红地毯上抢镜头的事故,有个不大不小的后续。几张背影图被几个韩国论坛连续转发,我的妆容被几大韩妆博主模仿。而韩方也对《时间止痛片》有兴趣,打算引进版权。
接着是空手道段位考试顺利拿到证书,电视台台湾美食厨艺栏目就要结束。编导问我对另一款旅游介绍组的客串感不感兴趣,主动提高了酬劳和档期的自由度。在电视剧方面,钱唐闻知我不乐意看文字,让秀佳着重问日本漫画改编方面的电视作品。目前,他已经帮我看好三个剧本。
基本上,钱唐不伸手管我则已。一旦花费点精力来,各方各面就很难逃得过他眼睛。
但姑奶奶还是隐隐不开心。
我被秀佳他们拖来拖去的试镜、试衣服,试演,试着和新的导演吃饭。被造型师勒令留长头发,还又开始重新上演员培训课和舞蹈课。舞蹈老师还是高高瘦瘦,还是放着音乐拍着手,还是继续他妈让我绕着教室的镜子走圈子。
在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那单调的姿势时,内心已经悄然重启疯魔模式。我得承认自己确实还是个小孩儿,至少还在高中生的年龄。目空一切,心急气傲,热衷南墙。
刚开始只是觉得那节目挺好笑,不一定非它不可。但到后来,也就渐渐发展成一定得上那节目的趋势。想参加,超想参加,无敌想参加。没原因就是他妈的想参加!
也不知道跟谁较劲。
不,这次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跟谁较劲,就是跟钱唐呗。虽然他不是我的敌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手里的剧本换成一堆少女漫画。翻漫画看的挺快的,最后凑合定了一部不那么狗血的纯情恋爱励志题材。秀佳说这部台湾和日本都拍过。作者对作品控制的很严,一定要以漫画原著为主。台词相对简单,但胜在感情动人。
钱唐和我一起去打了秋天的流感疫苗,回来的时候我在他车上用车载音响放台湾和日本版电视剧。其实我是完全提不起兴致,懒洋洋的看一会呆一会,思考怎么让钱唐改变主意,也没听清楚他的问话。
钱唐问我:“特长生,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是你啊。”
显然,有人可不这么认为的。
钱唐听后只是笑了声,而蔡林珊却对此事提出了严重抗议。
我和她的交情,明明比长江濒临灭绝的动物多不了哪去,但自从我给她首映票,她又跟着我去香港后,蔡林珊便自认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禁当着我的面说这件事,还当着全世界宣布。如今,蔡林珊打着是我“最好朋友”的旗号,特意飞到本城想让cyy签她。
秀佳说她也有点搞不明白蔡林珊是装傻还是真傻。“估计是跟着你太久了,难以分辨傻的界限。”
不过之后几天,秀佳告诉我蔡林珊还是成功签了cyy。当然不是因为她“最好的朋友”我,而是因为她传说中背景很不错的男朋友面上。
“她男朋友谁啊?”我隐隐想起来蔡林珊说起她男朋友时露出羞涩又脑残的笑容,却总不肯吐露姓名。
秀佳飞快地说:“其实你也认识的,嗯,叶伽蓝。”看我张大了嘴,她又说,“他是你这部戏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