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出租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全面停住呜咽。我的眼珠子跟手心一样干燥,除了脸颊发烫以外,基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出租车司机还无聊的问我:“晚上去酒吧玩啊?”
我只点下头,也没费心思搭理他。叶青告诉我试镜的地址,挨着一堆灯红体育馆和酒绿的吧。下车后,天都黑了,深秋的晚上总是特别冷。我对那些地方完全不熟悉,问了三个人后,终于找到叶青告诉我的地址。
那是所三层的玻璃房,门卫拦着我不让进,说需要邀请函或身份。有人闻声走出来。过了会又探出头。孙爽扬起一边的眉毛:“李春风?”
我看着他。说实在的,我讨厌流鼻涕,也更讨厌哭。因为无论是哭完还是流完鼻涕,我的反应都会慢半拍。因此孙爽问我是不是来找钱唐的时候,我居然摇了摇头。他扬起眉:“难不成你也想来参加试镜的?”
我愣住。孙爽看看我,慢悠悠的说:“如果你是来找我们钱爷的,我不能让你进。他有事忙,但你要是来参加试镜的。哎呀,来,来,求求你孙哥我,我这么神通广大,倒的确能帮你安排一下。”
我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
“那你跑到我们这来干什么?”
过了会,我喃喃的说:“是,我的确想试镜来着,那就让我试一下吧。”
孙爽上下打量我,再嫌弃的递给我张纸巾。
他说:“你先擦擦鼻涕。”
我被孙爽领进来,走过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路过不少挺好看的女孩和成人。但没看到叶青的身影,孙爽让我现在一个房间里等待,说去帮我加塞。
“但你就这样来试镜啊?穿着运动服?你化妆了没?你准备了词没?”看我皱起眉头,孙爽只好翻着白眼说,“得得得,我待会给你解决,反正你今天就玩票来的,我也当日行一善”。
我在陌生的房间里独自坐了二十分钟,才感觉把所有想流出的眼泪全部压回去。自己突然跑出来,也没告诉我爸,但我真的不能在家待着,我得憋死,即使再受惩罚也不在乎了。
但要到这时候,我才想到自己来这个鬼地方又是干嘛。我哪会演戏啊!总不能逃了火坑后,又来踩屎吧。在屋子里烦躁的转了几圈,我拉开门,准备趁着没人遁走。
好巧不巧,一个特别瘦特别娘的化妆师没敲门就进来了,顺便还给我带了套裙子。我也没心思穿,只让他赶紧给我化妆,等化到眼睛时又喊停,再让他搞别的地方。
化妆师也不开心,他撇着嘴,给我草草弄完后,眼睛却一亮。他问:“你多大了?”
“十六。”
“你让我给你画眼睛行不行?就涂个眼线。”
我诚实的告诉他下午刚哭完,如果他碰完我眼睛,第二天肿了怎么办?不料化妆师开始扭捏的笑,笑完后打量我:“你浓妆后,会非常非常好看。”
……他这是骂我平时长得丑?
对方从化妆包里掏出一个面膜:“这是眼膜,回家后你贴在眼睛下面,第二天眼睛就不会肿。”
“那我还是不想画眼线。”
“小妹妹来,我们先涂睫毛。”
——我实在要说,钱唐这个圈的人实在都太能扯淡了。我和那个化妆师基本就这么扯皮,还扯了十多分钟。我本来就烦,现在更是满头大汗,你看,也不好打一个比我还像女生的男生是吧?
孙爽再过来敲我的门,皱眉说:“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化妆师也跟着告状:“她的妆也只让我化了一半。”
最后在我坚持下,依旧没换那身看起来特别丑的裙子。但在化妆师的坚持下,我依旧抹个血盆大口,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跟孙爽走出去。
他问我:“紧张吗?”
我点头:“真有点。”
孙爽却看着我扑哧一乐,他说:“行啊你,小丫头。我看你挺有演戏天赋的。你这表情哪是紧张啊,你这是刚杀完人归来吧。”
我沉默片刻,故作轻松的说:“没,其实我上午没参加托福考试。”
也不知道孙爽听没听明白,他只是低头看着表:“什么考试?以后别跟我说这么学生腔的话,听了头疼!正式试镜的都结束了。剩下的就你们这种过场了。现在,你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吗?”
“但我什么都不会啊。表演是屁啊,我都不懂!”
孙爽正接电话,他只匆匆带我来到门前,朝我做了个“赶紧进去”的示意手势,就转身走了。
这关头,不上也得上了。我只好掏出兜里的手机,准备调成静音。然而却看到屏幕上有条短信:“今晚我出去吃饭,你和你妈在家自己吃。”第二条是,“好好反思自己”。
发件人是我爸。
我独自站在门口一会,调整好表情,推门走进去。
但显然精心准备的温顺表情被浪费,房间里居然是全黑的,看不到任何场景和任何人,只有脚下有一点点微弱的光当做指引。我也没多想,跟着那丝光芒心不在焉的往前走。
但走了没会,却发现连那点光都丢掉。
“有人在吗?”我试探的问。
沉默。耐着性子再等了好久,压根就没人回答,周围更是安静。我操,这算怎么回事啊。
手里还捏着手机,我脑海回忆刚才我爸给我发的短信。大约是在黑暗里,各种感觉都非常清晰。我安静的站着,貌似平静,感到下午打电话前的那种感觉涌上来,浑身陡然发热。
瞬间的确能想到很多的事情。比如,我干嘛不去参加考试?我干嘛一定要跟我爸道歉?我干嘛一定要看我爸短信?明明都是芝麻大的小事,我干嘛总这么生气?这他妈四周怎么那么黑啊?断电了?试镜安排有那么简单嘛,孙爽耍我?气得姑奶奶又想哭了,该死!
我在黑暗里转了一圈,确定来时进门的方向。但临走时不巧腰突然撞到一把椅子,生疼。几乎毫不犹豫的,也几乎是下意识的,我飞起一脚就把肇事椅子踹翻了——就在与此同时,身后突然有闪电似的强光,连闪了三下。
我吓得跳起来,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机警摆出防御姿势。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房间里的灯一盏一盏,缓慢以不刺激人眼的速度亮起来。屋子里面至少有七八个人,他们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探究地看着我。钱唐坐在他们中间,眯起眼睛。
身后再传来轻微“啪”的一声,身后居然是个投影仪屏幕。刚才我在光明瞬间的惊愕表情,已经全部被拍下来,此刻正投映在身后——被抓拍的白痴高中生抱着肩膀,呆呆的望着前方,动也不动,就跟个塑胶假人一样。因为化了妆的关系,那眼睛显得特别精神,车前灯似的占满了整张脸——整个一疯子啊,我是说在这屋子里坐的人。
“怎么样?”我听到后面有人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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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手,暂时隔日更。
启动自high宇宙指南形式,错字和逻辑错误基本不改了。各种恶趣味和作者的差态度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