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濮阳无华闷哼了声,淡色的唇边再次溢出一抹鲜红的液体。
喉头滚动了下,把嘴里的鲜血给吞下去,濮阳无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那口淤血吐出来更好,但为了避免待会儿左依罗看见血迹又开始紧张兮兮唧唧歪歪在自己耳边当苍蝇,濮阳无华迫不得已只好咽了回去。
那天在左依罗背上昏死过后,说实话,他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永远地黑下去,回天乏术,没想到他还是大大低估了第一星河的科技力量。
濮阳无华当时伤得最重的地方并不是肩颈上那道看起来皮开肉绽的撕裂伤,而是因耗尽心力所致的内伤。不成熟的落月掌,内力不济时强行提气倾力而出,林林种种导致他内力崩盘心脉受损经络逆转,这在大唐看起来只有见阎王的伤势居然在进医疗舱的第三天就让他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左依罗正胡子拉茬地趴在医疗舱外睡得很不安稳,但见他眼下青黑,濮阳无华也就没有做声,干脆检查起自己的伤势。从周身已经感觉通畅毫无痛感来看,他的外伤肯定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就不知道内伤如何?想了下,他闭上眼,慢慢提气检查起自己的内伤。
这一检查,果然,还是非常不妙!原本浩然磅礴的内力已经接近枯竭,大循环周天被掐断,传说中的内力被废估计也就和那情况相去无几,真把他给吓了一跳!
不过既然活了过来,濮阳无华也不打算听之任之,于是立马开始引导自己细碎的内力归入丹田,进行新的真气循环,他要打通受阻经脉!
痛!痛!还是痛!
细碎的汗从周身冒出融入医疗舱的营养液中不见分毫,但那痛又何止是言语能够细述!
原本打通经脉就是个苦差事,而受伤的经脉要再次恢复真气循环,则要比最开始练功那会儿打通经脉更加困难许多,单是那如同万针齐刺般的疼痛就让人异常难捱!
世人常用度日如年来形容痛苦得让人难熬的时间,正在为自己打通经脉的濮阳无华却觉得度日如年不足以形容,要改做度秒如年才贴切!真气在经脉中运转带来的剧痛让他只坚持了几个小循环整个人就开始打哆嗦,他快支持不住了!
放弃?前功尽弃,自己要恢复不知道要挨到何年何月。
不放弃?他真的快受不了了!
濮阳无华眉宇之间剧烈地抖动起来,是放弃还是不放弃?!正挣扎间,左依罗居然醒了,醒了但还不太清醒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继续碎碎念,“无华,拜托你快醒吧!”
濮阳无华正在行功中途不能间歇,但五感还是有的,左依罗的碎碎念打断了他内心的挣扎,听了几句,开始真让他挺心酸,不过那时真的太痛,后来也就不知道左依罗又在说些什么,只是他在痛苦修复经脉的同时耳边一直充斥着左依罗的碎碎念。不过,万万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打岔让他对疼痛的感觉大大分了心,不知不觉就撑了过去,顺利完成了第一个大循环。
左依罗,好样的!濮阳无华心中一喜,迟滞地真气在完成一个大周天后已经不再东窜西撞,而是平润许多,并渐渐滋润起干涸枯竭的经脉,僵硬的肢体渐渐有了生机。濮阳无华趁热打铁,决定完成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循环,以回升他耗尽的内力,修复内伤!
可惜,他没能完成这个计划,还不到二十个周天的时候,医疗舱被打了开来,身体一被触动,濮阳无华的真气循环就被迫停了下来,连带地溢出一口血,接着便是左依罗的尖叫以及一片兵荒马乱……
思及此,濮阳无华苦笑了下,他从来不知道男人居然也可以发出那么高的分贝!也因为这样,上了飞船后,左依罗简直是在把他当绝种生物处理,罗嗦地像个老奶娘!后来,就连他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把左依罗的碎碎念,在疗伤时一定把左依罗撵出自己的房间。但是,这事还不算完,濮阳无华肯定左依罗有当侦探的天赋,那以后他在疗伤过程中稍有不顺就会被左依罗给揪出来,要是吐了点血,那简直就是砸了锅,总之,左依罗的瞎紧张和罗嗦,相当……令人无奈!
抽了张纸巾,濮阳无华照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然后漱口,再打理一番,直到确认绝对不存在任何蛛丝马迹,这才走到门前,相当冷静地拉开房门。
“你终于出来了,无华!”守在门口的左依罗见他迈了出来,立刻松了口气。
“不是让你别那么紧张吗?我是在疗伤,有的时候耽搁久点是非常正常的情况。”果然在外面!濮阳无华心里翻了个白眼,让人这么操心着,累啊!
“可是上次你就吐血了!无华,你要知道你是曾经假死过的人,现在虽然看起来好好的,可你的内脏还是没有恢复,你需要……”
“停!”濮阳无华陡地吼了一声,随即露出一张苦瓜脸,“左依罗,我拜托你!别那么紧张好不好,我自己的伤势我自己清楚,没事儿的,就花些时间而已!”
“什么叫只是花些时间而已?!你知不知道,你只要一开始修复那什么内伤,你就会吐血,我的心情是何等……”
“停!”濮阳无华再次打住左依罗愈渐拔高的声音,哀求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左依罗,拜托你别念了,再念下去我的伤会更严重!”
“啊?”左依罗惊疑了声,随即狐疑地瞟向一脸苦样地濮阳无华,“你没骗我?”
“绝对没有。”濮阳无华掷地有声,不过看见左依罗再次开始发扬他的侦探造型,他又连忙解释道,“左依罗,我疗伤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心有杂念,如果你总是唠叨会影响我的心绪,心绪不稳我运功疗伤就很容易再次受伤,明白?”
“你是说,像从医疗舱出来那次一样?”左依罗锁了眉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从医疗舱出来那会儿濮阳无华吐了很大一口血,当时真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据濮阳无华后来私下给他解释说,那是因为外界的触动打扰了他本身的行功疗伤。如果当时一直不动他,让他完成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循环,他的内伤就能好得七七八八,然后再吃点人参之类养气的东西补补,他就能完全康复,而不是现在这样只好了两层,还因为中途被打断反而受了点小伤。
什么行功疗伤,大周天循环之类的左依罗是一窍不通,但听了濮阳无华的解释他总结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干了错误的事情,导致濮阳无华不能康复。为此,左依罗再次愧疚不已,不过濮阳无华说的人参啥的他记住了,等回了坎贝拉,他就花大力气去找些千年人参一类的玩意儿给濮阳无华进补,让他脱离现在这种动不动就吐血的状态。
“恩,你理解得很正确!”濮阳无华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左依罗正解。
左依罗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抬起头郑重其事承诺道,“好!”
“哈哈,你明白就好,总之,别那么担心,我会搞定的!最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何况现在?”濮阳无华心里松了口大气,哈哈笑着一掌拍上左依罗的肩膀,要再让左依罗这么碎碎念下去,他迟早会崩溃。
“恩,我明白了。”左依罗点点头,“我们很快就要到科斯米了,一回坎贝拉你就立刻去医疗舱继续疗伤。”
“呃……”濮阳无华听了这话又悲催了,于是立刻小声道,“左依罗,能不能商量一下?”
总体而言,濮阳无华并不喜欢光溜溜地呆在医疗舱内,虽然用了医疗舱确实能加快他恢复的速度,但他心里更清楚只用医疗舱根本医不好他的内伤,别的不说,光是他散尽的内力就无法恢复。所以,比起进脱光光进医疗舱,濮阳无华更愿意衣着整齐地采用传统方式打坐疗伤。
但左依罗不信这个,他固执的认为濮阳无华的问题在于肝脏严重受损,当然,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内脏有些隐性损伤,所以他坚持只要一回坎贝拉,濮阳无华就必须立马脱光光去医疗舱里呆着。为了这件事,濮阳无华已经和左依罗争执过多次,但每次都是濮阳无华败下阵来。
“不可以,驳回。”
果然!濮阳无华内里流宽面条泪,眨巴着眼哀怨道,“左依罗……”
“不行,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左依罗眼色凝重,以一种固执得让人发寒的语气命令道,“你的肝脏有损伤,回到坎贝拉立刻进医疗舱,没得商量!”
“呃……”为什么左依罗也会这么可怕啊啊啊啊啊?!!
“好了,我是为你好。”左依罗转眼换上一副很温柔的口气,摸上濮阳无华的头,“只要你的肝脏修复完好,到时候你要干什么我都不阻止,从此再也不在你耳朵边念叨,怎么样,听我的?”
“……”我能不听吗?!濮阳无华在心里腹诽了一遍,然后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呵呵,乖~”左依罗像拍小动物一样拍拍濮阳无华的头,绽出一抹微笑。
“……”
我咧个……为什么我就是怕人发狠啊啊啊啊啊啊!!再次败下阵来的濮阳无华在心中狂吼,方立人原本就是个面瘫脸他也就忍了,为什么现在连左依罗唬着个脸他也会怕?!还有没有天理啊啊啊!!
但不管他心中如何哀号,进医疗舱是免不掉了,濮阳无华觉得自己有些悲催,你说明明是出来玩一趟样的差事,结果把自己整到功力尽失,还差点挂,这个也都不说了,可为什么在疗伤这件事上他都不能享有自主权?
要打,即使他受了伤,左依罗也只有趴下的份,可为什么……?
“无华,在想什么?”左依罗见他一直没做声,一副眉头紧锁的摸样,心头一下就紧了起来,拉着濮阳无华左拨一下右拨一下地审查起来,“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哪里难受?走,我们去医疗舱那边,虽然飞船上的没什么作用,但也总比没有用的好!”
左依罗说着便要将濮阳无华朝医务舱拖去,吓得濮阳无华连忙阻止道,“别别别,你就饶了我吧,左依罗,我没事儿!”他明白了,他是怕这家伙碎碎念!
“真的?”左依罗狐疑。他不是不相信,而是这家伙有前科,上飞船的第一天濮阳无华面色很差,那时他也这么漫不经心地告诉自己他没事,结果才说完不到三分钟就喷了血,吓得他又是鸡飞狗跳魂飞魄散!
“真的!你看,我气色多好!”濮阳无华掐了掐自己的脸,很快便在那粉白的面皮上弄出一些红印。
“……”这是掩耳盗铃吧。左依罗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这样就是气色好?当着我的面。”自己掐自己脸弄出粉红色,当他的眼睛是摆设?这家伙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呃……”
“算了算了,反正就要到科斯米了,等回了坎贝拉我再亲自把你押进医疗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