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视察

“该死！”接近黄昏时候，一路颠簸地头都犯晕，秦笑天的脾气又上来了。

“不好意思！”彭敬轩从一大早开始就冷着一张脸，现在听见秦笑天的抱怨，脸又绷紧了一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停下车，彭敬轩也不转头，整个人轻松地表现出一种“我很不好生人勿进”的状态。

秦笑天何等聪明，立马就看出了端倪，厚着脸皮凑到彭敬轩面前：“我这不是担心你开车不舒服嘛？”

“那你来开！”说着就要解下安全带换位置。

“别……”秦笑天赶紧按住他，这要是让他换了位置，把这件事记心上了，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能好过，见彭敬轩看着他，秦笑天讪讪地抽回手道：“还是别开车了，这路坑坑洼洼车走不过去，下去走吧！”

彭敬轩也知道秦笑天说的是实话，都是男人，磨磨唧唧地玩赌气游戏也没什么意思，两人先后下了车。

在车内看得还不是很清楚，直到下车，他们才见到另一种生活。田地里庄稼的长势并不好，许是刚经历一场暴风雨，田地里一片狼藉。

将车锁好，两人步行着前进，一路上都是残破的景象，见多了欣欣向荣的生活，这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体会到人间疾苦。

“这路确实该修了！”跨过一道水坑，秦笑天又一脚迈到另一个水坑中，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嗯，回去看看财政厅那边能不能拨款。”彭敬轩的裤脚早就泥泞不堪，只是刚到这里便受不了，他甚至不敢想象乌宁县的百姓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秦笑天也不客气，直接指出计划的不可行性：“交通局的事情曝光之后，我估计市里自身都难保，哪还有闲力照顾这里。”

彭敬轩安静了一会，秦笑天回头看他，两人目光对视，彭敬轩才一字一句说得坚定：“这就是我的工作！”

秦笑天点点头，回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边环顾四周的景象，一边讨论着怎么帮助乌宁县发展起来，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终于到了视察的目的地，乌宁县平远乡的一个小村庄。

黄兴这次是摆明了要支开彭敬轩，这么偏远的地方，光是来回车程就要两天，何况这地方实在是落后。

黄兴的意思是要彭敬轩亲自体验这里村民的生活，全面的反应生活中所遇到的问题。要想最好这项工作，不在这里多待几天是不可能的。

秦笑天穿的很随意，休闲运动外套，虽是名牌，村民却也没什么概念，倒是彭敬轩西装革履的一派政治人士模样，走在乡间小道上，引来不少村民的注视。

两人一路问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村长家。黄兴完全是为了支走彭敬轩，才临时加的任务，几人的交接手续不是那么齐全，村长见到上面派人下来也觉得挺疑惑，最后还是彭敬轩拿出工作证给人看了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没多久，村民们就都知道村里来了两个大官，不少人都到村长家看热闹去了，一时间村家长被围得水泄不通。

“其实真住这里也不错！”秦笑天回答了一位老人的问题之后，扭过头对彭敬轩说道：“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彭敬轩偷偷地翻了个白眼，秦笑天看见了，笑了笑也没说话。

眼看着两人就要招架不住村民热情的攻势，村长赶紧出面解围。把村民都哄了回去，村长这才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对彭敬轩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书记和这……”

“我是彭书记的秘书！”秦笑天自我介绍道。

“彭书记、秦秘书，你们看这天都黑了，平远村也不大，招待所还在县城那头，现在也没车……”

“没关系，村长您替我们随便安排一个地方住着就行了，这次视察是要全面了解村里情况的，从县城来回也不是很方便，您看哪家行就让我们搭个伙就行了！”两人一路走来，也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秦笑天也不摆架子爽朗的笑道。

“嘿，这好办，我这里还能住一个人，刚刚跟孩子他叔说了，他那里也能住个人，咱们村地方不大，再要找其他空处……也不是那么方便。”

“没事，那我过去住吧！彭书记住您这里。”秦笑天看向彭敬轩，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秦秘书你就跟二宝去他那里，我让努努去把二宝叫来，你们现在我这里吃点饭吧！我让努努他.妈给你做点晚饭，乡下人没事干都吃得早……”

“那就麻烦村长您了！”

“辛苦了！”两人确实饿了，彭敬轩见秦笑天没有推辞，也就不装样子，向村长道了谢，几人一起进了房间。

彭敬轩和村长讨论着第二天白天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哪家的老人儿女出门在外没人照顾，哪家夫妻经常闹矛盾，都是一些邻里琐事。每当彭敬轩想将话题说大的时候，他就把话题岔开，一来二去，两人心里也明白了一些。

见问不出什么事，秦笑天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农村的厨房和城市公寓楼的有很大的区别，秦笑天是第一次见到灶台，看村长的老婆一会忙着看锅，一会又蹲着塞柴火，脸上的汗水都在往下滴。

毕竟是男人，秦笑天有些看不下去，主动拿过了女人手上的柴火塞进了灶里。转过头对一脸诧异的女人道：“嫂子我帮你。”

认出是市里面派来的官，女人急忙回道：“不用不用，你去里面坐吧！这里又热又脏的，别弄脏衣服了！”

“衣服脏了再换就是！”也不管女人怎么劝，秦笑天就是拿着柴火看着炉灶里的火，眼睛都不眨一下，女人没办法，只好不在管他，慢慢地做自己的事情。

等秦笑天跟着村长老婆一起把米饭端上桌的时候，彭敬轩看见的就是一脸黑灰的秦笑天，稍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伸手抹了把他脸上的灰。

“咳咳，谢谢书记！”虽然很想把彭敬轩扑倒，不过秦笑天还是忍住了，轻咳了一声提醒他周围还有人。

正好这时候村长老婆拿来了毛巾，秦笑天接过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除了当事人有些尴尬，其他人也没当做一回事。

吃晚饭，村长的弟弟也正好到了，两人互相道了晚安，便分开了。

彭敬轩睡的是努努的房间，虽是村长家，却也没有多好的条件，床就是几个长凳和一块木板拼起来的，上面垫了个凉席，后背硌得生疼。床上罩着蚊帐，虽然没什么蚊子了，却也挡住了电风扇带来的凉意。

彭敬轩睡得一点不舒服，他算是体会到人间疾苦了！不过彭敬轩没有抱怨，躺在床上睡不着倒也不着急，大脑清晰地运转着，想着能做点什么帮村民。

就像秦笑天说得，要是真住在这里也不错，他喜欢这里的民风淳朴。等老到牙齿都掉光的时候，他找个安静地地方盖一栋小房子，没事就和秦笑天在门槛上坐着看云卷云舒……

停！突然就想到一些不正常的地方，彭敬轩拍了拍脸抑制自己胡思乱想。

手心滚烫的温度映衬着，彭敬轩这才觉得有些凉意，静下来便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时不时还伴随着轰隆的雷声。

漆黑的房间不时地闪过几道亮光，彭敬轩想到今天看见村里有不少都是简易的茅草房，心里免不了一阵担心。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便听见一阵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彭敬轩实在没忍住起身披上了外套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村长家里又多出了不少人，无一不是带着神色慌张，见吵醒了彭敬轩，村长擦着额头上的汗走上前。

“彭书记，实在对不住把你吵醒了，我让他们小点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彭敬轩冷着脸，镜片下反射的光吓得不少人安静了下来，到底当大官的人，架势就是不一样。

“这……”村长欲言又止，虽然上头没有交代有人来视察的事情，但是村长到底也比村民们多一个心眼，之前不是没跟上面反应过情况，又哪一次解决好了，到头来自己惹得一身腥。

周围人都不说话，秦笑天只好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彭敬轩身边，贴在他耳朵上把事情说了清楚：“村里一户人家的房子倒了，在里面没看见人。”

秦笑天就睡在那家附近，邻居几家都听见声音跑了出来，秦笑天也跟着出来了，和几名年轻小伙子挖了半天都没找到人，秦笑天又跟着大家一起到了村长家，眼见彭敬轩询问却没人回答，只好站出来解答疑惑。

“怎么会出这种事？”之前还在担心着，现在倒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彭敬轩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雨下得太大了，12点多那会刮的风还大，那屋子撑不住也是正常的事。”秦笑天说道。

看了一眼屋里的村民，彭敬轩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里面的人是否安全，既然没有挖到，那就有可能人不在屋里逃过了一劫，今晚有谁看见他了吗？”

村民面面相觑，刚才村长说了，彭书记是上面的大官，这种也许会闹出人命的事情谁也不敢乱说，万一给领导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都没人管他们了，想到这里，一个个都不敢答话。

“看见了就说出来！雨下得这么大，万一真出了事谁负责？”见半天没有人回答，彭敬轩越发焦急。

秦笑天刚才站在不显眼的地方，也没人在意他，村长说的话他也听见了，自然是知道大家心中的顾虑。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说：“彭书记这次来视察就是希望知道你们的难处，才能对症下药帮大伙解决问题，现在你们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我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

见其中几人神色有些松动，秦笑天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知道大家的难处，或许你们之前遇到过一些不称职的领导，但是彭书记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们留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是真的要彻底了解大家的困难。更何况不管你们在想什么，可是现在，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们忍心看着有人出事么？要是真因为你们不开口耽误了一条人命，谁来担这个罪.孽？”

大厅中更加安静，许久才有一位村民举起手小声地道：“我看见强子了。”

彭敬轩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的？他当时在干什么？”

见彭敬轩的表现确实不像装的，他才继续说道：“今晚吃饭的时候，大概就是5、6点那会，他说广播报的今晚有雷阵雨，他不放心果子，想去看看，然后就没见到他了。”

“这么说应该是去果园了！”听见有人这么说，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