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衣 裳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翌日,京城风云突变。圣眷正浓的临江王在祈福寺妄假天意造谣惑众,圣上龙颜大怒,将他贬回封地,责令三年之内不得入京。此消息一出,安庆王府和乐平王府顿时比平日热闹许多,一些官员纷纷赶来拜个晚年,用意不言而喻。

裴云旷觉得心里骤然轻松许多,临江王一直虎视眈眈他的封地,现在他可以放心的多了。不过临江王多年的经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朝中还有不少他的党羽。裴云旷很了解他,他决不会在燕州安分终老。商雨和展鹏现在风头正劲,一个在兵部任职一个在京畿近卫营里。那么,接下来,就应该让两人跟裴子由走的更近一些,暗示他临江王若有反心,他们愿意鼎力相助,以图荣华富贵。

等到临江王想反的时候,也就是商雨可以回到仓谰的时候了,他答应父亲和舅舅的事也算是有了交代。几年的苦心经营步步谨慎终于换来时局的一步步明朗,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层层推进。接下来就应该是联手朝中大臣扳倒张国师的时候。七势门找一个女孩做朱雀,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初见她,就觉得很合眼缘。她给人感觉娴静温柔却又暗带刚强,她坦言为钱而来七势门,可是他在石阶上递给她一枚玉佩试探她的时候,她却没有收下,只借了他三两银子。他很喜欢这样的人,不贪心。

这个女孩象是一枚小小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波澜。一切好象都还算顺利,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她,是个意外。

**** **** **** **** **** **** ****

正月十八那天,左盛来了。司恬终于明白为何左实秋对孩子护的如此周全,不让吃外面的东西,原来,他就是这样害死了别人的孩子,所以对自家孩子的饮食格外精心。

她心里充满了对左实秋的恨意,但面对左盛,却恨不起来。他是左实秋最爱的儿子,可是他是他,他父亲是他父亲。看到他,她就想起弟弟,心里刺痛无比。也许他自小就有病,就是上天给左实秋的惩罚。

她将银勾均匀撒在棋盘上,用的是当年商雨教的那一招红 袖添香。这药粉吸附性极强,左盛下棋之时,会粘在手指上。谢聪教授棋艺的一个半时辰之中,左盛会歇息一刻,吃些糕点,喝点水。虽然他一定会净手,但药粉腻在手指上只能洗掉少许。邵培的办法和苏翩的药,都让人惊叹。

撒上药粉之后,她略略有些不忍和内疚,但是想到小岸,她又硬下心来。小岸何其无辜?终有一天,她要让左实秋付出代价。

送走左盛,谢聪见司恬郁郁不乐,心事重重,便收起棋盘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梁国仁会治好他。左盛小时候的病就是他治好的,所以左实秋很信任他。他只要说左盛犯病是固养丹所致,左实秋便会深信不疑。”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司恬开了门,门口的下人道:“公子,有客人来了。”

谢聪从房里出来,走到棋社门口,眼前一亮。

棋社外有一片梅林,站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姿容风雅,举止不俗。他见到谢聪,也是稍稍一愣,而后又镇定自如,问道:“请问谢公子可在?”

谢聪呵呵一笑: “鄙人就是。”

“久仰久仰。”那人拱了拱手,道:“在下姓梅,特来拜会公子,请公子不吝赐教。”

谢聪眼波含笑:“不敢不敢,里面请。”梅公子?他心里暗暗笑了笑。

两人进了棋室,司恬只在外面待了不到不个时辰,就见那公子从里面出来了。

她惊讶不已,这么快就下完一局?

梅公子和谢聪告别,上了门口的轿子就匆匆走了。

司恬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

谢聪目送着那顶轿子,笑眯眯道:“本公子很少和姑娘下棋,只下了一局,很不尽兴。”

司恬惊问:“真是个姑娘?”

“那是自然。”

司恬问:“就因为她是个姑娘,所以你让着她,才输的这么快?”聪哥可真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人物,她想笑。

“不是,还没等本公子让,她就自己故意败了。我看,她来这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司恬奇道:“哦,为什么?”

谢聪道:“方才,她象是无意之中提了一句,听说世子爷也常来和谢公子下棋。”

“你是说,她想来打听裴嗣宇?”和裴云旷在一起之后,她也变得敏感起来。

“有可能。这位世子爷比咱家王爷还要韬光隐晦,平时足不出府。”

“她还问了什么?”

“问裴嗣宇一般什么时候来。看来,我得让人告诉王爷派人去查查这位梅姑娘的来历。”

翌日,裴云旷手下的人探出,那女子正是梅翰林的女儿,皇后的侄女梅勤。裴云旷得知之后,心里一惊,宫里的眼线前几日曾对他提过,梅翰林和皇后有意和裴嗣宇结亲,如今看来这不是空穴来风了。

皇后无子无女,如果将梅勤许给裴嗣宇,她必定会极力促成裴嗣宇或是乐平王登基。这样一来,将来后宫之中,仍旧是她的天下。这桩亲事若是成了,裴嗣宇的筹码就多了一个。

他心里很清楚,眼下他和乐平王两派,他还占着上风,皇上对他的态度也明显胜过裴嗣宇。可是,若是皇后和梅翰林站到裴嗣宇那边,对他极为不利。但是,裴嗣宇为人谨慎低调,很难找的出什么漏洞来打破这桩婚事。

他叫了轿子,出了王府。

轿子到了梧桐巷,拐到一处小庭院。这里破落萧瑟,似是久无人烟。

下人侯在门口,他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邵培。他见到裴云旷惊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裴云旷进了院子随手关上门,低声道:“舅舅,事情紧急,我急着来找你商量。”

庭院里没有外人,裴云旷便直呼他舅舅。这里是邵家的老宅,邵培年后来京,就住在这里。

“什么事?”

“梅翰林的女儿要许给裴嗣宇。”

邵培蹙起眉头,站在庭院里久久不语。他曾在裴云旷的正妃死后,劝他去向梅翰林提亲,当时裴云旷正将苏婉送进宫里,不想利用皇后的关系,不料苏婉进宫,却什么都没有做。

邵培叹了口气,道:“当年临江王风头正劲,你去向梅翰林提亲,目的太明显,必定招他嫉恨。现在,木鱼事发,临江王已经被贬回封地,眼下,就是你和乐平王之争了。早知道,不如让你去提亲了。”

裴云旷笑了笑,摇摇头:“现在说这个,没什么意思。”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但他这个人有洁癖,但凡有别的法子,他就不想这么委屈自己,有时候他的傲气,很让邵培头疼。

邵培道:“我有个主意。那梅勤不是想先见见裴嗣宇这个人么,若是裴嗣宇不让她满意,这事就成不了。”

裴云旷苦笑一声:“正是因为裴嗣宇这人,实在没什么地方可让人不满,我才来找舅舅商量。他的样貌,人品,才学,性情,都极难挑剔出什么。”

邵培道:“梅勤既然易装出门想亲眼见见裴嗣宇,就说明此女心气高傲,对人要求甚高。那就在棋社里碰巧让她看见裴嗣宇不为人知的一幕。”

裴云旷心头一动,已经猜到了邵培的意思。瞬间,他心里便是一股酸涩和别扭。

邵培又道:“这样一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间了他和左相的关系。”

裴云旷一想便明白了邵培的意思,但他仍旧蹙眉不语。

邵培道:“刚好左盛服用银勾之后近日就会生病,谢聪正好向左相提出住到府里更方便教授小公子。此事发生在棋社,裴嗣宇一见出事后谢聪住到了左相府,必定会猜测这件事是左相授意。此事不雅又不能张扬,他只能息事宁人,亲事不成,这笔帐他自会记在左实秋的头上。”

裴云旷蹙着眉头,半晌道:“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邵培道:“此事不用告诉她就是了。必须尽快。”

轿子从小巷的另一头出去,他握着腰里的玉佩,紧紧的贴在手心里。这是一步好棋,但是棋子是她。他心里很堵,除了不悦之外,竟还有酸醋之感。这一刻,他特别想见她。他心里犹豫着,是提前向她说明,还是装做不知?他心里动摇起来,有一种割爱般的痛楚。

天黑了下来,司恬关了窗户将灯点起。床上,放了一块布料和一把尺子,是她下午去买的。那个人,说风就是雨。

她本想随便给他买块粗布胡乱做件衣服敷衍他。可是真到了铺子里,她还是不由自主给他挑了最好的布料。因为一路上,她心里渐渐想起他的好来。他是有点霸道,有点不讲理,可他是个君子。他做什么都很光明磊落,比如那晚守了她一夜,却未对她怎样。这件衣服,就当是送他一份礼物,还他的人情吧。

若不是她心里一早有了裴云旷的影子,也许,她会渐渐喜欢他。她耳边突然响起裴云旷在河边的那句话,“将来,大好河山,我会让你好好看”,这其实是一句承诺,关于将来。

她愣了神,剪刀的尖不小心碰到了手指上。她一下子清醒过来,那样的许诺,她不能要,她只能装做没听懂。

突然,有人敲门。

她起身去开门,月光清寒,门外站着商雨。

她脸色一红,他,来的也太勤了些。

“衣服还没做,你改天再来吧。”她打算关门。

他伸手一按,将门挡住,然后上前一步,快要碰着她的身子。

她只好赶紧退后,将他让进了屋子。他跨进屋内,随手关上门,笑笑的看着她,问道:“衣服你已经开始做了?你知道我的尺寸?”

她其实打算估个大概长短随便做做。他那里缺什么衣服穿,还不是找个借口让她给他做件衣服罢了。她还从没做过衣服,说实话,对自己的手艺很没信心,她记得,她曾送他一双靴子,可从没见他穿过,可见他这个人对穿着很挑剔。所以,她已经想到做好的这件衣服,下场就是放在他的衣箱里,日后拿来取笑她的凭证。

他走进屋子,一眼看见床上的尺子和布料,心情很好。他上前拿起尺子,递给她,然后展开胳膊道:“你给我量吧。”

她硬着头皮上前,尺子不敢贴在他的衣服上,隔了几寸的距离开始比划。

她量着量着,脸开始发烫。这人,挺拔高挑。胳膊很长,腿也很长。站的很近,闻见了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刚烈如酒,蓬勃如朝阳。咄咄逼人的让人心慌。

她转到他的跟前,量他衣领的尺寸。抬眼就看见了他的下颌,淡淡的青色,她不敢看,目光下移,不小心又看到他的喉结,仍旧觉得不妥,不能看。

他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额头上,热热的越发让她的脸发烫。

终于量完了,她放下尺子长出一口气,这一刻工夫真是度日如年一般。

他放下了胳膊,却突然往前一伸将她抱住了。

她惊慌的连忙挣扎,他并不是紧紧地搂着她,只是松松的环着手臂,她却怎么也挣不出来他的怀抱。

“司恬,司恬。”

他低头看着她,温柔地叫她的名字,却没说什么。

她脸色红的快要比上红烛,连忙呵斥道:“你快放手,这是棋社,小心别人看见。”

“我偷偷过来,没人看见。”

她又道:“你快走吧,我,我要做衣服。”

一想到她要亲手给他做一件衣服,他心里暖而温软,情不自禁道:“你一辈子都给我做衣服吧?”

那不就是......她脱口而出:“不。”说完了,她自己也觉得不够气势,好象在他面前拒绝,没一次得逞过。

他笑呵呵道:“你除了说不,还有别的吗?”

她一赌气,连说了两声:“休想,不可能。”

他觉得她赌气的样子非常可爱,说休想的时候更是可爱之极,他心里如醉了一般,不舍得放手。

她急得跺脚:“快放手。”又不敢大声,怕别人听见。她觉得自己真的拿他没策。可是,她并不讨厌他,他对她也很好,又是她的师兄,她实在没有办法象对一个陌生人,或是无赖那样,拉下脸面对他痛骂或是翻脸。所以,她很苦恼怎么拒绝才显得不伤人又有成效。

还好,他放开了她,来日方长,他并不想逼她太紧。

突然,门外传来谢聪的声音:“司恬,你没睡吧?王爷派人来接你。”

她一愣,他也一愣。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至高降临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农家娘子美又娇嫡女娇妃女配她天生好命恣意风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她的4.3亿年命之奇书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
相关阅读
每个世界苏一遍一纸婚约:景少离婚请签字妃嫔这职业花瓶[综漫]光影总裁盛爱:娇妻,你别跑君子有九思(综漫)修罗最佳拍档(重生)平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