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沈娇娇抱着阿满进屋的时候,唐已经妆扮好。见到妹妹来了,唐连忙笑着朝妹妹招手:“阿满,过来。”
阿满望着姐姐“咦”了声,傻不愣登地盯着姐姐看,本来都没人把人认出来,听到声音了,才摇摇晃晃走过去。唐一把将大胖妹妹抱进怀里,舍不得地亲了亲她脸,然后搂着问:“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阿满是不是很开心啊?让姐姐好好瞧瞧,还穿了娘新给你裁做的衣裳,真臭美。”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阿满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姐姐脸看,“白白的,红红的。”
“二小姐,大小姐这是新娘子的妆容,今儿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秀禾弯腰,笑着说,“大小姐要嫁人了,您要有姐夫了。”
阿满不懂,可隐约又有些明白,瞬间兴致就不高了。她缩在姐姐怀里,蔫蔫的,低着脑袋玩着自己胖手指:“姐姐,你不要走,我不想你走,我想你留下来。”
阿满哭了,不似以前那般嚎啕大哭,而是低低地啜泣。
阿满一哭,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大家都相互望了望,面面相觑。
刚好外头有丫头匆匆跑来道:“姑爷到了,已经在门口了。”话音才落,唐锦荣一身深紫锦袍出现在门口,刚准备说话,目光却落在闹脾气的小妹妹身上。
唐锦荣打小素来疼爱两个妹妹,本来妹妹出嫁,他就舍不得,不过是把那股子不舍强压下去罢了。不过此刻,瞧见阿满哭,他心中总归是有些不是滋味儿。从小跟自己一起玩大的阿妹,从今天开始,就是别人家的了。往后在她的生命里,她的丈夫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将来她还会有孩子……他这个做哥哥的,只能一再往后排。
“好了,阿满,别哭了。”唐锦荣脚下步子只是微滞,转而大步走了进去,将阿满抱起来道,“哭花了脸,可不好看。”
“哥哥……”阿满哭得小胸膛起起伏伏的,软软趴在哥哥肩膀上,抖着身子说,“舍不得姐姐,我舍不得姐姐。”
“阿满乖,不哭。”唐锦荣拍了拍妹妹后背,将她递给秀禾抱着,他则举步走到大妹妹跟前,望着她道,“子默来接你了,把盖头盖上,我背你出去。”
唐被妹妹闹得也红了眼眶,此番见哥哥面上似也有不舍之色,唐越发心中不好受起来。
她重重“嗯”了声,然后冲哥哥点了点头,接了一旁霜剑递过来的红盖头,盖在头上。只瞬间,眼前除了一片红,便什么都瞧不见。
“上来吧。”唐锦荣弯腰打马步,怕妹妹看不见,够了她手,然后将她背起来。
“阿……”陈氏喊了一声,心中万分不舍,最后却还是将那些不舍咽了下去,只紧紧攥住女儿手道,“嫁过去后,与姑爷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的,娘,我会常常回来看你。”唐冲母亲的方向点头。
听说新郎官来迎接新娘子了,唐家很多客人都跑去了前院,赵骋一身红袍,负手立在院中。
新郎官长身玉立,不但身形颀长,更是容貌俊美。因是军人,身上少了些文人弱质的书生气,多了些英武之姿,一双黑眸闪闪发亮,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叫人不敢抬眸与其对视。
沈铭峪安静立在一边,沉默不言,面无表情。
赵骋先与岳父唐元森行了礼,而后朝沈铭峪看来,男人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只客气地冲沈铭峪点了点头,而后继续与旁人叙话。呆了不多会儿,便听有人喊道:“新娘子来了。”
赵骋闻声望去,就见一身大红嫁衣的妻子趴在大舅兄的背上,宽阔的袖口里,是一双若隐若现的如白玉般的素手。
本能的,赵骋便举步迎了过去,站在兄妹两人跟前。
“让我来。”赵骋低声一句,而后手已经伸了出去。
“好好待我妹妹。”唐锦荣盯着赵骋看,面上表情严肃。
“你放心,从今往后,她便是我的命。”赵骋亦严肃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唐锦荣沉默了会儿,收回目光,然后将妹妹递送到赵骋手上。赵骋接过,将妻子稳稳当当抱在怀里,走过去与岳父唐元森又行了礼,这才带着人上花轿。
后院一行女眷也跟了来,一直送到府门口。
赵骋一身大红喜袍,高高坐在马上,手勒住缰绳,腰杆挺得笔直。奏乐又响起,一路吹吹打打,直往敬忠侯府去。
赵骋婚前便在侯府东面有一处独立的院子,婚后小两口,便就住在这里。与唐府比起来,敬忠侯府的客人要多很多,除了一些普通的世家公子外,竟连几位皇子都来了。闹新娘也是厉害,一路从唐府大门口,闹到赵骋夫妻俩小院子。赵骋将妻子背去新房,用喜秤挑了红盖头,还没来得及多看妻子几眼,便被一群人拥着到前面喝酒去了。
闹哄哄的人都出去了,唐忽然觉得耳边清静下来,然后抬眸四处打量。
“奴婢樱桃,奴婢黄橙,给奶奶请安。”两个丫头规规矩矩走进来,然后朝着唐行礼。
唐匆匆打量了两人几眼,然后道:“都起来吧。”
“谢大奶奶。”两人起了身,其中穿着红色衫子的樱桃道,“奴婢跟黄橙,是老太太派来的,老太太吩咐奴婢们,定要好生伺候大爷跟大奶奶。奶奶,奴婢给您换身衣裳吧。”
唐笑着道:“原来是老太太屋里的姐姐,今儿有劳两位姐姐操劳了,现儿没什么事情,你们去歇着吧。有秀禾跟霜剑在,她们会好生伺候着的。”
“是……”樱桃与黄橙没有多言,闻声退了出去。
“小姐,您换上这身吧。”秀禾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大红色的便服来,搁在床上,然后跟霜剑一起帮唐解衣裳。
唐道:“霜剑,这里有秀禾就行了,你去帮我打盆热水来吧。我有些困了,想洗了脸睡会儿。”
“是,夫人。”霜剑应声,连忙走了出去。
唐实在是累,净了面,换了轻薄简单的衣裳后,便躺着休息了会儿。好像似乎也没有睡多少功夫,她一惊,就醒了。
屋里静悄悄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床头边上坐着个人。唐自然知道这人是谁,连忙挣扎着要坐起身子来。赵骋抬手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躺着,道:“我刚回来,喝了些酒,你好生躺着,我先去沐浴更衣。”
“好。”唐轻轻点头,应一声。
赵骋笑,抬手便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又俯身亲了亲她红艳艳的唇,而后才转身大步往净室去。
唐没有动,表情有些呆呆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唇。
她也不晓得自己躺着呆了多久,耳边能听到净室哗啦啦的水声,好像也没有多少功夫,她便见那人一袭紫衣稳步走来。
这一回,唐没有再躺着,而是缓缓坐了起来。
赵骋弯腰坐在她身边,执起那双小手来,紧紧攥在掌心,轻声问:“饿了吗?”
唐闻声,使劲摇头。
赵骋点头,默了会儿,又问:“渴不渴?”
唐还是摇头。
“那歇下吧。”说罢,他抬起素白的大手,去褪她的裙衫,动作很慢,时不时,也会抬眸看一眼她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