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裴h脸红，只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一双素手使劲揉搓着手中那一方丝巾。温温吞吞了半饷，才小声说：“他说过了，救我完全是他自愿的，让我不要再去谢他。”裴h脑海中突然出现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候的画面，那日趁马队众人途中休息，她又悄悄溜到他跟前去，小心翼翼跟他道谢。

可是他好像并不是很开心，她当时忍不住抬眸偷看了眼，就见他微黑的俊脸沉着，眉心紧锁，一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愿意见到自己，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跑去他跟前，让他讨厌。

想到这些，裴h情绪一下子就跌落回去，总觉得心里有些慌张，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了。回家后，她就跟爹爹说了此事，也催着母亲至少备份谢礼登门道谢。可是母亲总说忙，年前忙着准备过年，年后又忙着走动亲戚。若不是宝姐儿约她来唐府，她都出不得门。她看得出来，娘不喜欢她跟唐家走得近，她是先去了姑母家，这才得以跟着宝姐儿一道来唐家的。

她不傻，心中也知道，母亲嘴上不说，其实心中就是嫌弃唐家门第太低。

可是那又怎么样？敬忠侯府的大公子何许人也？他都愿意百般费心迎娶唐家姐姐，为何她将来不可以嫁来唐家？

突然间想到嫁人，裴h脸更热了些，她也不说话，只垂首埋着脑袋。

“你呀，就是锯了嘴的葫芦，平时话就不多，说起你的事情的时候，话就更不多了。”谢七摇头，见自己表姐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也就不再闹她，只说正事道，“唐姐姐，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学做发簪的。”

“好啊，那咱们去耳房，我把那里布置成了我的书房。”说罢，唐起身，邀请谢七跟裴h一道去。

中午唐留谢七跟裴h在家里吃饭，吃完饭后，几人又边学边说了会儿话。直到傍晚天儿擦黑了，谢七跟裴h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也约好了，十五灯节那日，晚上一道去逛街看花灯。

亲自送谢七跟裴h离开后，唐回了院子，见耳房里灯还亮着，唐走了进去。

妙晴跪坐在案头，还在做发簪，旁边香草跟着有样学样，也是认真得很。唐笑着走过去，在两人身边跪坐下来道：“阿晴，香草，天都这么晚了，别太忙了。一会儿厨房的晚饭该要送过来了，咱们一道去吃吧。还让大厨房烧了几锅热水，吃完后，咱们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躺着说话聊天，好不好？”

唐感觉得出来，今天妙晴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平时性子是比较活络的，可是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唐知道她心中藏着心事，但是不知道她介怀的是什么。她们虽然是师姐妹，但是在唐心中，也是拿她当亲妹妹来待的。如今她在京城无依无靠，她希望她有什么心事，都能够对自己说。

妙晴点了点头，收拾一番，然后先回自己屋去了。

唐没有追出去，只是把香草抱到怀里来，问道：“你师叔怎么了？”

“师父，师叔刚刚哭了。”香草认真地说，“偷偷抹眼泪，我都瞧见了。”

“哭了……”唐一怔，倒是意外得很，妙晴可是很少哭的。

“师父，师叔是不是想家了？”香草什么都不懂，她就觉得师叔是想家了，所以才哭的。

唐起身，弯腰蹲在香草跟前道：“香草，你让霜剑打热水给你洗手，一会儿晚饭来了，你饿了就自己先吃。师父去看看你师叔，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好。”香草乖乖应一声，又说，“洗了手后不吃，等师父跟师叔一起。”

“香草真乖。”唐疼爱地捏了捏她小脸，然后牵着她手去正屋，让霜剑照顾着她，唐则去了东厢。

东厢房内点着一盏油灯，妙晴坐在床头，手中正捏着个绣了一般花样的荷包。听到身后有推门的响声，妙晴连忙将荷包塞回枕头底下，低头用手抹了抹眼睛，然后才回过身去。

“师姐，你怎么过来了，香草呢？”妙晴眼睛还有些红红的，不过脸上笑容却十分灿烂。

唐看了眼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拉了她手往一边坐下道：“妙晴，你到底怎么了？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好，还拿我当姐姐的话，就别跟我装了。说罢，到底为着什么？”

妙晴有片刻沉默，支支吾吾的半饷，才道：“就是觉得……师姐来了京城、将要嫁去侯府后，以后我们的距离会拉得越来越大，想想以后师姐嫁一位将军，而我，只择一个市井小民配了，只怕我们，会越来越远。我不是巴望着师姐不好，只是觉得，以后师姐应该会跟谢七小姐……还有……那位裴小姐，走得更近些。”

“就是因为这个？”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出手指狠狠戳妙晴脑袋，“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在我心中，你就跟亲妹妹一样，就算有一天各自嫁人了，也还是必须要经常走动的。”顿了顿，唐忽然抬眸上下将妙晴瞄了遍，“对了，你不说，我倒是要给忘记了。妙晴，你过完年也十五岁了吧？是时候说亲了。”

“你别急，改天我就去与娘说说，让她给你物色一门好的亲事。”

“师姐！”妙晴大惊，连忙摇头，“我不要嫁人！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去别人家。”

“不嫁人是不现实的，不过不想离开唐家，倒是可以实现。那你给我做嫂子吧，当了我的嫂子，不就是一辈子都能留在唐家了。”唐只是玩笑，想逗一逗妙晴的。

妙晴脸却瞬间红透，只朝唐扑过来，紧紧捂住她嘴巴，不让她说。

“阿晴害羞了，脸红了，哼，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唐用手推妙晴，想把她推开，却不晓得，这丫头今天力气怎么这么大，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师姐妹两人闹得正欢，门口阿满牵着秀禾的手安静站着。

见两位姐姐闹得好玩儿，阿满挣脱秀禾的手，摇摇晃晃跑了来。

“我也要玩。”阿满扑过来紧紧抱住姐姐腰，仰着脑袋说，“姐姐，我错了，姐姐你原谅我吧。”

唐闹得衣裳头发都散了，却一把将妹妹抱住，然后对妙晴说：“谢七跟裴小姐约我十五灯节那日出去赏灯，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