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春兰和儿媳妇姚红正在院里忙着摆碗筷,等着将饭菜端上桌就见叶水清推着车进来了。
“呀,水清,这车哪儿来的啊?太漂亮了,头回知道还有这种颜色的!”姚红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来打量着这辆自行车,眼睛都移不开了。
这时叶家父子三人也都各自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崭新的自行车发呆。
叶水清将车放到一边,笑了笑:“大嫂,这就是靳文礼给我买的那辆自行车,我说过的,好看吧?”
叶家人听了叶水清的话又是一愣,前天叶水清是说过靳文礼给她买车了,可那时候正吵得凶,谁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真的,而且还是这么好的车,这靳文礼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胜志,吃完饭你把这车送回靳家去,咱们家再穷也不能让你妹妹学得这样没出息,要是真喜欢,等将来和必成结婚时再买一辆,就是买不到这样儿的也尽量买好的。”钟春兰将事情交给了二儿子,她现在已经改打法了,女儿现在正在兴头儿上,劝肯定是劝不住的,不如就这么冷着慢慢儿地也就转过来了,姑娘再倔说到底还是要听父母家人的话,自己不点头儿最后她也是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妈,这是人家送我的,我已经收下了,您别闹了,行不行?”
“我怎么闹了,你和他非亲非故的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和你爸是这么教你的?”
叶水清想想也是:这时候自行车可是要结婚时才会准备的大件儿,家里人肯定是有想法的,不如就让他们送回去,反正靳文礼也还是能让自己骑上这车,没必要再找不痛快。
这样一想也就不再出声,等于默认了母亲的话,钟春兰则是满意地笑了,又张罗着让大家吃饭。
吃完饭,叶胜志就片刻不耽误地去送车,叶水清等二哥走后也出了门往胡同口走,她怕靳文礼为这事儿着急来找自己,要是能堵着他还可以解释一下。
“叶水清!”
叶水清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心里就有些发虚,因为叫住自己的人正是肖月波。
肖月波冷着脸看着叶水清说:“叶水清,咱们谈谈。”
“有话你就说吧。”叶水清见肖月波虽然态度生硬,但却没了那天的激动,心里略微放心些。
“这里不好说,咱们去后街那边谈。”肖月波说完转身就走,叶水清想了想便也跟了过去。
后街对他们这些住胡同里的人来说是很神秘的,因为那里家家都是独门独院的水泥房,平时也都关门闭户根本不与胡同里的人来往,叶水清多年后也只知道后街住的都是有能耐的人,应该都是领导什么的,而肖月波就住在后街。
到了后街站在平坦宽敞的柏油路面上,叶水清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闯入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叶水清,我已经打听过你了,你不是有个挺优秀的男朋友吗,你干嘛甩了人家?靳文礼是好,但他可不是你这个毛丫头能配得起的,就凭我家的条件能帮上文礼家好多忙呢,你又能做什么,只不过是看文礼有点儿钱,能给你买吃的买穿的就起了占便宜的心,我说你最好别再缠着文礼,听见没有?”
叶水清叹了口气:“我没缠着他,我和靳文礼是双方自愿在一起的,我还想劝你一句,别太执着了,找个对你好的人以后才能过得快乐些,不然吃苦得还是你自己。”
“你少在这儿装好人,说风凉话,我的事儿轮得到你多嘴?我今天实话和你说了吧,我跟在文礼身边都快四年了,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喜欢他,文礼也一直没说什么,要不是你这狐狸精插足,文礼才不会对我这么绝情,你要是还要脸就赶紧和文礼分开,不然我肯定要你好看!”肖月波哪能听得进去叶水清的好言相劝,她只知道谁挡着自己的道儿,她就要整治谁。
“我不会和文礼提分手的,除非我和他确实不合适,不然再处段时间就会谈结婚的事儿,你还是放弃吧。”叶水清也没有被肖月波的三言两语给吓倒。
肖月波瞪着叶水清,呼吸变得沉重,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是一笑:“那你可别怪我了。宝刚,让大黄出来咬死这个狐狸精!”
叶水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肖月波身后的黑色大铁门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一条半人高土黄色的大狗狂吠着奔了出来。
“大黄,咬她!”牵着狗的是一个穿得很时髦的小伙子,抬手朝叶水清一指,那狗就冲叶水清呲牙闷吼,等那人手一松立即就飞奔着扑了过来。
叶水清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转身就往胡同里跑,只是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儿,还没跑出几米远就感觉那狗已经碰到自己的腿了,顿时魂儿都要飞吓了,明明怕得腿已经软了,但也不敢停下来。
“哈哈……,让你和我作对,看大黄替我出气!”肖月波见叶水清吓得直哭,不禁拍着手笑喊。
胡同里也有邻居听见了叶水清的叫声,只是跑出来一看这情景谁敢往前冲啊,后街谢家养的这条狗是出了名儿凶狠,力气大得跟牛犊子似的,普通人家人都吃不饱呢谁还会养狗,可有人就看见过谢家这条狗还吃肉呢,自己拦上去别再让它撕块肉下来。
叶水清死命地往家跑,那狗不时地在她两腿之间乱窜,偶尔还张嘴咬几下儿,不过也没咬实,就是在听到叶水清大叫时也跟着吠,像是知道自己肯定能抓住猎物,所以并不着急,先吓着玩。
叶水清连跑带哭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好容易又急又怕地跑到了家门口,推开门跑进去时,感觉小腿肚子上又是一疼,也顾不上看只想赶紧进院关上门。
“水清,你这是怎么了?”姚红看见叶水清哭着进来,急忙上前问,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那条恶狠狠地大狗,不禁也惊叫出声儿。
叶水清站在门口不敢动,她怕自己的动作不够快,到时门没关上,狗就先冲进来了。
钟春兰和老伴儿也听见了动静,立即从屋里跑了出来。
“爸、妈,你们赶紧回去,大哥在家没有?”
“没在,出去了,水清你跑进屋去,他爸你快找根棍子把狗撵走啊!”钟春兰心急火燎地让老伴儿想办法。
“我不敢跑,它盯着我呢,妈你别让爸过来,不行!”叶水清边哭边阻止自己的父亲,只盼着肖月波能让那人把狗叫回去。
这时那条大黄狗已经显得很不耐烦了,两排白森森的利牙全都呲在外面,压低了身子眼瞅着就要扑上来,叶水清见这架式只能也豁出去地打算硬关上门。
只是就在她闭眼运气的功夫儿就听一声尖锐的哀嚎响了起来,等睁眼看时发现原本凶狠异常的大黄狗被人踹得在地上翻了个跟斗,再站起来时虽然仍是很凶却不敢往上扑了,只是没有主人的命令又不能回去,只能蹲在边儿上喘气。
“这狗是怎么回事儿?”
靳文礼又瞪了那狗一眼才抬眼看去叶水清,这一瞧不要紧,眉头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它咬着你了?”
叶水清情绪一松懈立时哇哇大哭:“是后街的人放狗咬我,我不认识他,我、我右腿好像被咬、咬了。”
靳文礼二话没说,弯腰将叶水清的裤腿儿挽了起来,只见她白皙的小腿上面通红一片,但好在没破皮儿。
“你家厨房在哪儿呢?”
叶水清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伸手将厨房指给了靳文礼,靳文礼几步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了把斧头,然后就往大黄狗那边走。
那狗机灵得很,一看靳文礼举着斧头过来,哀鸣一声儿转头儿就跑,靳文礼也不急,跟在后面去了后街。
“咦,大黄怎么跑回来了?”肖月波奇怪地问着谢宝刚,她打算最起码也得让大黄堵在叶家门口一宿,好让叶水清这个狐狸精家里人都知道她惹的祸。
“不知道啊,大黄!”谢宝刚见大黄一溜烟儿跑进门里去了,也感觉奇怪。
两人正站着摸不着头绪时,谢宝刚眼尖先瞧见了跟过来的靳文礼,身子立时先软了半截儿:“我的妈呀,月波,你也没说靳文礼在这儿啊!”
肖月波也看见了靳文礼,心里也害怕,但仍强撑着:“怕什么,看他能怎么着,就说是那女的激怒了大黄,没事儿的。”
“能怎么着,你没看见他手里的斧头吗,姑奶奶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我可是帮你忙!”
说话间,靳文礼已经到了跟前儿:“谢宝刚,你敢放狗咬我媳妇儿,现在是不是得有个交待啊?”
“靳哥,我不是有意的,大黄可能是看嫂子眼生才发了性,您可别生气!”谢宝刚赔笑。
“狗是畜生不懂事儿,你也一样不懂事儿?我怎么没见你拉着它,废话少说,把狗交出来,咱们一起改善改善生活,炖狗肉吃。”
“靳文礼,是我让宝刚放的狗,你冲我来,不关他的事儿!”肖月波本来害怕,但一听两人又是媳妇儿又是嫂子地说着,也来了气。
靳文礼都没正眼看肖月波,只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能跑得了?我现在没功夫儿收拾你,等着吧。”
谢宝刚急得又是作揖又是苦苦哀求,想让靳文礼放过大黄,靳文礼只是不肯,最后谢宝刚直接跪地上了:“靳哥,我求求你,大黄我都养了这么些年了,您给它一条生路吧,我错了!”
“小子,你还挺有情义的,这样吧,你去叶家也照现在这样儿道个谦我就不追究了。谢宝刚,今天要不是看你还有些分寸,没让那畜生真伤人,我才不可能这么好说话,明白么?”
“明白,我明白,我这就去道歉,谢谢靳哥啊,谢谢!”
谢宝刚一听大黄有救,别说下跪就是再磕几个头他都乐意,于是关上自家大门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靳文礼去了叶家,肖月波气得嘴唇都快咬破了也没办法。
叶水清哭得眼睛都肿了,却也没为难谢宝刚,见他跪下就赶紧躲开了。
“嫂子,你要是不怪罪我,那我就回家去了。”谢宝刚站起来后仍是没敢动地方儿。
叶水清点点头:“你走吧,下次可别这么害人了。”
“是,是我没活明白,我一定改。”
谢宝刚走后,靳文礼拎着个塑料袋儿走上前,扶着叶水清让她坐下。
“没破皮儿就没大事儿,我刚才和他先去买了药,还有这水果罐头也是他买的,你一会儿多吃点儿压压惊。”说完就手脚利落地蹲下身子给叶水清上药,迅速抹好又开了一瓶儿黄桃罐头让叶水清吃。
叶水清也挺不好意思的:“我这么大人还被吓得哭成这样,真是丢人。”
“那狗能把一个大老爷儿给撕了,你信不信?能不怕吗,眼睛都哭肿了,一会儿用凉水洗洗脸能消一消,肯定是吓坏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给你报仇!”靳文礼越看叶水清的样子就越觉得可怜,心里就又开始翻腾,恨不得连谢宝刚都一块儿砍了。
“你别惹事了,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找肖月波的麻烦,我不怪她。”叶水清对肖月波始终有一种愧疚心里,自己本就夺了她的婚事,哪能还去怪罪人家。
“你也太心软了,哪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算了!”
“我说算了就算了,你别拢胁恍校 币端宀荒头沉恕
“行,当然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事儿我咬牙认了,还不行吗?快别生气了,腿上还有伤呢,再生气对身体不好。”靳文礼说着又去看叶水清的腿。
就自己腿上这点儿红肿还怕生气啊,靳文礼这话真是可乐。
叶水清吃着凉丝丝的罐头,心里爽快不少,又吃了几口才突然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这是自己家,自己爸妈和嫂子还站在院子里呢,她怎么就光顾着和靳文礼说话,把这件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