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鼬听了一愣,猩红色的眼眸看向萤火,略为思忖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联,他向萤火摊开手,“解药。”
萤火不知他何意,但还是乖乖奉上。
鼬接过药瓶从中倒出一颗小小黑色药丸,其余连瓶还给萤火,转手便将那颗药丸丢给了凯,然后向发愣中的萤火说道:“走了。”
“啊?哦……”萤火下意识地听从,直接以遁术离开。走得远了,依然是无法克制地回头望去。
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凯老师,那个药丸……”小李看到凯不加思考地将鼬扔来的药丸塞进天天嘴里,忍不住怀疑其真实性,怎么说那两个人一个是弑亲灭族的叛忍,另一个曾毫不犹豫地对宁次造成过致命伤,这么草率地相信他们好么?
“那丫头的经历比较特殊,要说她背叛我绝不相信。”凯拿过水瓶,喂天天喝了几口水把药送下,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同伴之间是要互相信赖的,对她来说,无条件地信任别人大概很难。团藏的事情也是这样,什么都想着要一个人去解决——她连三代大人都信不过。”
小李并不是很理解,“但是她的确为晓做了许多坏事,对宁次也……”他看了眼同伴,没有说完那句话,“而且,宇智波鼬是亲手杀死一族极恶的罪犯,既然跟随着那种人,她怎么还可能把木叶的人当成同伴看待?”
“宇智波鼬啊……我和他不熟,年龄太小就加入暗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良心上没有约束的话,很容易就会开始轻视人命走上某个极端的吧。不过从刚才来看,他显然是在放水,也不知有什么隐情。”十岁成为上忍十三岁已是暗部分队长,这样的经历也可以说在木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这样积累经验升上上忍没进过暗部的,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天才中的天才的想法,凯摇摇头,转开话题,“抓捕晓成员的任务失败,佐助也跑了,这次还真是……不过还好,总算有点收获。”
重吾在凯浓眉大眼的逼视下打个寒战,“可是我和佐助也才认识不久,之前一直被关在大蛇丸的实验基地里……”
凯的笑容僵掉——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啊。
“不过宇智波鼬倒是和我听说的不太相同,”重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呆在旁边看才发现的,他牵制了你们大部分的攻击来掩护受伤的同伴,我本来以为他会是更加冷酷的人。”
“……那是……”在凯的印象里,宇智波鼬也和“掩护”这种行为扯不上关系,冷血到能亲手杀死父母亲人的人,会想要保护同伴?“时间长了,总会有点感情吧……”
“再说按萤火的性格,越是冰冷的人越是拿她没办法,暗部那些冷血鬼还不是一个个宠她宠到没边。”凯瞄了眼恢复了一脸冰山表情的某弟子,在心里叹口气,“刚才就算我们不放人,她也不会真杀了天天,我看着她长大的岂能不知道这点,只不过……”
无论是她还是佐助,独自肩负的命运也许沉重,为什么不能更加信赖同伴一些,大家一起分担?说到底,他气的是这些孩子——他们还不懂“同伴”两个字的真正意义。
自从萤火加入后,晓在许多方面开了先例,比如说“出诊费”,又比如说——“病假”。
封印三尾完毕,意识归来之后,鼬默默地看着脸色已经好转,正在兴高采烈地进行烤肉前扒皮去内脏血腥准备活动的萤火。
千隐千杀成名于六七年前,他竟没有想过——按照木叶现今十二岁方能忍者学校毕业的制度,她是怎么在那种小小年纪闯出名声的。
拒绝同伴的援手,就只为了一句“将来要成为你的部下”的诺言么?何等愚蠢,何等……
“担当上忍”这个意为培养与守护的身份,鼬本以为永远不会和自己沾上关系的,他要如何教导别人“同伴”这个他自己都不甚了了的概念?多年前许下的诺言,他其实并没有当真。
同伴么?无法保护,无法珍惜,时日无多,他甚至无法去为萤火做些什么了。
“请不要放在心上。”萤火感觉到停留在身上的视线,手上动作不停,只是语气坚定甚至还带着隐隐怒气地说道。
她不需要歉疚。
她从没想过要从鼬身上得到什么,她的誓言并不是市场小贩上以钱易物换来的廉价物品,她会在这里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愿,不为其他。鼬很强大,连晓都趋之若鹜的那份强大的实力,她毫无兴趣。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这样的末路也是我的选择。”她背过身,拎着处理完毕的猎物向火堆走去,“所以不要再想着劝我回木叶了,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被留在黑暗之中。”
本该是感人的言辞却被她说得咬牙切齿,她也有她的骄傲,光是“补偿”这种想法就是侮辱。
惹谁都不能惹医生。当晚鼬看着颜色诡异的药汁,眼神不自主地移向了萤火手中盛着金黄色蜂蜜的玻璃瓶,并非他定力不够,实在是这药味道越来越令人发指。萤火冷哼一声,抡圆了胳膊让瓶子变成了夜空中的流星。
早已见识过萤火脾气的鼬只好在心里苦笑,然后端过药碗,强压住恶心的感觉喝下那碗维持着他生命的液体,并不是单纯的苦,苦中还泛酸,那味道真是……荡气回肠……
鼬喝完药,拭去嘴角残余的些微药汁,闭上眼睛,由萤火将手覆在眼前,进行例行的治疗。也许因为初始性质是土和水的双重属性缘故,萤火的查克拉兼具了醇厚和清凉的质感,青绿色就如同葱郁的大地。
凉凉的触感缓解了眼部神经的疲劳,减慢了视觉恶化的速度,鼬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浪费”的心情来,以她的医术,如果不是滞留在他身边,能够救治的人应该更多吧。
“是谁伤了你?”
鼬只是随口问问,能够让萤火修养上几天才能恢复的对手在这个世界上也有数,更何况她本人是见了麻烦就跑的性格,然而意料之外的沉默将他引向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是佐助?”
论综合实力,萤火绝对处在她这个年龄段能达到的巅峰,佐助能和她打成平手……?
“佐助活吞了大蛇丸。”萤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吃蛇果然大补。”
鼬沉默。
“……不到最后的时候请不要做蠢事,否则我会先去杀了佐助,说到做到。”萤火收回手,语气冷淡,“就算为了木叶,也请尽量多活一段时间。”
越是生气越是冷静,越是发怒越是礼貌——从萤火口中说出个“请”字,通常就是绝对的威胁。
“你不会。”如果她真有此打算,就不会和佐助正面硬拼,弄得自己失手被俘。
萤火不会去杀了佐助——无论是作为曾经的挚友,还是作为宇智波鼬的弟弟,退一百步讲,有着咒印的她也不可能杀了将大蛇丸封印在自己身上的佐助。咒印是束缚是枷锁,锁链可长可短,却无法挣断。
如果可以恨你该有多好,宇智波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