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一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脑子先当机一下，反应过来时，洗澡隔间的门已经打开。宋城将他拉进洗澡隔间，面部线条绷紧，头上搭着雪白的浴巾，挺拔的身材在热气蒸腾下却格外清冷，似谪仙一般。

刚刚的一切，聂铎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脱口而出这个问题，说完后呆愣了半晌。呆愣的功夫，足够宋城将浴巾拿下遮住身材，从隔间后走出来。

宋城和聂铎，两个人暗地里的交锋都是穿着衣服进行的。宋城没穿衣服从隔间出来，漂亮紧致的肌肉，高大的身材，让聂铎都不禁放眼看了过去。

宋城有着非常好的比例，倒三角形的宽阔上身，胯窄腿长，一般尺寸的浴巾都能露出大腿。两条大腿肌肉紧致喷张，肤色虽白皙，但也透着野性，却毫不夸张。就像冰湖正中央的一支火把，清冽地燃烧着。

程诺被放在隔间内，花洒关掉后，几滴水还在流，滴在他的头顶上，打得他一哆嗦。反应过来后，脑子飞速旋转，抬头看着站在隔间外的宋城。

男人神色无恙，只是盯着聂铎看着。对面的聂铎显然没有他这么轻松，神色紧绷，双唇紧抿，抿出了颊边两个深陷的酒窝。

在听到聂铎叫他名字时，程诺恐慌了一瞬间。毕竟是生意上的伙伴，他担心的倒不是聂铎知道了会怎么样。他担心聂铎知道后，其他老师知道，其他老师知道后，信诚公司的员工们知道。

要是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觉得他自己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这么闭塞的一想，程诺有些绝望。可抬头望着面前站着的宋城，他的后背又挺直了，觉得格外有力量。

宋城率先反应过来，但他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等着聂铎平静下来。

聂铎见惯了大场面，目前这个场景，也很快镇定下来。他将目光从宋城身上挪开，转而去看隔间内。

程诺将浴巾搭在肩膀上，牙一咬，走了出来。站在宋城身边，宋城垂眸望着他，他抬头冲着宋城一笑，转而望向聂铎。

“我们俩是情侣关系。”程诺承认道，随即一笑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俩太不注意，让您看到了。”

说完后，程诺顿了顿，他其实想说“不好意思，让您觉得尴尬了。”但他怕他说完以后，聂铎会觉得更尴尬。

宋城望着程诺，没想到他开口承认了两人关系。他唇角动了动，程诺望着他，笑了笑。

聂铎怔愣于程诺的坦诚，同时也震惊于程诺的勇敢。若不是喜欢一个人到了极致，绝对不能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出柜。

胸口像是被别针顺着肉别住了血管，聂铎瞪眼看着程诺。半晌后，倒是嘴角一咧，笑了起来。

“哇！”

聂铎“哇”了一声，双手张开，脸上满是震惊的笑。震惊过后，依然没停止他的笑容，对程诺说：“没想到我身边还有这么……嗯，特立独行的人。”

“聂总说笑了。”程诺掌心全是汗，听聂铎这样说，心倒是一直悬着没放。

聂铎看了宋城一眼，又看了程诺一眼，摇摇头，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走到程诺身边，拍拍程诺的肩膀，笑起来说：“明明是我无意中撞见的，说道歉的该是我。”

程诺望着聂铎，略微有些紧张。聂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其实撞见了我还挺高兴的。”

双眸一抖，程诺看着聂铎，小心一笑，说：“聂总这样说……”

“你平时和我太生分了。”聂铎直接说，笑着看着程诺，“现在有这么个秘密，能拉近我俩之间的距离吧？”

程诺双眸一紧。

察觉出程诺的紧张，聂铎赶紧解释道：“别害怕，我没有拿这个威胁你的意思。你的私事，我绝对不会多嘴，以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只是觉得，知道了些你的事情，感觉与你更亲近了些。”

自顾自得说个没完，聂铎眼神瞟了宋城一眼，继续道：“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挺喜欢你的，希望和你做朋友。”

宋城眸光淡淡，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程诺却因为聂铎的这番话隐隐放下心来。他笑起来，说：“聂总总是这么热情。”

说完之后，程诺哆嗦了一下，说：“羽毛球馆冷气开太足了，我们先去穿衣服。”

“行行行。”聂铎赶紧从门口闪开，程诺拉着宋城出了浴室。

三个人心思各异，宋城将程诺衣服拿出来，程诺并没有马上换，看了聂铎一眼。聂铎笑着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宋城将衣服递给程诺，然后将围在胯间的浴巾扯掉了。

混血的尺寸丝毫不亚于白种人，宋城浴巾一掉，聂铎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刚才被包裹住的部位。眼睛稍微往那边一看，随即将目光收回，手指一动，起身去自己的储物柜里拿了运动手环，然后笑着说：“那我先出去了，我进来拿东西的。”

说着，举了举手上的运动手环。

“好，那有时间再见。”程诺笑着和聂铎说了一句，然后视线就被宋城袒露的胸膛挡住了。他仍旧没穿衣服，腹肌下方的人鱼线，人鱼线下方的那一团……程诺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快穿上。”程诺被聂铎吓出后遗症，更衣室只有他们俩，程诺还左顾右盼地有些担心。

“好。”宋城听话地说着，凑到了程诺身边，压迫性和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程诺脸红到耳根。

“干嘛？”程诺瞪眼笑道。

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冷气开的十足，但男人身上依旧热的发烫，让程诺想起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程诺胡想八想的时候，手上一空，宋城将衣服拿了过去。他抬头，宋城正冲他笑着，说：“拿衣服。”

“嗨！”程诺甩了甩胳膊，打开储物柜拿自己的衣服穿。

换好衣服，俩人带着东西出去。聂铎正和老师在打羽毛球，程诺走过去，丝毫没有尴尬地和他们摆手说了声先走了。

临末了，拍拍聂铎的肩膀说：“走了。”

“好，有时间找你一起玩儿。”聂铎回拍了程诺的肩膀，笑着说道。

程诺跟着宋城，上车后，程诺瘫在自己的副驾驶上，心情有些复杂。虽说聂铎说不会说出去，但程诺总觉得自己以前遮风挡雨的一块布被戳了一个窟窿，窟窿不大不小，刚好透出一束光来，让他有些紧张。

男人平稳的开着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似是安慰，似是无意。

“他不会说出去的。”

程诺扭头看了宋城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宋城本想说聂铎自己的性向都模模糊糊的，怎么可能把这些事儿说出去。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说出去对他没有好处。”

“谁说没有好处。”程诺说：“他一直想挖我去他公司，若是把我的性向说出去，我们公司的人孤立我，我肯定会辞职。辞职后没工作，我说不定……”

“我养你。”宋城截断了程诺的话。

“你可拉倒吧。”程诺心里一乐，嘴上却哆嗦了，说：“我一大老爷们，需要你养啊。”

“一个家庭，双方都需要出去工作，大部分是因为一方的工作，养不起家。但是咱们不需要，我自己的工作就足以养起咱们这个家。”宋城和程诺说，红绿灯口，他抬眸望着程诺，笑起来，“你要想工作，我可以提供给你，薪水你随便提。”

程诺哈哈笑起来，说：“随便提吗？提前说明白啊，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不干。”

“喜欢我。”宋城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笑着说。

程诺心下一动，唇角已经扬起，他往下压了压，说道：“那不行。”

宋城眸光平静，似月光下无所波澜的湖面，映着光洁的光芒。

“工作日一天八小时，双周末休息，都不能喜欢你。”程诺眼睛里的光芒微微跳跃，他笑嘻嘻地说：“那我做不到，我只能做到每时每刻都喜欢你。”

“好的。”宋城心里一热，揉了揉程诺的头发说：“给你加班费。”

说完后，两人在车里笑了起来。

程诺被宋城这么一说，心里舒服了不少。主要聂铎要是说了他的性向，那他在整个生物试剂耗材圈子里就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那更不可能被聂铎挖去他们公司。

程诺回公司打了个卡后下班，随着宋城一起回了家。宋城并未将车开进学校，而是先去了学校对面的宠物医院。

进门后前台看到宋城，已经笑着迎了上来。

“宋教授，泡泡洗过澡后被王老师领走了。他说他离着你家很近，就不用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他没给您打电话吗？”

程诺在外面逗了一会儿别人家的小狗，小跑着过来，问道：“怎么了？”

转身往外走，宋城说：“回学校，泡泡在另外一个老师家里。”

说话的功夫，宋城手机响了。他和王仲经常在教师休息室见面，王仲热情的很，上次留了他的电话。

程诺抬眼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笑着说：“王13？”

宋城笑了笑，接了电话。

“嗯，好的，我马上去拿，没关系，麻烦你了。”三言两语将电话说完，宋城和程诺说：“走吧。”

跟上宋城，上车后开车去了学校，俩人去了宋城宿舍楼的前面一栋，宋城按照王仲说的地址，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王尔尔的声音，小家伙很快到了门前，打开门后叫了一声：“宋叔叔，宋婶……”

后面一个“婶”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王尔尔瞪大了眼睛，望着站在宋城身后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青年冲他一笑，清秀的五官和干净的笑容让王尔尔很快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我叫你什么呀？”

小姑娘长得好看，说话机灵，程诺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击中，笑起来说：“叫我程叔叔就行。”

“程叔叔好~”王尔尔甜甜地叫了一声。

王仲听着说话声，已经走了出来。王仲的老婆也跟着过来了，将王尔尔抱了起来。

“宋教授，欢迎欢迎，进来坐坐吧。”王仲颇为热情，看着程诺后，伸手也与他握了握手。

现在是晚饭时间，房间里有一阵饭香，王仲的老婆也是k大的老师，对宋城也颇有耳闻。

“来拿泡泡的对么？看，和我家猫玩儿的好着呢。我收拾了些饭菜，都是家常便饭，宋教授一起来吃点吧。”

宋城并不太愿意在不太相熟的家里吃饭，只是道了声谢，王仲知道宋城的性格，也没有强求，将泡泡拎过来后递给了宋城。

“谢谢您了。”宋城道谢，猫笼里的泡泡还在和王尔尔玩儿。

将王尔尔抱起来，王仲说：“这有什么，咱们算是邻居，互相帮助嘛。”

宋城也没再客气，和程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身后王尔尔还在挥手，说了声：“叔叔们再见。”

等两人都下了楼，王仲将女儿抱进屋子里，笑着说：“你不是说宋叔叔的宝宝是他的爱人么？你看，他领着他朋友来的。”

王尔尔将布娃娃抱在怀里，双脚抹油一样跑到沙发上跳了两下，听了爸爸的话，翻了个白眼颇为无奈。

“男的和男的怎么就只能是朋友了？男的也能和男的在一起啊，爸爸你真幼稚。”

到底是他幼稚，还是她整天看了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太成熟了？

“人小鬼大。”王仲不在意地笑起来，过去揪住了王尔尔的辫子，和王尔尔玩儿了起来。

拎着泡泡回了家，宋城的手机中途又响了一次，上面显示是“倪卓67”。倪卓打电话过来没啥意思，就说七月他生日的时候，希望程诺他们过去一趟。

挂掉电话后，宋城把手机放在一边，程诺对宋城后面跟着的数字十分感兴趣，拿着宋城的手机，点开后，发现他好像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数字。

“你是根据和你的友好关系排名给他们写的数字么？”程诺从倪卓开始往上翻着，宋城存储的电话号码不多，有一百来号人。

“嗯。”宋城点点头，“这样记比较清楚。”

“那我呢？”程诺往上拉着，笑嘻嘻地问：“我是几？1吗？”

“0。”宋城说，“0是自然数的首位，你是与我有关系的所有自然人中的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