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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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入眠的何止云澈,自然还有凌子悦。

她刚刚回到府中,便见到父亲与母亲正在堂中等候。

“怎么样!殿下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凌子悦早就下定决心撒谎了,随即编造了自己被救起后发生的事情,毕竟云澈已经说了不会将此事禀报承延帝,现将此事说出来令父母担心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父亲侧过头来,严厉地看向母亲,“你做的好事!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一回,她能次次都瞒住吗?总有一天我们云恒候……”

母亲低着头泪眼摩挲,这些年来岂止父亲担惊受怕,母亲也是备受煎熬。

“父亲……小心隔墙有耳……”凌子悦出声提醒,父亲这才闭上了嘴巴,拂袖而去。

“是母亲的错……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错……”母亲上前,手掌拖住凌子悦的侧脸,“母亲让整个云恒候府陷于危险之中……还让子悦你……”

“母亲!”凌子悦一把搂住她,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小声覆在她耳边道,“等过一段时间,我就想办法抽身。”

本来云恒侯府就在计划让凌子悦身染急病早日退出宫廷,未想到还不及实行那个计划,凌子悦的身份就被云澈发现了。

那晚,凌子悦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床上,这四年来云澈待她极好,他们相较其他皇子与侍读之间要亲密许多。她知道以云澈的个性就算不会向外人道出自己的秘密,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欺骗。以后,她若还待在云澈身边,只怕会噤若寒蝉。

一个翻身,她蓦然想起六岁那年他们在御花园中玩耍,正好看见了一副秋千,春日和风,在秋千上荡漾必然心神愉悦。凌子悦很想坐上去玩一玩,云澈就似看透了她的想法,“子悦你坐上去,我来推你!”

只是未等到凌子悦上去,宁阳郡主家的云羽年就跑了过来。

“阿璃!阿璃!我也要玩,你来推我!”

云羽年身着一身明丽的长裙,在这满园□□中显得格外活跃。她眉眼间娇羞的笑意任谁看来都是极为美丽的。

她的笑容向着云澈,可眼睛却总不自觉地瞥向凌子悦的方向。

大概是嫌弃与云澈形影不离的凌子悦碍事吧。

前一日正是云羽年的生辰。宁阳郡主问云澈要送什么礼物给羽年,洛嫔望向云澈的眼神中有不安又有期许。对宫中权术不甚了解的凌子悦竟然很轻易就看懂了洛嫔的愿望。

“当然是采集天下最美的鸟儿的羽毛制成羽衣披在她的身上啊!”云澈没心没肺地笑着,一脸真诚。只是凌子悦太了解云澈了。他向来对被人趋之若鹜的珍珠不削一顾。

近乎山盟海誓的言辞,一向骄纵的云羽年却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

“羽年,你的生辰想要什么?”洛嫔笑着问。

年幼的云羽年出人意料地沉静。

她颔首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样的心愿令凌子悦惊讶,她以为云羽年所想要得到的,应该是这世上最奢华的。

此言一出,洛嫔的笑意涌上眉梢。

宁阳郡主的唇上掠起一抹笑意,在那笑容中,凌子悦隐隐看到云澈变幻莫测却又扶摇直上的未来。

但凌子悦却隐隐觉得,云羽年所指的“一心人”,并不是云澈。

此刻,云羽年已然坐上了秋千。

云澈却站立在一旁不为所动,那动人的五官隐没在一片冷郁之中。

云羽年不以为意,她只是转过头来对着凌子悦扬起下巴,“你来推我。”

凌子悦正要上前,云澈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我没叫你去推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被云羽年听的一清二楚。

云羽年的嘴唇抿了起来,侧过脸去,眼睛里有几分红红的。

凌子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是女孩子啊。”

意思是只要是女孩子,他们就得让着。

云澈闷不做声,看着凌子悦极为认真地将云羽年推向空中。

“高点儿!再高点儿!”云羽年唇上的笑容就似正午的日光灿烂夺目。

那一刻,凌子悦疑惑了。云羽年的笑容到底是为了云澈还是为了其他人,又或者根本不为任何人。

玩了整整一个下午,云羽年这才与他们话别,云澈看向一旁,倒是云羽年拍了拍凌子悦的肩膀,以命令的口吻约好了下一次玩耍的时间。

待到云羽年一行人走远了,云澈这才回过头来。

“子悦!”云澈扣住凌子悦的手腕,“走,锦娘说给我们准备了好吃的!”

“嗯。”凌子悦笑了笑,被云澈拉走了。

只是她的心中,那个秋千一直在春花秋日下空荡荡地摇晃着。

她没想到,几天后晚上回到府中,庭院里竟然多了个秋千。母亲告诉她,那是九皇子找人给她做的,做秋千的内侍传话,“九皇子说了,这样这秋千就不怕被别人抢去了”。

那遣词用调和云澈说话一模一样,凌子悦不由得笑出声来。

也许就是他对她的在意,才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他说出真相。

翌日,乳娘早早为凌子悦梳洗更衣,她在往常那个时间进入帝宫来到云澈的寝殿门外。

但是婢女们却没有向从前那样让她进去,而是传话说:“九皇子让侍读在门外等候。”

凌子悦心里微凉,点头道:“喏。”

其实云澈早早就起床了,他坐在床边,迟迟就是不肯离开寝殿。

“殿下,该迟到惹老师生气了。”

“反正今日也是那容少均来教授什么以文御武,没什么意思。”云澈别过脸去不再看窗户上映出来的凌子悦的身影。

“以文御武”是云顶王朝的治国之策,它源自开国功臣赵云谦。赵云谦乃一介文臣,通晓古今兵法,行军布阵独树一帜且捉摸不透,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以文臣之资成为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打下了云顶王朝的半壁江山,后来急流勇退,被元光帝尊为圣人,并以他名字中的“云”字定为国号。为了歌颂他的功绩,不少文人提出了“以文御武”的主张。意思就是统帅军队的不一定要是刀光剑影中拼杀的武将,相反像是赵云谦这样的文臣更懂得以最少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但这在云澈看来,不过是元光帝的御人之术罢了。文臣只能在朝堂上耍耍嘴皮子,真正的武将可是能翻天覆地的。而且关于赵云谦,也有传言说他并非隐退,而是被元光帝谋害了。

锦娘见云澈正在发呆,全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劝说:“已经深秋了,子悦这样一直在门外等着,昨日又落水惊了神,会生病的。”

“那又怎样?”

“但是诸位皇子的老师容少均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殿下若是迟到了,只怕要挨手板吧?”锦娘好言相劝。

云澈扯起一抹笑容,“那样不是正好?”

磨蹭了半刻钟之后,云澈终于起身前往学舍。

出门时,他刻意没有看凌子悦一眼,而凌子悦也只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谁都看出来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和,没了以往的热络。

来到学舍,其他皇子们早就到了。

老师容少均如同云澈所料地训斥了他,并且要施以尺戒。

云澈是皇子,身份尊贵,就算老师要施尺戒,挨打的对象也是侍读。

当容少均亮出戒尺时,云澈得意地朝凌子悦扬了扬眉梢。

凌子悦抿起唇,沉默着撩起袖口伸出手心,容少均不讲情面地左右三下戒尺,打的啪啪作响。很快,凌子悦的手掌就红了。

云澈轻哼一声,撑着脑袋别过脸去。他根本无心听容少均在说些什么,只觉着脑袋里嗡嗡直响,甚为焦躁。

而容少均也看出了云澈的心不在焉,刻意点了他的名字,云澈根本没听见他问了什么问题,面子上又过不去,就算自己不喜欢以文御武这个国策,但对于老师容少均他还是必须要尊重的,只能道歉,承认自己没有听清问题。

“下臣还没有问殿下问题。”

容少均此话一落,其他皇子们都笑了起来,云澈顿时颜面全无。

“殿下上课走神,理应受罚。”容少均持戒尺来到凌子悦的面前,意思是凌子悦必须替云澈受罚。

云澈伸了伸脖子,不禁又想起凌子悦对自己撒了四年的谎,顿时一股怒意升起。

容少均显然对云澈不但迟到而且走神的行为颇有微词,戒尺落在凌子悦手掌上时比方才更加响亮,几个皇子侍读看见那架势都不自觉耸起了肩膀。

凌子悦的脸很快就涨红了,明明疼的不得了,她的背脊却始终挺直,单薄的身板每当戒尺落下时就要跟着摇晃,云澈本以为左右手一边三下容少均就会停下,不想竟然一边打了九下。

云澈蓦地站起身来制止容少均,“老师!学生知错了!请老师不要再打凌子悦了!”

容少均的戒尺却没有停下,厉声道:“殿下可知道为何诸位皇子犯错受罚的却是诸位的侍读吗?”

台下一片安静。

云澈原本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毫无犹疑地看着容少均,正声道:“老师是想学生明白,作为皇室子弟,学生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过错,都会对他人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学生必须要对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九皇子能明白这点,下臣甚慰。”容少均说完,戒尺再度落在凌子悦的手心,每一下都不留情面,每一下也都打在云澈的心上。

云澈用力地忍耐着,他第一次体会到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会比由自己来承担更痛。

待到凌子悦坐下时,她的肩膀微颤,已经无法握住竹简了。

这堂课前所未有的安静,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课。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云澈走在回去寝殿的路上,身后是一众宫女内侍,凌子悦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若是往常,他早就拉住凌子悦的手腕商量着午憩之后去做什么了,骑马、弹弓还是投壶……但是现在,凌子悦的手势必肿的厉害。而云澈也抹不下面子回头拽她。

云澈显然心不在焉,甚至连前面有人走来都没注意到,不期然与对方撞了个满怀。

“阿璃,你在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

温润的嗓音响起,就似穿过枝头密叶的暖风。

来者身着华服,神态儒雅,眉眼间那几分缱绻像极了承延帝宠妃程贵妃的绝美容颜。

“太子哥哥!”云澈急忙行礼。

云映是程贵妃之子,承延帝长子。但是他并没有继承承延帝的雷厉风行也没有他母亲的骄横。云映就是云映,也许没有魄力,但却纯净到仿佛不属于波云诡谲的帝宫。

他淡然一笑时,就连日光都跟着颤动。

凌子悦傻傻地仰着头,沉浸在云映的那一抹浅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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