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了一下, 决定告诉他:“那个啥,卫南晋和阮语铃分手了。”
他不说话。
良久, 他抬头,眼底尽是藏不住的怒色死死地盯住我, 像是要从我眼睛里揪出些东西似的,至于到底是哪些东西,我也不知。我尽量地表现的和颜悦色一些,可尽管如此还是被霍辰冷冷的视线瞧得极为不自在。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沙发上,骨节突起,其实挺好看。我心虚地埋下头,虽然心里也不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心虚。就像闯了祸的傻女儿等着家里的虎面老头教训一样, 胡思乱想间我看着霍辰面露讥诮, 嘴角上扬,眸光如冰地说:“心里乐翻了吧?”
“我没有!”我哗地猛然把头抬起直视他,咬住嘴皮瞪他。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明明一开始是计划夺回卫南晋, 明明最终目的就是要他和阮语铃分手, 明明就应该高高兴兴和卫南晋出去约会,可是…我委屈地看了眼霍辰,为什么他要露出这样讥讽的表情,难道他不高兴吗,为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心里变得特别不舒服,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霍辰那双□□裸嘲讽的目光和他尖酸刻薄的语气。我瞅了瞅他, 思忖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卫南晋他和阮语铃两人之间本来就已经早有隔阂,我…我只不过…”我话锋一转,激动地说:“我根本就不是…”
“不是什么?”霍辰对我前面的话似乎置若罔闻,直接了断地问道。
我滞了滞,诺诺地盯着地板说:“不是我授意让卫南晋和阮语铃分手的。”
霍辰瞳孔逐渐收紧,尽显冷漠之情:“是么,随你怎么说好了。”他另一只手伸进裤子兜里,好像在捏什么东西,神情有些犹豫,但察觉到我在打量便又伸出了手。抿唇皱眉道:“舒夏你真的很让人失望,我以为…”他不再说话。
你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一颗心不听使唤地向下沉,五味杂陈,不甘,委屈,愤怒,和一丝伤心。我让人失望吗?妈妈去世了,爸爸病未痊愈,如今卫南晋和阮语铃分手,以阮语铃的性子必定会闹得人人都晓得,众人定会把我认成罪魁祸首?
霍辰冷漠地从我身边擦过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静静地弯下身子,双手捂着脸。这些日子,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又一次迷惘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穿越回来?
天色逐渐暗下来后,窗外尽是车辆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吵闹的喧哗声,整个城市就像一座灯火阑珊的岛屿坐落在一望无际深蓝色的天际,工作了一天带着满身疲惫回家的人们,喝着咖啡仍然在写字楼加班的员工们,或是一群群结伴向闪着无数霓虹灯的酒吧ktv进军的打扮时尚光鲜的年轻人,他们使这个城市热闹非凡。站在上方俯视着整个城市的夜空,无数的建筑,无数的高架桥,无数的行人,无数的灯光…纵然如此,可谁又知道每个人身后的辛酸,无助,家庭的烦恼和感情的困惑呢。
我心情烦躁地站在阳台吹着夏日一股一股袭来的热风,思绪混乱。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霍辰握着一只小盒子出来,见我站在阳台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他攥紧手中的小盒子对我说:“外面不热吗,满头大汗的。”
我回头不解地望他,这人有神经啊,刚才还失望透顶地回了房间,现在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他心情百变也不体谅下老娘还在生闷气呢!
我白他一眼:“不热,我喜欢!”
他无奈地微微摇头:“进来吧,我有东西给你。”
我半信半疑地进了屋,霍辰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板翻台,我站在他身边,对他把手一摊:“拿来啊!”
他瞪我一眼,小声地自言自语:“怎么也不矜持点!?”不过还是被我听到了,我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霍辰清咳一声,表情扭捏并且非常不自然!!让我一度怀疑这人要送什么高级大礼慰问我。突然眼睛瞄到茶几上一角的那个宝蓝色的小盒子:“是不是那个?你丫扭捏什么啊,到底要给我什么东西,我能打开了啵?”他轻轻点头不语。
我拿着盒子瞧了两下,又把视线转向霍辰:“喂,你丫该不会是在害羞吧?难道以前没送过女人东西?”
我想我终于激怒了这人,他两眼一冷对我低吼:“哪来这么多废话,再废话就没你的份了。”
我不以为然,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黑色的丝绒上躺着一只紫色的玻璃蝴蝶,晶莹剔透在光线下折射出五彩透亮的光芒,让我一阵欢喜。手忙脚乱地把它掏出来,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发圈,和普通的发圈不同的是,除了做工极其精细,橡皮筋后面还有两排小齿帮忙固定发型不让头发松散,下面又吊了两串细长的小蝴蝶,虽然小,可个个都小巧玲珑,实在是让我心花怒放,真是太漂亮了。
我臣服了,我为我刚刚的粗鲁行为向霍大人道歉并表示感谢:“谢谢你啊,我很喜欢哎,你眼光不错。”
感谢=马屁,显然霍辰吃这一套,嘴角含笑地说:“路过一家小店,里面尽是庸俗之物,我当时想大概你这个庸俗的人会喜欢这些庸俗的东西,所以就顺手买了一个。”
我靠!!!!
你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羞辱我的机会!!很好玩吗?!我气闷地说:“是啊是啊,身在红尘我就是一庸俗的人,不如你脱俗!”说着我撩起头发想试一试这只“庸俗”的紫蝴蝶。郁闷的是头发太多又太滑,好不容易用手扎上去了,蝴蝶上小齿的位置又摆不正,鼓捣了半天汗水都要给我弄出来了!果然是,好看归好看,就是太麻烦!我撇嘴。
我这一举动让霍辰看尽了笑话,上扬着嘴角得意地说:“过来吧,我给你摆正。”
他将我的头发重新撩成一束,先用橡皮筋捆上,温热的指尖偶尔触碰到我的脖子让我好不自在,嘴里催道:“快点啊你!”我这一催他就着急了,发卡小齿活生生地卡住了我的头发,绞在了一块儿,越扯越痛。我大吼道:“不扎了不扎了你什么技术啊!”
他到是竟然一点也不愧疚,还敢狡辩:“你头发这么多又这么滑,哪里扎得上去!”
“我靠明明是你技术有问题,赶快给我拽下来!”
“这不是正在拽吗,你耐心点行不。”
“我可怜的头发哟,妈妈不该让歹人如此折磨你…”
“……”歹人?
“想我舒夏柔亮滑顺的三千青丝如今被你弄成了枯草,你作何感想!”
“……”三千青丝?咳咳…
“哎哟喂,妈呀痛死我了,你搞快点啊!我耐心有限!”
“……给我闭嘴!!!”某人一激动,我的头皮几乎被掀了起来。
怨恨地包住泪花幽怨地瞪着霍辰,我怒气攻心!某人自知理亏,巴巴地跑到厕所找了把梳子递给我。“哼!”我冷哼一声,昂首挺胸地阔步走回房间:“我睡觉了!晚安!”
关上房门后,突然想到了某样东西,于是灰溜溜地重新打开房门,抓起我庸俗的小紫蝴蝶重新回房。霍辰本以为我不要了,却又看我跑出来抢回去,不禁失笑。干啥呀干啥呀,弄得我忒不好意思。
头发被他弄的现在还隐隐作痛,我使劲揉了揉舒缓了些。刚坐到床上,我那刚刚才修好还颤巍巍的小灵通叮铃狂狼地一阵狂响起来。
卫南晋温润的嗓音传出来:“小夏睡了吗?”
就像春日的絮絮微风般,卫南晋的声音着实有治愈人的效果,我刚才还作痛的头皮瞬间平抚,我嘿嘿两声:“还没呢,你也没睡?”
他也低低笑了笑:“没有,睡不着就想着给你打电话聊聊天,也不知道你小灵通修好了没有所以来碰碰运气。”他如大海般深沉的笑声深深撼住了我的小心脏。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花痴卫南晋…啧啧啧。
他听我没出声,继续说:“你房间开空调了吗?”
我莫名其妙:“开啦,怎么?”
他柔声道:“把被子盖上吧,别着凉了。”
我甜甜地嗯了声,心里顿时暖烘烘的,像回到了从前,只要有卫南晋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他总是为我打点好了一切。当然,是在我步入社会前。
“小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接伯父吧,我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卫南晋询问我。
我想想也是,多亏了卫南晋的体贴,于是连声答应道。聊了没多会,我睡意就来了,听着卫南晋说了许多嘱咐身体的话觉得舒心,挂了电话后便沉沉睡去。梦里很踏实,做了些朦朦胧胧的梦,有我小时初遇的卫南晋,年少的卫南晋,温柔的卫南晋,体贴的卫南晋,倒像是把我和他如何相识相遇相爱的过程零零散散地做了一遍。
却没想到,这一晚上便成了我与卫南晋之间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