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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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上盔甲未褪,步伐摇晃已然微醺,他不如傅容体貌伟岸,反而略有些痞态。眯眼盯着薛纷纷瞧了瞧,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道:“这位……这位似乎是,怀化将军的夫人?”

薛纷纷后退半步,暗暗悔恨不迭,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若是让旁人见到了恐怕于两人声誉都不好。遂匆匆道了句“是”,便要转身回宴中。

偏对方不是好对付的,有意要刁难,侧身一挡便将她拦下,“我只知道傅将军的夫人是杜家千金,怎么竟是个小丫头片子?”

薛纷纷蹙眉,这人好生无礼,看他穿着气度与傅容口述无异,想必便是那目中无人的萧世盛,顿时心中更为反感。“萧将军在边关夙夜劳累,怎么有功夫费心永安城琐事。不日前皇上才赐婚,您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萧世盛眉毛一挑,没再拦她,盯着她背影看了片刻,忽而嗤笑出声,继而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外走。

正逢舞姬登台献艺,薛纷纷循着众人目光都被舞乐吸引的时机坐回位子,偏头见傅容也在注视台上舞姿。她敛眸将青瓷釉兰草碟中芙蓉肉戳出两只眼睛,再夹起狠狠咬下一口。

近亥时分宴席才散,紫禁城外万籁俱静,与来时一般薛纷纷与傅容共乘一骑,往将军府回去。

薛纷纷神情恹恹,显然困极,懒洋洋地歪倒在傅容怀里,半眯着眼一声不吭。

及至将军府门口傅容抱她下来时,她才攀着傅容的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将军,舞曲好看吗?”

“尚可,比军营请的舞女好些。”傅容今晚被灌了不少酒,此时已有几分醉态,将薛纷纷放下后捏了捏眉心,往府里走去。

薛纷纷偏要上前签住他的手,奈何手太小只能握着他两根手指,“军营里的舞女是什么姿态,好看吗?跳的好吗?”

这会儿他只想着回屋休息,哪有工夫应付这些个问题,“好。”

薛纷纷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偏头睨去,眸中含笑,“有多好?”

后知后觉的傅容这才意识到小夫人生气了,登时停住脚步,垂眸向她看去。此处距离御雪庭尚有一段距离,紫花泡桐余香未散,湖面九曲桥蜿蜒不绝,湖心六角亭檐角飞举,皎洁月色下别有一番趣味。

顿时困意消弭几分,但醉意仍在,他哈哈一笑宽慰道:“自然不及夫人好。”

薛纷纷可不吃他这套,负手走在前头,“将军莫要拿我跟舞伶比,你若是喜欢让人家进门便是,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闻言傅容嘴角笑意更浓,上前环住她纤细腰肢往一旁带去,锁在泡桐枝干与身躯之间,笑睇着小醋罐子,“不必,夫人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如何是她们能比得上的?”

薛纷纷偏过头去,对他恭维置若罔闻。

俄而傅容下巴抵在她头顶,语气蓦地沉重了些,“有一件事,夫人需得告诉我。”

绒发吹入眼睛,薛纷纷眨了眨抬手拨弄,“什么?”

月色正浓,微风照拂,傅容停顿许久徐徐,“夫人可曾让谁做过一幅画?”

薛纷纷停下手边动作,抬眸只能觑见傅容的胸膛,她不敢轻易承认,莫非是画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落在了谁的手里?

“将军从何处听来的……”

“纷纷。”傅容正色,“事关重大,务必坦诚告诉我。”

她被傅容这严肃模样吓住,脑海里迅速思忖一番,斟酌了语句老老实实道:“将军是否还记得檀度庵?在那里子春曾经为我做了两幅画,彼时嫁到将军府来忘了拿,待到回去寻找时已经不见踪影。如今将军既然这样说,可是那画出了何事?”

傅容撑在树干上的手臂青筋泛起,拳头恨恨砸了两下,果真如此,果真是……纷纷。

皇上留着臣妻的画像意欲何为?从今晚宴会情形看来,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事,若是真到了那天,他如何护住纷纷周全?

半天得不到他回应,薛纷纷真以为是出了不了的事情,“是那画被人拾走了吗?认出我了吗?”

“被小贼盗走了,恰好落在我底下士兵手里。”傅容一带而过,并不想告知实情让她忧愁,顿了顿忽地想起她方才的话,“两幅画?”

薛纷纷颔首,杏眸一眨不眨希冀地盯着他瞧,“将军那儿只有一幅吗?”

竟是比他想的要复杂,傅容抬手按在薛纷纷脑袋上狠揉两下,忍不住出言教训,“姑娘家的画像如何能让人见到,怎么你反倒一点不走心!”

薛纷纷一脸无辜,瘪嘴不服气道:“将军以为我没找过吗?可丢了就是丢了,一点线索也无,天大地大教我去哪儿找?”

倒真是理直气壮,傅容说不过她,索性低头堵住她樱红唇瓣。

打从皇上让她落座筵席时,傅容便内心积郁许久,狂躁不安,如若不是满朝文武皆在,他势必当场掳了薛纷纷回去。

天大的笑话!

臣妻竟然要与后妃同坐一处,搁在大越以前是从未有过之事。当时也有几位权臣意欲进言,奈何均被纪修驳了回去,后来实在拗不过这位年轻君主,只得摇头放弃。期间杨书勤甚至笑言:“怕甚,届时将军回边关时,将夫人一道带去便是!”

傅容认真思索了这句话的可行性,并无不可。与其把薛纷纷放在京城被人虎视眈眈,倒不如栓在身边来的放心。

思及此他恨不得将薛纷纷一口吞入腹中,彼时刚成亲时未曾想过,竟能对这个小丫头牵挂至此。偏偏她怎的就那么不让人省心!

傅容驾轻就熟地闯入她口中肆虐,许久才将人放开,“宴中皇上去你那儿说了些什么?”

薛纷纷被他掠去所有呼吸,这会子正趴在他肩头低低喘息,脑子钝钝地转了转,“我给她们讲了个笑话,被皇上听去了,他夸我讲的好。”

“哦,什么笑话?”傅容被勾起兴趣。

薛纷纷便又重新给他讲了一遍,待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傅容微一停顿,“有翅膀而不能飞的,那是家畜。”

薛纷纷弯起眉眼毫不吝惜地夸奖,“将军真聪明。”

“小丫头狡猾得很!”傅容朗笑一声将她抱起,一只手臂便能轻松支撑她的重量,大步往御雪庭走去,“旁人倒没什么,下回不得再作弄那些个嫔妃!”

薛纷纷坐在他臂弯中,视野顿时开阔许多,为防掉下去唯有紧紧攀附他的肩膀,“我当然知道,可她们问我笑什么,我委实是没法了!”

御雪庭没几步便道,傅容饶有兴趣,“那你为何笑?”

经他一提薛纷纷才想起今晚宴中小插曲,笑眯眯地问道:“将军可曾听过吴先生著作的西游记,里面的和尚名唤唐僧,人人都念着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

军营里生活乏味,从士兵口里听到些片段,茶楼里说书先生也常翻来覆去地讲,傅容对此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几分。

得到他肯定后薛纷纷继续:“我从来只知道唐僧肉,今日头一回见识原来还有个芙蓉肉。”

傅容步伐微顿,少顷抬手敲了敲她脑门,“好你个薛纷纷,竟然取笑起我来。”

在影壁跟前她慌忙从傅容怀里下来,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朝他一吐舌头,“改天我也要让饭饭学这道菜,日日都吃芙蓉肉,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说罢一溜烟跑入院中,生怕被他逮回去。

自打萧世盛回来后,傅容的事情便多了起来,盖因战事善后安抚一事全权交由他处理。

战场死伤数百,有的需要加勋加爵,有的需要给予抚慰,家属甚至寻到军营里去讨说话。萧世盛回来那日有一老妇人上前询问儿子下落,被他手下人推出数丈远,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军中士兵有富人商贾之子,更有穷困潦倒迫于无奈让孩子参军的,二者待遇天差地别,在军营中也存在着阶级关系。一般这些个家境贫穷的,大都是分发些银两慰藉,然而国库调出钱财一级级分发下去,真正到达家属手中的所剩无几。这事若要认真处理起来,是个不小的问题,足以让人焦头烂额。

傅容这几天回家的次数明显少了,常常待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要出去,晚上也是极晚才回来,翌日一早又不见人影。这日好不容易留下会儿,却是在正堂招待客人,听闻是他营中副将军师一类,一行人足足谈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停。

御雪庭院中栽了一颗李子树,眼下沉甸甸地结满了通红果子,薛纷纷正在指挥下人采摘,便听门房通传府里来了客人,正等着见她。

薛纷纷纳罕,“怎么又来了客人,确定不是找将军的?”

门房恭敬道:“对方声称是萧将军的夫人,道与您有过几分交情。”

萧将军的夫人?萧世盛?

她何时认识了那位的夫人……薛纷纷坐在树下短榻上,咬了一口新摘的李子,眉头不展地思索。蓦地心中一凉,该不是宫宴那日两人见面一事被人拿去编排了吧?

待院中出现一抹柳黄身影,款款行至跟前时她才长舒一口气,末了又起疑惑。

这位李大学士的孙女寻她来做什么,她嫁的夫家……竟然是萧家吗?

对方朝她盈盈一笑,“自打上回凌妃娘娘邀请后,便再没见过傅夫人了。我却觉得与夫人极为投缘,今日恰好有空,便想着来傅府走动走动。”该寒暄的都寒暄了,语毕稍微停滞片刻,“纷纷不会怪我贸然拜访吧?”

“怎么会。”来都来了,总不能将人轰出去罢?况且上回在宫中冒充她身份,薛纷纷始终心怀愧疚。她眉眼含笑,“萧夫人来的好是时候,我才让府里的人摘了新鲜李子,您要不要也尝一尝?”

说着十分友好地给她递去一颗,李云龄大方接过,热络地在她身旁落座,端的是一派自来熟的姿态,“我方才来时见傅将军在正堂招待宾客,不知是否叨扰了你们?”

薛纷纷摇摇头,察觉她神态欲言又止,“无碍,你若是有事尽管说便是。”

便见李云龄垂下头,难得地露出几分小女儿娇羞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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