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几日,文祥祥仍旧是每日去书房听情况,可往后每日基本都提及阿九的病事,一提此事整个书房都是乱哄哄的。
而阿九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的严重,这就更加加重了那些大臣的口舌。
据文祥祥所知,这些臣子通过各方面的探子汇报,都已经知道了阿九染了时疫,正动口准备着同傅衍汇报着自己的某种想法。
文祥祥这样说也不无道理,他那日经过书房时就不小心听见几个臣子联合上奏此事,于是他就蹲在门口坐了许久。
这个臣子又是说阿九染了时疫,那个臣子又说何不趁此机会拿下皇位,文祥祥不禁感叹,阿九这朝政里养的都是些什么臣子,一个个想的不是国家好,尽是些谋朝篡位的大逆不道之事!
文祥祥也只是偶尔听到几句弱小的声音提及时疫的来源,可很快就被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淹没,文祥祥觉得朝中还是有明臣在的。
文祥祥听到后来连连摇头,那几个提及时疫来源的臣子再没发过话,反倒是这些不和之声渐盛,幸而傅衍没有顺着他们的话,“你们这些话在本王这里说说也就算了,本王权当没听过,陛下尚在病中,若是将这些话拿出去说可就是大逆不道。”
当然傅衍也没有说彻查时疫一事,想来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甚至一些人。
那几个臣子听傅衍这么说也就没了气,文祥祥听着也觉得息了事,可那几个臣子不但不知悔改,还煽动了一旁沉默着的几个大臣。
他们一致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于是一干人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把偷听的文祥祥吓了一跳。
这帮老东西!
文祥祥心里打着不平,但又不能轻易的冲进去,这样进去,傅衍谋逆的名声可就坐实了,阿九虽然不想大权旁落,但大抵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因此文祥祥并没有站出来,而是屏着气听傅衍的动静。
许久没有动静之后,他便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这些事传到阿九耳中的时候,不免被添油加醋了一番。
阿九愣坐在床上,抬着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一句“皇叔终于要动手了”可不知露出了多少的心酸和难过。
文祥祥则是去了红娘馆,他一路摇着头去的红娘馆,红娘馆的生意仍旧是红火,比起阿九寝殿的凄凉,文祥祥觉得阿九真的是太可怜了。
红娘馆的每个人都认识文祥祥,一见他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正事,也就没理他,倒是湘云,红着脸看了他好几眼,才领了他去了沈清和在的房间。
“这几日来,清和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
“嗯?”文祥祥顿了顿。
湘云送他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一个沈清和,还有一个杜莹。
文祥祥这才领悟,杜莹大抵是将阿九的事同沈清和说了,所以这几日沈清和心情才不大好。
湘云倒是个乖巧懂事的人,多看了几眼文祥祥进了门就合上门在门口守着。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要不是杜莹告诉我,可不知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从文祥祥一进来,沈清和就数落着文祥祥。
“你不是一向不爱管这些事么?”
文祥祥就着凳子坐下,顺带给自己倒了杯茶,却被沈清和一把截下。
“阿九得时疫前一天来找我了,说让我做她的属臣。”
“你同意了?”文祥祥惊异。
“嗯。”沈清和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我答应了阿九做她的属臣,她也说第二天要去建立女官署,可却发生了这种事。”
沈清和可惜的摇了摇头。
文祥祥暗自想了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晃道,“阿九来找过你之后,当晚就出事了。”顿了顿放下茶杯,又问道,“阿九当天来你这里是不是拿了鲤鱼的姻缘簿?”
沈清和一愣,“你怎么知道?”
“哎呦!我的姐姐!”文祥祥一拍脑袋,“阿九生病的时候,那本子可不就被皇叔拿走了!”
“啊!”沈清和拍着头,“完了完了!那黎昱来的时候,写的条件可不都是阿九,我还在最后指名阿九,这要是被傅衍拿去,可不知要闹成多大的事啊!”
“那可不!差点和黎昱打起来!”文祥祥新奇道。
杜莹听的一愣一愣,“为什么呀?我看这个皇叔这么久,也没见他和谁打起来啊!”
文祥祥一啧嘴,“那是王妃你不知道,往后你就明白了。”
“哦!”杜莹有模有样的点点头。
“那阿九为什么要拿鲤鱼的姻缘簿呐?”文祥祥问着头脑混乱的沈清和。
沈清和停下来想了想,“好像是以为那个簿上写的还有黎昱的那个女副将。”
“你说阿杏?”
沈清和点点头,“阿九还说我红娘馆女子多,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查一查这个女子的来历。”
“这样啊·····”文祥祥伸手摸着下巴,自顾自的点点头,“要是这么说起来,这个阿杏的身份的确可疑。”
“可不可疑我就不知道,但是我红娘馆的这些孩子经过一层层关系透露出来的消息查到这个阿杏是帝都人士,是个孤儿,而收养她的养父养母已经去世了。”
杜莹疑惑,“那六年前是怎么去的塞北?帝都这十年来都很太平,不可能有流民被迁至塞北啊!”
“这就是阿九为什么要我们去查的原因了。”
“嗯。”沈清和点点头,瞅着文祥祥,“那阿九的病症·····”
文祥祥明显犹豫了一下,他心底里清楚,阿九得的若是严寒之症的话,就必然同黎昱脱不了干系 ,只是事情还没有落实一旦说出去难免落人口舌,他看了好几眼眼前的杜莹和沈清和,还是决定同她们说,一个是即将上职的女官署,一个是站在阿九一边的舅母。
应当是值得信任的。
文祥祥想了想拉着两人凑近了小声道,“这件事极其隐秘,宫内之人尚且不知,更别说这帝都百姓,阿九染的其实是塞北的严寒之症。”
杜莹同沈清和听完对视了一眼,沈清和皱眉问道,“塞北的严寒之症?那是如何传入帝都的?”然后又不经意的想到黎昱,随即便明白了。
文祥祥点点头,“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这件事尚在查询之中,还是心照不宣的好。”
沈清和微微点头,只有一个杜莹仍没有反应过来。
杜莹原来也不大管这些事,敦亲王也不管,如今不止是威胁到皇位,还同阿九性命有关,也就由不得不管。
她想,文祥祥和沈清和猜到的,敦亲王也一定能猜到,即使她现在不懂,也没有明示,而是回去同陈致说了一点,结果陈致立刻就明白了。
杜莹正想问,却发现站在后面偷听的陈衡,“衡儿。”
敦亲王微微回头就看见躲着的陈衡缓缓走了出来,“衡儿并不是有意听见。”
杜莹笑笑,“娘也没有怪罪你。”
敦亲王看着陈衡,“衡儿,你有想法么?”
陈衡点点头,“当初衡儿也染过,衡儿病愈去查过,帝都也只在百年前传过时疫,却并不似这般凶悍,所以当不是帝都出来,若说严寒之症,当与黎昱有关。”
杜莹惊异,她儿子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却不想竟是如此洞悉世事,她在心里竖起来大拇指,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着实笨拙。
“可情况还未得到证实,不可胡言。”
“衡儿知道。”陈衡顿了顿又问起来,“皇表姐的病当比衡儿当初重,她是不是也知道?”
“阿九看似不精明,脑袋里可不知藏了多少法子,远比我们看到的她要精明许多。”敦亲王叹了口气,他的亲侄女,他能不清楚吗?
“衡儿想去看皇表姐。”
杜莹一听,魂儿都吓掉了,赶紧拒绝,“不行!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去!”
陈致却没有反对,而陈衡看的全是陈致的脸色,得到允许后才同杜莹解释,“娘亲,孩儿正初愈,当不会染上什么病。娘亲放心!”
杜莹仍是拒绝,陈衡又劝起来,“娘亲可曾想过阿九的处境?”
杜莹不懂。
敦亲王叹气道,“外臣皆传阿九得了时疫,说她病危,如今阿九被皇叔关在寝殿,自然是坐实这个传言,我们身为皇亲若都离的远远的,就是将阿九置于衰退的地步,这样外臣会怎么想?”
杜莹立刻摇摇头,抬眼看着陈致,“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阿九置于这样不利的地步!”
敦亲王拍拍她的手,“你是她舅母,当不会如此!”
这才让杜莹安了心。
在陈致和陈衡的坚持下,杜莹才咬着牙答应了他们。
陈衡是几天后独自去皇宫拜访的阿九,可他来的时候正碰巧赶上太医为阿九彻底根治时疫。
陈衡惊异。
这时疫不是没有彻底根治的法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