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上户口的事就委托大哥梁广建去办,当晚苏桂华就在梁家住下,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说了好些体己话。
夜半,苏桂华沉沉睡过去,发出小小的鼾声。
常芸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上辈子她一直想找到儿子以后,就开间小餐馆,和儿子相依为命过日子。
以她现在的经济能力,开间餐馆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开餐馆还要找铺面,就是每天买菜的钱她可能都不够。
看来,现在只能慢慢打工攒钱,开店的事情以后再说。
小床上的儿子哭了,常芸赶紧披了件衣服起来,把他抱起来哄哄,苏桂华听见了孙子的哭声,赶紧撑起来,“芸芸要不你先睡,孩子我来抱。”
常芸轻声说:“妈你快睡吧,没事,这小子就这样,一夜要闹两次,不过哄哄就好了。”
苏桂华等了一会儿,听见孙子的哭声渐渐停止,她这才放心了,有些欣慰的对常芸说:“这当妈了到底是不一样了。”
常芸也笑了,轻轻的把孩子放回他的小床上,这才回自己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苏桂华准时起来,往常在家的时候,苏桂华就这个点起来给常芸她爸做早饭。
常芸是六点钟起来的,一扭头看见母亲已经不在旁边还有点愣,穿上衣服出去,就看见苏桂华在擦厨房,常芸赶紧去叫住她:“妈,你咋在擦灶台呢?”她又看了一下,发现连早饭都做好了,问道:“妈,你这是几点起的呀,怎么连早饭都做好了。”
苏桂华拧了把帕子,把水池擦了一遍,说:“我不就和以前一样四点半起的吗,说起来,一觉醒来看见旁边不是你爹我还吓了一跳呢。”苏桂华笑呵呵的说:“习惯起早给你爹烧早饭,我今儿不在家,也不知道你姐有没有给你爹做早饭。”
“就算我姐不做早饭,爹也会在厂子里吃的,妈你就别操心我爸了。”常芸把锅盖打开,白粥还热气腾腾的,盛了两碗粥,常芸去橱柜里拿了瓶腐乳出来,说:“妈你别擦了,灶台我每天都擦,快来吃早饭,等会儿我去和我婆婆说一声,咱们回家。”
苏桂华点点头,“孩子往常啥时候醒啊?”
常芸说:“他有时候是六点醒,睡得好的话要到八点才醒。没事儿,等会儿让在我怀里睡好了。”
苏桂华听了却摇摇头,“小孩子骨头软,一直抱着睡不好,再说要是把孩子吵醒咋办,没事,咱们晚些走也成,不急。”
常芸想了想,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等孩子睡醒再走也成,晚点走就晚点走。
吃好早饭,常芸看见隔壁大嫂家的烟囱开始冒烟了,就知道这个时候婆婆已经起来烧粥了,大嫂家是婆婆黄月香烧饭,大哥大嫂一般每天早上五点去地里忙活,差不多到六点多再回家吃早饭,吃完再去地里。
常芸去隔壁向黄月香说了一声,今天抱着孩子回娘家,晚上睡娘家,明天回来,黄月香没有说什么。
七点半的时候,儿子醒了,常芸帮儿子换了尿布,将他用毯子裹好,然后和苏桂华一起回家,今天风有些冷,索性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暖和的。
进村口的时候,远远看见村口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人,常芸仔细瞧了瞧,这身形像是一个女人,上水村的人常芸都认识,不过加上上辈子,她已经有二十年没回来了,在脑海里搜索一下,压根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她问苏桂华:“妈,村口那个人我瞧着眼熟,你看看这是谁阿。”
苏桂华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随即道:“这不就是你杏子姐嘛。”
上水村每一家都沾亲带故,常芸家和杏子姐家祖上有亲,杏子和她年纪也只差五岁,俩人以前常常在一起玩,说起来关系还不错,不过后来,杏子嫁了一个知青,她也嫁去了外村,俩人的联系才渐渐断了。
常芸恍然,不过却疑惑道:“外面风这么大,杏子姐怎么坐在村口啊。”
苏桂华叹了口气道:“杏子也是个可怜人,我忘了跟你说了,前段时间杏子的孩子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常芸一惊,追问道:“哪个男人?”
苏桂华压低声音说:“就是杏子嫁的那个知青,之前不是为了回城撂下杏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跑了吗,前段时间回来了,啧啧啧,一身西装,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你婶子还以为他回来是要把杏子和孩子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呢,到我面前好一顿哭,说他们家杏子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那个杀千刀的男人可倒好,半夜趁大家伙都睡了,抱起孩子就跑,村里人都去找了,没找到那混蛋男人,你爹说村口有人骑摩托接那个男人,一看就是计划好来抢孩子的,杏子都快哭瞎了,成天坐在村口能她儿子回来。”说着,苏桂华叹了口气,“孩子白养了这么多年,被人一抱走,想找回来,难呐!”
常芸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上辈子,她也听说了沈杏的孩子被那个男人抱走。但是她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知道后来沈杏有没有把孩子找回来。
亲生骨肉被夺走,这种痛苦她深有体会。
“报警了没有,那个男人是知青,派出所那边应该能帮着找到那个男人。”常云说。
苏桂华回道:“哪能没报警,可是派出所说了,当时杏子和那个男人结婚没领结婚证,法律上不能算结婚,他们管不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不领结婚证就不是结婚,村里头多少人家都只办酒水不领证的。派出所只能帮着把那个男人的地址告诉咱们,你叔和杏子大老远跑到首都去找了,他们说,那个男人一家都出国了,刚走没几天,不回来了。”
走近了,常芸看见沈杏的神色憔悴了不少,嘴唇发紫,看见常芸,却笑呵呵的说:“芸芸回来啦。”她探头看看:“听说你刚生了儿子。”
常芸也笑着说:“是啊,姐,你在织毛衣呢,织的真好看。”
沈杏点点头,笑着说:“给我家小涛织的,他就喜欢我织的衣服,说穿起来暖和,马上就要到我家小涛的生日了,我得给他多做两身衣裳。”
小涛就是沈杏的儿子,常芸记得那个孩子全名陆远涛,随那个男人的姓,出生的时候,常芸还抱过。
常芸和苏桂华对视一眼,就听见沈杏低声说:“也不知道小涛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穿上我做的衣裳。”
常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跟她说,“姐,会有机会的。”
一阵冷风吹过来,苏桂华身子抖了一下,她看了下沈杏的穿着,一件陈旧的花棉袄看着十分单薄,她赶紧说:“杏子啊,赶紧回家去吧,这风太冷了,你穿这么少坐在风里头,可是要得病的。”
沈杏点点头,“婶子,我马上就回去了,衣服就快收尾了,我做好就回去。婶子、芸芸,你们快回去吧,孩子这么小,受不了冷风的。”
两人点点头,又再三让沈杏快点回家,这才走了。
回到家,常芸的大姐常静正在掰玉米棒子,一见常芸就走上来嘘寒问暖,然后就开始看孩子。
常芸索性把孩子给大姐抱,看了看周围,家里只有常静一个人在,就问:“姐,小虎呢?”
常静逗弄着孩子,说道:“去村头玩了。”
小虎是常芸的外甥,常静的儿子,今年七岁了,活泼调皮的一个男孩子。
说起来,大姐的遭遇和沈杏有点相似,都是和知青谈了恋爱,不过大姐不同的是,她和那个之前那个大姐夫有结婚证,当年知青大规模回城,大姐夫自然也心动,不过那个时候,大姐刚刚生下孩子,他不敢走。
大姐夫也想把大姐和孩子带回去,可是常静的户口不能转城里,只要大姐夫要回去,离婚是唯一的办法,两人僵持了几个月,后来还是大姐提的离婚,孩子给她,两人这辈子再也没有干系。
离婚以后,苏桂华一直琢磨着让常静再找个好人家人嫁了,可是常静不乐意,一心养孩子。
常静抱着孩子,说:“我还一直等着你儿子办满月酒,怎么不办?”
常芸摇摇头,“哪有钱办满月酒啊,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