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梦，从沈睡中清醒，慢慢张开眼睛，就能忘记……

却是现实，把眼睛张开，视线所及之处，遍布斑斑青紫的身体、一片狼藉的床铺，和——躺在我身边的小五。

强忍着不适拼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在满地破碎的衣服里捡起我那件里衣匆匆穿上，任由体内的液体从那个让人难以启齿的地方蜿蜒流下。

环顾四周，在看到不远处完整的外袍时不由感到一阵庆幸——幸好昨晚让白凝先把外袍脱了。

蹒跚着走向外袍，再颤抖着穿上，从来不知道平时一个简单的动作现在竟然这么费劲，稍稍一动就要命的酸痛。

勉强打理好自己，我看着床上不知是睡是醒的小五一字字道：“炎翔，我一定会给你惩罚，一定！”

深吸一口气储存好力量一鼓作气的刚推开门，就看见和|从不远处走来：“主子，奴才接您回宫！”

“先别忙，”我尽量保持能发出日常的声音，咬牙忍痛抬手朝房间里一指，“回宫给他拿件衣服。”

和|听了我的话诧异的上楼走进房里，几乎立刻又面色如常的走出来，看着我像往常一样答了声“奴才遵命”就朝皇宫而去。

我看着渐渐远离的和|不由感到由衷的佩服：真不愧是皇宫里混出来的啊！见多识广，看到房里的一幕还能这么镇定。不过要是他的脚步也能像刚才那样不这么凌乱就好了。

悄悄瞟了一眼周围，天色还早，四处寂静一片，死死的攥着拳，下楼、走路、踏出越去悦去客栈的大门、拐进附近一个偏僻的小巷、猝然倒地——

身体不但黏腻且又涩又痛，每一个细胞都声嘶力竭的抗议我极不人道的过度使用它们；全身的力气也集体罢工，抛弃身体离家出走让我终于跟大地妈妈亲密接触了一回，但是：真丢人啊！幸好没人看见。我庆幸的笑，却在瞥见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双白色靴子时僵住。

鼓足勇气吃力的抬头又迅速低下，半天才找到能说话力气：“楚天乐，你，回来了。”那肿痛的喉咙发出的沙哑声音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双手微微颤抖的向我伸来，却被我低声制止：“不要，碰我。”

忽然感觉不知那股良心未泯的力气又悄悄回来，我趁机咬牙一鼓作气的想要站起来，却半途而废，只好眼睁睁看着大地妈妈又向我张开了怀抱。

正要认命的闭上眼睛迎接第二次亲密接触，一双胳膊第三者插，恩，手的把我接住：“放开我，放开我，走开，走开——”我急促的低声喊道，却没有一点力气挣脱。

“旭，旭，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楚天乐一边颤抖着轻轻扶住我，一边用比我还要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痛苦的低喃。

听到楚天乐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低喃，已经喊累了的我不由抬头微微苦笑道：“对不起什么，你又不在，有什么好让我原——”看着听了我的话脸色刹那间变的惨白一片，身体摇摇欲坠抱住我的楚天乐，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我不由浑身冰冷，死死盯着他：“你——在，昨天——晚上，你——”

楚天乐的脸色变的越发的苍白，上面慢慢浮现的后悔，愧疚，痛苦，自责……仿佛瞬时吸取他所有的生命力，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般的将头埋在我肩上，颤抖的更加厉害：“旭，旭，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昨晚，我回来，路上碰见李作乐，他说你在那里。我去找你，那个小倌拦住我，告诉我说，说你要，你要……，旭，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以为……旭，原谅我，原谅我……”

听了楚天乐断断续续的话，我不由感到一阵悲哀：没想到什么？以为什么？你以为？哈哈，你们是不是全都以为？……哈哈，是啊，我是谁？日耀国臭名昭著骄奢淫逸不学无术的太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恶霸；他是谁？一个从小被我欺负孤苦无依又倾城绝色的五皇子；你们当然会以为……

悲哀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渐渐压缩，渐渐集结，顿时转为一股狂热的怒火，喷涌着，沸腾着想要往外释放，却在感到肩膀上传来的湿意时瞬间熄灭。

楚天乐抖的越来越厉害，在一遍遍带着伤含着痛透着乞求的“对不起”和“原谅我”中将我抱的越来越紧，仿若抱着他唯一的救赎。

肩上的湿意扩散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渗透进我心里：那是楚天乐啊！那个从来都是风淡云轻，镇定自若，就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选择衣服而把自己送出去也没有掉一滴泪的楚天乐啊——

“出巷子，左拐，张家客栈，送我去洗澡。”我淡淡说了一句，扭头不看楚天乐。

听了我的话，楚天乐的身体猛地一震，抱起我飞快的向小巷外走去。

“哎呦，爷……爷……您怎么……来了？”虽然这么长时间不见，但鉴于我那段时间追阿诺德给他留的印象太过深刻，老张客栈的店小二——晓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被楚天乐抱在怀里的我。急忙过来结结巴巴的打招呼。

“别废话，天字一号房，我要洗澡。”我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来意，顺道费力的从袖子里拿了点银子给了晓钱做动力。

“爷您来的正好，天字一号房刚巧是空的，小的带您去。” 晓钱果然动力十足的带路，搬浴桶，抬热水。

我看着一番忙碌之后，整个房间里除了我还剩下抱着我的楚天乐，冷冷的说：“你出去。”

楚天乐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听完我的话后霎时又白了几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最终轻轻的放下我转身缓慢的向外走去。

显然是高估了自己身体机能的我刚被楚天乐放在地上，就双腿发软的向前栽去，又被急速返回的楚天乐接住。

“我帮你。”楚天乐看我着，带着那么浓的苦涩悔恨茫然不安。

“我说过了让你出去。”我也看着他，冷冷的。

楚天乐闭上眼，忽然出手在我身上点了下，毫无准备的我顿时进入了睡眠，脑子里最后残留的印象是他在我耳边喃喃的说了句那已说过无数遍话——“旭，对不起，原谅我。”

又是从床上醒来，偌大的房间真的只剩下我一人，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表明了现在还是白天，衣服已被人换过，身上的粘腻感已消失不见，酸痛也好了许多，鼻尖萦绕着一股浅浅的药香，动了动手脚，终于感到有了点儿久违的力气。

拒绝去想谁做的这一切，正打算起身下床的我却在看到推门而入的那个熟悉但又陌生身影顿住：那是——楚天乐？！凌乱破损的衣衫，鼻青脸肿的样子，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痕。

“楚天乐，你怎么啦？”我看着楚天乐惯性般的问道。

“旭——”楚天乐听到我的问话，眼里忽然迸发出强烈耀眼的光，但又拼命压抑住，只看着我轻轻的笑，“没什么，摔了——一跤。”

意识到什么的我忽然反应过来，看着满身狼狈的楚天乐转过脸去：“你要是不打算跟我说实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旭，旭，”楚天乐看我的动作焦急但又有些吃力的跑到我面前，慌乱的说，“对不起，旭，我怕你——，我，我是去，去找炎——”

“好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知道他要说什么的我立刻打断了楚天乐的话就要下床。

“旭——”楚天乐伸手要扶我却被我推开，脸色又是一片惨白，眼里的光渐渐变弱。

“楚天乐，”我平静的看着面前带着那么多绝望与那么薄希望的楚天乐，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折叠封好的信：“我这儿有一封信，很重要，是给我大哥的，他走时答应会替我做件事。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十五天，你要是在十五天之内把信送到南疆大哥那儿再回来，我就——原谅你。”

楚天乐听完我的话，身体仿佛经过长期压抑终于解脱了似的猛地晃了晃，眼里的光彩比方才还要耀眼，他直直的看着我，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信，像是承受不住那薄薄信纸的重量般轻轻颤抖，声音沙哑哽噎却又充满活力：“旭，旭，我一定——”

“楚天乐，记住，信在人在，信要是不见了，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打断楚天乐的话，冷酷的看着他说道。

“旭，我一定把信送到，到时候——原谅我？”楚天乐把信紧紧的放在胸口处，看着我，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紧张万分，仿佛是赌上自己的一切正着开盘的一个赌徒。

我在面前这场赌博中点头下注许下诺言：“是。现在，你可以走了。”

楚天乐看我点头，狂喜的就要上前抱我，却又生生顿住，只是贪婪的狠狠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向门口走去。

“楚天乐，”看着离我远去的楚天乐，我不由失声叫道，却在他回过身时低下头淡淡的说：“照顾好——信。”

“旭——等我，原谅我。”楚天乐充满不安和希望的说了这句话，就急忙往外走去。

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感到又恢复了一点儿力气的我这才慢悠悠爬起来，让晓钱雇了顶轿子偷偷潜回宫里找到郝奇，以便秘为借口让他配了点儿特效药，羞愧欲死的婉拒郝奇的好心艰难的自己涂上，又在他委屈着小脸的请求下给他讲了半天的故事，再阴沉着脸回到太子宫。

“主子，您去那儿了？这一整天不见的，可急死奴才了——”和|一见我抹了抹额上的汗，急忙迎过来。

“那个贱人呢？”我看着和|暗暗攥紧了拳问。

“啊？”和|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惊后立刻反应过来，带着中立的表情公式化的回答：“回主子的话，在西厢房。”

“叫三十太保把他押到皇陵去。”我看着和|冷酷的下令。

“啊？主子——”和|听了我的话大吃一惊。

皇陵，日耀国历代帝王的安葬之处，皇家最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之地，也是最清冷悲凉的地方。里面除了戍守皇陵的士卒，打扫皇陵的宫女太监，就是犯了错但不致死的皇室人员。如果说我上次被罚跪的太庙是皇家少管所，那么皇陵就是皇家正式的监狱。

但由于日耀国这么多年一直是太平盛世，因此皇室人员也很安分守己，至今还没有一个犯过大错的人被关押进那里，就连这次出了这么大事的老二，皇帝老爹都没有把他关到那里的意思。而我忽然下了这个命令，确实让和|感到惊诧。

“拿着这块金牌去。”同进祖庙罚跪一样，要进皇陵也是很不容易的，得有皇帝老爹圣旨或皇太后的懿旨才可以。不过有了这块金牌，再加上几天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传位诏书，送个人进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奴才遵旨！”和|一见我手上的金牌，立马发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宗旨领命而去。

我转身进屋，疲惫的趴在床上再也不愿起来。心里暗暗盘算到：第三天。休息一天，后天，我该去找皇太后和皇后两位现任boss了，他们，该等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