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儿一进门，就对着正拿着珠杈往头上戴的孙太姨娘道：“太姨娘，奴婢打听到了，林太姨娘打算送老太太一副亲自绣的观音，钱姨娘送的是手抄的佛经。”

孙太姨娘一听，没好气的把头上的珠杈一把拿下来，扔在桌上：“我就知道这两个贱人会送这些，哼，年年绣年年抄，弄的都有诚意一样，哼……还不是兜里没几钱，怕送的东西入不了别人的眼，遭人耻笑。”

布儿低着头，一声不吭。这位孙太姨娘是临城有名的商户嫡女，因商户地位低，其孙老爷一直想巴结上官宦人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那个时候还是从三品游击的老太爷，便三天两头的套近乎，又让自家女儿出来见客，一回两回，老太爷也就半推半就就纳了进来。

孙姨娘进门前，老太爷有一妻，一通房，也就是现在的老太太和钱太姨娘，钱太姨娘是在孙姨娘进门后三天，由老太太作主给抬成姨娘的，为的就是和孙姨娘相抗衡。也因这个，孙姨娘最恨的就是老太太和钱姨娘，感觉下了她的面子，她好歹是正经嫡女，才来三天，就有一个丫头和她平起平坐，为这事，老太爷也特意怜惜她多点。也因她在府里出手大方，又加老太爷的宠爱，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其娘家孙府也在临城地位高了很多。

只是1年后，那个林姨娘进门，孙姨娘很是受了一阵子的冷落。虽然她年轻美貌，但林姨娘有她身上没有的娇柔和那温婉的气质，很是吸引了老太爷一阵子。好在老太爷虽然宠爱侍妾，但不灭妻，一个月总有10天是在老太太房里，表面上看着也是和和睦睦。

说起这个，不得不说一下老太爷的过往。老太爷是林家一根独苗，上面就一个早已嫁人的姐姐，所以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开枝散叶。当年他雄心勃勃在军营里取得些功名，由着上峰给保了个媒，娶了对当时的他来说有些高攀的正五品光禄寺少卿家的最小女儿，宋月荷也就是现在的老太太。两人很是琴瑟合鸣了一些日子，在成亲第二年，老太太就怀上了，老太爷对着老太太也就更好了，也因此老太太不忍老太爷总一个人夜宿书房，做主挑了个老实的陪嫁丫鬟给老爷做了通房。

本来在十月怀胎后生了个小子后，老太太也该是依着规矩给那通房停了避子药，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老太爷和同僚喝醉酒后，不小心说了句：“看老刘家，那屋子乱七八糟，嫡子无能，还不如把这个家产留给庶子。”

老太太当时一听，心里就惊着了，这话虽然只是老太爷酒后胡乱说说，但保不准以后再有别的妾挑唆着老太爷把这个家留给庶子，那她现在的孩子怎么办。就这么的想了一夜，担心了一夜，最后还是自己娘家的老嬷嬷知道一个法子，用食物避子的规则，每天给老爷吃，这样既不被人查出，又不损坏老爷身子。当时老太太也担心这法子是不是没用，胆颤心惊的观察了两个多月，没发现通房有怀孕的现象，这才放下了心。

本来老太太想着，等过个两三年，自己再想怀孕的时候，就给老太爷停了这些食物，可是没等到那个时候，孙姨娘就进门，若不是老太太坚持拒绝，老太爷本还想着用二房仪式纳进门。这么一闹，老太太更不想给老太爷停了那些食物，反而想尽办法更多去搜寻那些同吃避孕的食物，交代厨房，不管老爷在哪吃，这些菜式每天轮换着做给老爷吃。

大家虽然疑心，但是却从没往老爷身子上想，一毕竟老太太已经有子，说明老爷是正常，二这时代不能生育大家一个劲的只会往女人身上想，看了大夫吃了药，却还是没有一点效果。要说老太爷没有怀疑也是不可能，只是自己这个妻子这几年也一样没怀孕，他自己也曾偷偷找了大夫看过，查了也是没有问题。

最后他只能感叹是自家风水有问题，但庆幸已经有了嫡子，因此对这个嫡子从小要求严格。却天有不测风云，在儿子16岁的时候，已经是副督统的老太爷在37岁的时候，战死沙场。那个时候正是暄元3年，新皇登基第三年，为了表示自己对老臣的敬，特许恩赐其子林寺远继承正二品副督统的职位，继续掌管驻处兵权。这对当时只有16岁的林寺远来说，不可不是一份天大的荣耀，好在年少的他，不妄自菲大，有重大事情，均上报督统，才做决定，也使的其为人，深受重视。

…………

孙太姨娘黑着脸，看了木头似的丫鬟，挥个手：“出去吧，去把孙嬷嬷叫过来。”

布儿忙应声退出，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鲜亮锦布的一个50岁左右的嬷嬷进来。

“太姨娘这是怎么了，是哪个小蹄子惹你生气，告诉嬷嬷，嬷嬷替你出气去。”

孙太姨娘见着一直陪伴自己身边的嬷嬷，把自己都30多岁的人了，还当孩子似的哄着扑哧的笑了出来，脸色也没了刚才的阴沉。

“瞧瞧，这才是，绷着个脸，可不美了。”

孙姨娘睨了一眼：“嬷嬷还当我是孩子啊，美不美的有啥用，老爷早早就走了，我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跟那些守着青灯念佛的尼姑有啥区别。说不定哪一天，当家太太一个不满意，把我撵的远远的，谁还会记得有我的存在啊。”

说着说着，还真有点自艾自怨起来，旁边的孙嬷嬷一看，赶紧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姨娘眼角的泪：“哎，我苦命的姨娘，不过好在这府里大家都没个孩子，这也使的姨娘有了机会。”

“机会？我有什么机会？老太爷都不在，我还有什么机会。”孙姨娘一瞪，兀自不再理嬷嬷。

孙嬷嬷依旧笑着，从桌上那起扇子，轻轻的给姨娘打了起来，“老太爷不在，不是还有老爷吗？”

“老爷？”孙姨娘转脸，一脸不解的望着嬷嬷。

“是啊，老爷现在只有一个嫡子，还是前头那个生的，现在这个太太可是一个子都没出，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这几天老奴找了个机会出府，和我们孙府的管事搭上话。我们老太太听着督统老爷回来了，就想着把姨娘的侄女给送进来……”

“我的侄女？”

“是的，就是素叶小姐。”

“这……是不是父亲的意思？”忽然的孙太姨娘猛的站起来，脸色充满怒气。

孙嬷嬷看着自家姨娘的怒气，有些懵住：“这……这……老太爷也是为了太姨娘好，要是素叶小姐真的成了姨娘再生几个孩子，太姨娘以后老了也有个依仗不是。”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因我无子，老太爷又死了，和现在的老爷隔了一层，怕关系断了去，父亲还真真是打的好主意，送了女儿现在又送孙女，他就不怕那孙女进来落的和我一样的下场……”

孙嬷嬷一听，赶紧的上前捂了下孙太姨娘的嘴巴，又赶紧在孙太姨娘的瞪视下，讪讪的松开：“太姨娘可别使劲嚷嚷，让人听到可不得了，老奴也知道，太姨娘一个好好的嫡女因着当年老太爷的私心硬是成了妾，现在又是这副境况，您心里有怨有委屈是正常的。只是，我们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又哪里有的了选择，现在虽然老太爷出发点还是为着他自己好，但对太姨娘来说，这也不完全是没有好处的。毕竟真成了，素叶小姐也会看着您是她姑姑的面子上，又帮过她，太姨娘晚年至少有个送宗的人。”

“嬷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孙太姨娘，听着听着，突然抱着孙嬷嬷嚎然大哭。

………………

“你先回去，这是赏你的1两银子，等太太起来，我会跟她说。”柳杏从荷包拿出一角银子递到一个穿着粗布婆子的手里。

“是是，多谢杏儿姑娘，我这就回去。”婆子哈腰道谢，拿过银子一溜烟的跑了。

柳杏走到正房门口，低声的问着值班的小红：“太太起来了吗？”

“刚起来，青儿姑娘正在里面伺候。”小红恭敬的回道。

“恩。”柳杏点了下头，推开门进了去。“太太。”

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青儿做最后的整理的雅墨恩了声：“有事吗？”

柳杏站一旁，把刚才婆子那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太太。

雅墨听了后，沉思了下：“好在没出什么事，这个琴沛倒是个懂规矩的。柳杏你去一趟，先前老爷也同意了吕姑娘的开脸迟些日子办，你去跟她说下。下午就有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亲戚到了，要安排在客房，顺便把她的院子移一下，……恩……就先移到靠近仆妇那个小院，告诉她，这几天安分点，别做出什么些丢人的事情，到时别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柳杏束手恭听：“是的太太。”

“对了，”雅墨想了下，叫住就要往门外走的柳杏：“你找个机会跟那琴沛说下，就说我有意向把她调个岗位，问她可否愿意。”

“是的，太太，奴婢会替您传达到。”

“恩，去吧。”

“太太，现在可是要去那戏台子看看。”青儿在一边问。

雅墨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吧，去看看，搭的怎么样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