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麟见女儿一脸的茫然不由暗叹,女儿在家里爹娘宠爱着怎么都无所谓,可是出嫁成亲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还是早点教会她这些东西比较好,省的将来吃亏。遂对王氏道:“明日你就和大媳妇说,把来福媳妇调到咱们院的小厨房来,专门教导雪儿厨艺好了!”白雪茹一听头就大,前世的她没有少做饭,可是哪有这许多讲究,充其量大家会在做菜上下些功夫,她也不例外。如今听父亲一说,她就觉得这大家小姐的确不好当呀!但是看着父母一脸认真,她又无可奈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学习,毕竟这是她将来讨生活的技能之一!
早上请安过后,王氏便将大太太李氏留了下来,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早餐过后就安排来福媳妇过来。王氏准备了两块玉簪花肥皂和十二两银子包好了,等来福媳妇进来将东西递给了她。
来福媳妇喜滋滋地给王氏谢了礼,又上前给白雪茹行了礼。
王氏就笑道:“我可是听说了,刘家因你会做各式小菜点心才同意你过门的,我们姑娘不是去抢你的饭碗,你可不能给我藏私!”来福媳妇满脸堆笑:“太夫人您放心,奴婢会做的菜,姑娘就会做。”
刘来福夫妻不是白家的家生子,是白瑞麟在出门采购药材的时候买的。他们本也是有几分薄田的人,独生儿子刘大春病了,把家资全卖了银子与他医治也治不好。正在一家人没有着落的时候,夫妻两碰上了白瑞麟,白瑞麟出手救了刘大春,一家人遂卖身跟了白瑞麟。刘来福跟着白大总管,媳妇因厨艺好在厨上服侍,儿子在花园守门。一家人因机敏,很得白瑞麟喜欢。五年前,刘大春十四岁的时候,白瑞麟把他派到了白家的回春堂药铺当学徒,今年春天刚升了二掌柜。王氏吩咐齐妈妈道:“来福媳妇以后就不用上大灶了,到小厨房里当差,也不用管茶水吃食,只一心教导姑娘就是。”
当天开始,白雪茹就跟着来福媳妇学做饭。什么连珠酱,元灵酱,红螺酱,辣椒酱,这些酱又是如何做出来的;什么腊醋,桃花醋,白酒醋,果子醋,这些醋又各用在什么样的菜上;细细琐琐的事多得数也数不清。好在白雪茹学什么都很认真,这些东西比起中药材好认得多,因此很快就把这些食材都认得个七七八八的了。于是又开始跟着进财媳妇学怎么升火,怎么烧柴,怎样控制灶上的火候。
这一学就是半年的时间,白雪茹觉得自己真可以算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子了!不过她倒也在这之中找到了乐趣,比如说她将药膳融入其中,每天给爹娘炖各式各样的滋补汤,顺便也把自己滋养的白白嫩嫩的,那皮肤简直可以说吹弹即破,将她七分的容貌倒整出了十分的颜色来。
这一日,白雪茹歇了午觉起来正和母亲在商量给父亲做件新的秋衫,白瑞麟兴冲冲的拿了一封信进来道:“夫人大喜呀!妹夫他在边关立了奇功,如今已得了圣意调回京城驻防,不日就将启程回来了!”
王氏闻言激动的站了起来:“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吗?”
白瑞麟抖抖手里的信笑道:“我难道骗你不成?妹夫还说让我们帮忙买一座宅院,这以后你又多了一门亲戚走了!”
王氏再顾不得什么秋衫,一连声的和白瑞麟商量起哪的宅子位置好,哪的宅子价格好什么的。
白雪茹看着兴奋的母亲由衷的为她高兴。白雪茹不止一次的听母亲说起过自己的二姨,在她的印象里那应该是一个与母亲截然不同的无比飒爽的女人,不然二姨不会自己做主嫁给了当时还只是空有一身蛮力并无任何前程的姨夫耿从山,而且还动员姨夫去从军,这一切那里是一般的女人做的到的。不得不说白雪茹的二姨不仅有眼光还有胆识,这些年终于熬出了头,现如今终于可以衣锦还乡了。
白瑞麟为买宅院的事很上心,托了各种关系四处打听那里有宅院出售。恰巧有一个京官外放,他家里想把老宅之外的宅子都处理了。于是白瑞麟带着王氏前去相看,不料王氏一眼就看中了这宅子的大花园。于是白瑞麟拍板将这个四进的宅院买了下来。好在原来就有人住,也不用添置太多的东西和人员,王氏又忙了十多天,终于把这个四进带大花园的宅子布置好了。
八月底,耿从山一家终于抵达了京城。抵京第二日耿从山就接手了锦衣卫同知的职务,封武德将军。耿家遂决定大宴宾客,一来是乔迁之喜,一来贺耿从山升官之喜。三日后,耿家送了帖子给白府,请白府上下赴宴。
这一日,白雪茹一早就被柳妈妈和玉竹穿戴起来,俩人商量着她的衣着既不能太奢华又不能寒酸小气,左挑右挑才给她穿了玫瑰红的牡丹折枝褙子,鹅黄色的挑线裙子,梳了双螺髻,戴了几朵珠花,整个人明艳动人。
吃罢早饭,王氏和白雪茹上了第一辆马车,李氏、何氏、刘氏上了第二辆马车,于氏、白琪薇和华姐儿上了第三辆马车,春桃、玉竹、枣花等丫头几个上了第四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往武德将军府走去。马车大约行走了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白雪茹轻轻的挑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王氏笑着打了她的手道:“坐好,不要东张西望!今日来你姨妈家的达官显贵不少,你可别给你爹丢了面子。”白雪茹嘻嘻一笑,冲母亲吐了吐舌头。
马车停了一会,外面有人低声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嘈杂的声音没了,然后马车像碾着了什么似的颠簸了一下,重新动起来。还好马车行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又重新停了下来。
车帘被撩开,一个管事妈妈的圆脸出现在她们的眼前:“姨太太,请下车!”
王氏一下车早有她嫡亲的妹妹耿夫人和侄媳妇耿大奶奶带着人迎了上来。
“姐姐。”耿夫人一把握住王氏的手,耿大奶奶连忙上前扶了王氏另一边胳膊道:“姨妈,我来扶您。前几天府里太乱,姨妈来也没有带嫂嫂们和妹妹过来,今日可要请姨妈和几位嫂嫂、妹妹好好的乐一日。”
白雪茹连忙上前见礼,刚蹲下来喊了声:“姨妈。”就被耿夫人一把拉到怀里道:“这就是我那亲亲的侄女儿吧,乖乖儿,长的真是可人疼。”
耿大奶奶见后面依次下来了一众女眷,忙对耿夫人道:“娘,还是到屋里再说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耿夫人放开白雪茹道:“是我糊涂了,我这侄女儿从生下来我就没见到,今日一见就高兴的什么都忘记了。”
一行人遂来到上房花厅里,又是一番介绍行礼,乱了好一阵才依次坐定。
白雪茹打量着耿夫人,只见她近四十的年龄,高大健美的身材,穿了大红色遍地金的褙子,梳了牡丹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打扮得十分华丽。耿夫人生育了四个儿子,加上操劳面上已有了皱纹。她虽然和王氏是嫡亲的姐妹,长的却不太一样。也许是王氏这些年养尊处优凡事不操心的缘故,看上去倒比妹妹还显年轻。
白雪茹微微的偏了头看大表嫂耿大奶奶,那耿大奶奶据说是姨夫的老上司顾维刚的女儿,她的皮肤微黑,浓眉大眼,不过性子倒是很爽利,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众人正说笑着,小丫鬟报少爷们来了。不一会儿随着脚步声走进来四个人。耿家的四个少爷依次给众人行了礼,白府的众人也一一回了礼,一番礼毕,四兄弟坐下来陪王氏说话,白雪茹趁机观察他们。耿家长子耿子昭不过二十岁却长的高大英武,颇有其父的风范,年初才和顾氏成亲,二人因从小相识颇为恩爱;次子耿子义十七岁,与其兄很相像,走出去一看就知道是两兄弟;三子耿子峰十四岁,长相酷似其母;幼子耿子宏年方十岁,长的有些秀气,被人一关注就会脸红。白雪茹觉得很有意思,她见耿子宏也在悄悄的看自己,不由起了促狭的心,遂躲在母亲背后冲他做了个鬼脸,耿子宏一下子就羞红了脸,惹得旁边坐着的耿子峰奇怪不已。
白雪茹的三嫂何氏此时正和耿夫人说的热闹,彼此说着自家老爷所在地方的风土人情,官宦内眷的人际交往,其他的人都静静的听着。有小丫鬟在门口报:“王大奶奶来了。”只见帘子一挑,王逸阳的妻子婷婷袅袅的走了进来。白雪茹见她样貌虽然平常,穿着打扮也是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举手投足却是大方端庄。她先是给王氏和耿夫人行了礼,接着给白家的表嫂以及耿子昭夫妇行了礼,平辈们也纷纷与她见礼。
耿夫人见时间不早了,遂打发儿子们到外院去招待男客,耿家四兄弟便告辞出来。
女客渐渐到来,一群服饰华贵的太太奶奶们三一丛四一堆的坐在一起吃茶说话,正当妙龄的小姐们也多起来,有认识要好的便凑在一起说话。王氏因很少有这种应酬,和来宾大都不熟,刘氏与王大奶奶也和她一样,所以三人便凑在一起说话。李氏和何氏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就连于氏也有熟人,一时间个人找到个人的圈子聊得很是起劲。白雪茹很无聊,官家小姐她都不认识,姨妈表嫂们也太忙顾不上介绍,她只好拉了白琪薇说话。
随着丫鬟一声通传:“武定侯府韩大夫人来了。”话音刚落,耿夫人和耿大奶奶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所有坐着的女客立刻都站起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穿着大红金团妆花褙子的女子,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背脊挺得笔直,下巴微翘,盼顾间流露出几分寻常女子不敢表露的骄傲,使她在一屋子低眉顺眼的女眷中如鹤立鸡群般的醒目。
白雪茹一见来人大吃一惊,此人正是她第一个问诊的人,也是迄今唯一坐堂看过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