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戻るか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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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意识泯灭的绝对寂静中逐渐恢复知觉时,东名意料之中地躺在病床上。

头部很沉,四肢是无力的酸疼,像是许久都没有移动过了一样,身体僵硬得难以动弹。转动着眼珠打量着四周,尚未完全清晰的视野里,全然被象征性的刺目白色占满。

病房内安静得东名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鼻间的吐息带着温热的水汽,在氧气罩上喷出白色雾气,随即又渐渐散去。然后,就这样不断循环重复着。

想要开口喊人,而喉间灼烧般的刺痛却令东名无从发出声音。

在这样的安静中也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有了从床榻上挣扎起身的力气,东名才勉强地从病床上爬起来。

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遍病房,东名才发现这和此前自己一直住下的那一间完全不一样。下意识地理解为自己大概是换了病房,也就没多太在意了。

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头也还在发晕。抬手想要揉一揉太阳穴,却发现指尖碰到的不是头发或者是皮肤,而是绷带。

玻璃窗上的倒影浅浅地映出屋内的一切,东名在上面同样看到了自己。脑袋上被厚重地裹了一圈圈的绷带,许是因为精神还在恍惚,所以才没有感觉出来这相较于全身只有一点点的不适。

不过……为什么会有绷带?她明明只是晕倒了……而已吧?

难道说她晕倒的原因,是因为病情恶化吗?大脑里的那块积血发生了什么问题吗?脑袋上缠着绷带是不是因为已经……手术之后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东名脑海中堆积,沉思之间头部又是一阵带着眩晕的疼痛。

而最后,她思考的重点已经变成了“天呐开颅手术吗”“那样是不是会留疤”“头发是不是被剃掉了噫”诸如此类的问题。为此,东名忧愁地皱紧了眉毛。

除了这些出于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担忧以外,东名关心的还有那叠照片。

记忆截止在她写不出名字的那时,缓过神来才发现手里的照片不见了,包括瑛太写过假名的那一叠,全都没有在这间病房里。

那是唯一能够表达出她真实身份的东西。是不是在转移病房的时候没有带过来呢?

东名止不住担忧起来,全身还泛着无力,她甚至没办法靠着自己的力气从病床上下来。光是低头在地上找拖鞋这个动作,就令她头晕了好一会。

空荡荡的病房令东名焦虑更甚,她紧张兮兮地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可等了许久,也没见护士过来。

连续又按了好几次,病房的门都完全没有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嘛!

东名有些不耐烦起来,深吸了口气凝了凝神,她只是想要快点知道那些照片去了哪。

强撑着身体欲从床上下来,肢体上一点点细微的动作都令东名感到十分艰难,她只觉得身体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宛如放置许久的老旧机械重新开始转动时,带着的不适应的生涩。

而就在此时,房门被人猛地一拉,过大的力道使的门板和门框之间撞击出很大一声闷响。撞击间的震动,仿佛要将门震坏了一般。

东名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这倒好,身体猛地一抖,脚下直接没稳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心里无限埋怨着这位开门的护士要不要这么着急,而东名还没从地面爬起来的时候,身|下突然放空,直接被人抱了起来。

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双臂无不泛着东名最熟悉的气息,随即,头顶传来的低沉嗓音更是东名在熟稔不过的声色:“还没痊愈就给本大爷乖乖在床上躺好。”

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迹部英气却带着几分疲惫的俊容。

这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却如同百个世纪没见过了一般,心底顿时泛起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东名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发现对方的轮廓依然清晰地映在自己的眼中。

没错了,这是十年后的……二十五岁的迹部景吾。

“……表哥?”至此,东名还是不确定地开口唤了一声,微弱的声线中泛着过久没有开口而带着的嘶哑。

“啊嗯?”

“表哥?”

“有什么事就说。”

“表哥!”

迹部:“……”

连连被自己表妹喊了三遍,对方娇柔又弱势的喊声直戳迹部心底最软的部分。

迹部不禁柔下表情,他倒是想每一遍都认真地应下,可才开口出声,并不知道为什么大爷他的口吻却满是不快,而且一遍比一遍不耐烦,以至于第三遍时,他选择了闭嘴。

总而言之,东名的苏醒迹部是开心的,比如他破门而入那一刻过大的举动,完全表露了他心底的想法。而之后,迹部只是……不太喜欢把自己的关切表现出来而已。

小心把东名重新放回病床,迹部的视线扫过东名那张满是病弱的小脸时,他止不住一阵心疼。而就在迹部感慨万分,还未直起身体时,他这位表妹木着一张脸,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少女的掌心冰凉,因为无力的硬撑,她的掌间还有些微微颤抖。只是迹部怔然的情绪还未持续多时,细弱的冰凉手指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掐,无情地打碎了他所有关于表妹要对自己撒娇的念想。

迹部:“……”

大概是因为迹部没对此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东名又反复掐了好几次。

于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啊……我在做梦吗?”

迹部眉间一抖,抬起大手就把东名的手掌从自己脸侧捉下,然后强行地将对方的整条手臂都塞进了被子里。

只不过东名还是眨着眼睛,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表哥,不痛吗?”

这一回是迹部不想回答了,他转身从病床边退离几步,双手环在胸前,面容泛起了几分不耐烦。也没有说话,但显而易见,他在不爽。

在迹部之后赶到的护士和医生见迹部退开,这才慌忙上前,开始对东名进行一系列的检查。最终得出的结果是一切正常,请迹部不用担心太多,修养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而东名显然还没有从眼前的状况里反应过来,看到床头的标签上写着“古贺东名”四个字时,她才接收了自己原来已经回到十年之后的信息。

想到这里,东名又一次皱紧了眉毛。

心底涌起一阵失落,明明最初无比希望能快些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而今确实回来了,胸口却宛如被抽干了一般,空荡荡的有些不是滋味。

遣散了医生和护士,迹部单独留在了病房里。本想嘱咐几句之后就让执事米凯尔过来和他轮换,可看着东名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根本放不下心。

“怎么?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宛如大提琴般的嗓音悠扬好听,迹部简单地这么问了一句后,干脆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了。

“表哥,我这是怎么了?”东名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缠着绷带的头。她对十年后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唯一清晰的,便是自己住院而且好像才醒。

“做了手术,就在这里。”迹部也抬手比了比自己头部的左侧,指尖还来回在头上的某个位置来回划出一条线的轨迹。

“咦真的开颅了?!”

迹部一愣,显然他也没料想到东名会在第一时间内反应出开颅手术这种事。他将东名的震惊理解为了术后的忧虑。

于是,他柔下音调,连连安慰道:“嘛……别担心,头发只剃掉了一小部分……”

“不不不我不是想知道这个……”

东名疑惑了起来,十年后的她应该根本不存在被叶山从楼梯上推下这件事,照理说完全没有造成脑部有血块的诱因。

要做这样的手术,是十年前的她才对。比如病情恶化,不得不进行手术来取出脑中的血块。可是现在已经回来了……

手术发生在十年后,作为古贺东名的她身上。

“我为什么要做手术?”

东名还是想不明白,出事的是身在十年前的她。还是说……她回来之后,把十年前的血块也带了过来?

如果这么解释就合理起来了……

时空跳跃到十年之前的她确确实实是她自己的身体,比如会猫毛过敏这件事。从黑子的话可以听得出来,真正的藤井佳织应该不会过敏才对。

所以……她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解释起来似乎合了逻辑,可是时空跳跃这种事本身就是不科学的存在吧!

“你不记得了?”这是迹部的反问。看着表妹满脸纠结,的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东名还能记得什么?停留在十年后的记忆无非就是在学校弄得太晚,遇见了赤司,在同赤司道别之后照着往常一样的路准备回家,哪知道她就是过了马路,世界都变了!

“……嗯、嗯,不记得了。”沉思了许久,东名也只能作出这样的回答。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在那之后这个时空的记忆,接着她周围乃至她本身所发生的,全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是这样的吧?

迹部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把那晚发生过的事言简意赅地给东名叙述了一遍。

大致就是,东名同赤司道别之后,过马路时被人开车撞了。肇事者当即逃跑,目前还有没查到是谁。被送到医院时的情况很糟糕,不得不进行紧急手术。

以及……从手术后到她苏醒,也只是过了短短三天而已。

对此,东名马上发出了惊叹:“才三天吗!?”

迹部一听就气了,当即抬手用指节在东名额头上轻敲了一下:“三天还不够啊嗯?”

迹部的视角来看,东名持续昏迷的几天大概每一分钟都过得很漫长。而东名,她已经在十年之前度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委屈地捂着额头被迹部打过的位置,眼底眸光盈盈地望着迹部,眼神之无辜令迹部一阵懊悔。迹部只好沉声安慰了几句,即便,他的表情还是显得很别扭。

所以,东名在十年前昏迷之际听见的迹部的叫唤声,切切实实是来自十年后的声音咯?

只不过,在两个时空交接之时,除了迹部之外,她还隐隐约约地看见过另一个人。模糊的印象中那人赤红的发色不禁令东名觉得,对方正是赤司。

只不过不确定终究还是不确定。这里亦不是十年之前,这个时空的赤司对她来说还非常遥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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