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蔚在跑了无数趟厕所后终于虚脱了,少顷大半夜的给他出去买药,这季节夜里风寒,他回来时全身冻得发抖,暗自打了个哆嗦,没敢耽搁太久,便给迟蔚倒了杯温水,带着药进了房。
迟蔚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少顷将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扶起他,让小蘑菇靠着自己的肩膀,“来,把药吃了就快睡吧,明早我帮你打电话去公司请假。”
“哦……”迟蔚这会儿估计也是真没力气了,乖乖地将头枕在少顷的肩窝,待服下了药,便躺下睡了。
少顷为他掖了掖被角,迟蔚心知他这表哥是真心对他好,想到刚才自己揍少顷的那一拳,难免也有点自责,“哥,你也去睡吧,不早了。”
少顷坐在床边,盯着迟蔚又瞧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我说,你小子真没事儿吧?要不我今晚留你这儿陪你?”
迟蔚一听少顷要陪他一块儿睡,又哪里好意思,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只是腹泻而已,刚不是都吃过药了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心吧,快回去睡了。”
少顷看迟蔚的脸色还算好,便点点头,站起了身,“好吧,那我回房去睡了,你有什么事叫我就是。”
“嗯。”迟蔚本想不过是腹泻,睡一觉便会好了,指不准明儿起床浑身清爽,连请假都可以免了。然而事与愿违,当天夜里,他一觉睡下,至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却发起了高烧。
那会儿少顷正在隔壁间睡大觉,迟蔚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也不太清醒,对于时间的概念更是没个准数。
江表哥推开他房门时大约是早晨七点,迟蔚却觉得像是已经过了中午,太阳仿佛一只大火球般正火辣地照在脸上,热得灼人。
少顷见迟蔚双颊泛着诡异的红晕,就猜情况不妙,果然一摸他的额头,触手烫得吓人。
他旋即叫起来,“哇!小蘑菇,你发烧了啊!”
迟蔚头晕得很,只隐约听见少顷说要带他去医院吊水,他这人从小就不爱医院那地儿,此刻自然是极力反抗,尽管压根就使不上力,却仍是要挣扎一番,“不要,我不去医院。”迷迷糊糊间,他瞧见面前少顷的脸都出现了叠影,也不知哪个头才是,他挥起手就胡乱地一阵拍打。
少顷闹不过他,一把抓住他的两手,安抚着说道:“好好,不去医院就不去,你先躺着,我给你去拿体温计来量一下.体温。”
迟蔚听说不去医院了,这才又安静下来。少顷拿着体温计走回来,坐在床边甩了甩,而后哄小孩儿似的发声,“啊——”
迟蔚很配合地张开嘴,将体温计含在舌头底下。约莫三分钟后,少顷将体温计拿出来一看,立马又叫了出来。
迟蔚眯着眼朝他那边看去,无力地低骂了一声,“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少顷很郁闷地瞧着体温计上的刻度,对迟蔚说道:“小蘑菇,还是去医院吧,你都39.2c了,这么下去要烧坏脑子的。”
迟蔚听见“医院”二字就反感,又怎么会愿意?只见他顺手将被子紧紧一裹,虚弱却坚决地道:“不去。”
少顷自然是心疼自己这表弟的,看他烧成这样,心里急得发慌,“行行,我这就给你拿退烧药去。”说着,他一溜烟就闪出了门,没多久又跑回来,将手里的两片药片儿递到迟蔚嘴边,他另一只手扶着迟蔚坐起来,“来,吃药。”
迟蔚听话地把药吞下去,就着少顷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两口,随后再慢慢地躺下。少顷瞧着小蘑菇脸色苍白,则又给他加了一层薄被,把他整个人裹得像只粽子,最后还不忘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些。
病人到底是嗜睡,没多久,迟蔚就又睡着了。
少顷坐在床边守着他,就怕他中途再出什么状况。记忆中,小蘑菇很少发高烧,唯一的那次他却没在身边。
那时候他还没和小蘑菇住一块儿,沈珞的父母一年里只在家中留几天,这孩子从小都是老管家带着的,后来老管家因病去世,沈珞便一个人住着。那回小蘑菇发高烧,家里就他一个人,想必他原本是想熬熬过去就好了,后来实在受不住,才给少顷打了通电话。
直到今天,少顷依然记得那个深夜,他从老远的地方赶过去,发现这小蘑菇烧得已经神志不清时心里有多着急。
之后他把沈珞送去了医院,吊了好些天的盐水才把高烧给压下去,此后少顷就说要搬过去跟他一块儿住。
沈小蘑菇善解人意,听说表哥要跟他住一起,又知少顷工作的地方离家里远,恰好沈家在市区有一套空置的别墅,他原是嫌那儿太大,一个人住着冷清,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住在靠近郊区的一栋小公寓里。
少顷那时听沈珞提议说搬去别墅同住,当下就点头应了,而那别墅就是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装修是沈珞出的钱,而家具和电器是少顷负责采购的,全部打理完估计也用了上百万。
这点钱对小蘑菇这种富二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少顷看着自己账上的数字一点点减少,他的心却止不住地滴血。他本是个生意人,瞧见钱出去就难免心酸。
当时沈珞还笑他,说:“有什么嘛?我给你报销总成了吧?”
江表哥眼泪横流,“你是我表弟,我怎么好意思问你要钱?”少顷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他妈纯真,叫是换做今天,小蘑菇说要给他报销,他铁定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可惜的是,自那以后,小蘑菇就没再说过这样的话。
少顷暗自想着往事,忽然发现肚子饿了,这才想起为了伺候这小祖宗,他连牙都没刷,更别说吃早点了。
于是江表哥闪进卫生间去刷牙洗脸,完了后又去厨房自己动手做了个三明治当早饭。回到房里时,迟蔚还在睡,少顷闲来无事,便拿过床头柜上的那本小说来看。
他是知道这小蘑菇经常看一个叫“无肉不欢”的作者写的书,他也知道那是耽美,可悲的是,他不知道“耽美”是什么意思。
所以可想而知,当他看了大约十几页,发现两位男主角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暧昧、而女主角却迟迟没有出场时,他终于意识到,这书可能并非一般的言情小说。
这世上有一种病叫手贱,而且很难治,唯一的根治方法就是把手给剁了,要是不治,后果就是瞎了狗眼。
而那一刻,少顷的手贱病犯了,他拿着自己的手机上了网,点开百度,输入了“耽美”二字,百度百科里写了一长串,他懒得一个字一个字看,只是粗略地扫了几行,最后总结为——耽美即bl即boy's love即男人间的爱恋即男性同性恋。
结果不出所料,狗眼瞎了。
如果小蘑菇不是病着,少顷相信,他绝对会摇醒此刻正躺在床上的这家伙,问问清楚他平日里看的到底是些什么小黄书?
也不知迟蔚是不是察觉到了身旁投来的灼热视线,他忽然翻了个身,顺便将之前被他随手丢在床头的那只小熊娃娃搂入怀里,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这个动作做得有多么顺手。
少顷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家伙……”他摇摇头,重新拿起那本书来看。心想反正无聊,就看看这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不料这一看竟看上了瘾,少顷看书的速度不快不慢,一本三十万字以内的书,花个半天也差不多能看完。
迟蔚睡了一觉醒来,出了一身的汗,烧倒是退了,他下意识地扭头往少顷那儿看去。见他手里捧着那本楚宴写的书,迟蔚先是愣了愣,继而眨了眨眼,最终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好看么?”
他的口吻幽幽淡淡的,却把少顷吓了一大跳。仿佛做贼心虚般,少顷猛地将书往柜子上一丢,对着迟蔚尴尬地笑了笑,“小蘑菇,你醒啦,感觉好些没?”
迟蔚瞄了一眼那本书,总觉得少顷这动作像是被捉奸在床来不及穿裤子就直接把情妇从窗户丢出去似的。他揉揉眼,撑起半个身子,“好多了,头不怎么晕了,就是使不上力。”
“没事,下午再躺一会儿,多休息休息。”伴着这话,迟蔚微微点了点头,少顷瞧他没什么事了,也就安了心,“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嗯,麻烦了。”迟蔚侧过脸正巧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本书,忽而又问:“对了,你帮我请过假了没?”
少顷刚迈出去的脚步在半空顿了顿,随后又收了回来,他转过身,对上迟蔚的双眼,“那个,小蘑菇……我,呃……”
迟蔚瞧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准没好事儿,果然下一刻,少顷便冲他甩出三个字,“我忘了。”
迟蔚的目光直逼少顷的瞳仁,那眼神中似乎写满了鄙视,江表哥东瞅瞅西望望,愣是不瞧迟蔚的眼,最终可能是他自己过意不去,才挠着头解释,“我这不是太担心你了吗?所以才给忘了。”
迟蔚懒得跟他计较,只甩甩手道:“去吧,我饿了。”
少顷得了特赦后立马就跑了出去,迟蔚拿过自己的手机,想着公司必定是打过电话来的。他习惯睡觉时把铃声调成静音,本想反正少顷会帮他请假,哪里想到那厮竟然会忘了。
迟蔚低头一看,只那一眼,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十一通未接电话,全都是同一个号码,望着屏幕上显示着的“口口编辑部”字样,迟蔚突然很想掐死江少顷那祸害。
一忍再忍,总算是把情绪平复了,迟蔚便又给公司回了一通电话过去,表明了自己目前的情况,接电话的是总编大人,还算比较好说话,关照他好好休息,也没有过多的责怪。
挂了机后,少顷刚巧回来,手里捧着一碗粥,“你还病着,这顿吃清淡下,晚点我给你炖鸡汤喝。”
“你还挺会做的嘛!”迟蔚赞道,少顷那人就是经不起夸,一夸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那是当然,你表哥我可是新好男人,谁要是跟了我那可是一辈子的幸福啊!”他笑眯眯地舀了一勺粥放嘴边吃了吹,然后才送到迟蔚嘴边说:“小蘑菇,你有没有觉得被我伺候很幸福呀?”
迟蔚刚接过那一口,忽闻少顷这么问,险些把那口粥给喷出来。好不容易把粥给咽下了,他方才对少顷道:“哥,你是不是看书看出后遗症了?我可不是弯的。”
少顷被迟蔚问得脸一红,瞬间想起刚才被打断时正看到两位主角在h,不想还好,一想他心里则越发焦虑。
迟蔚看他脸红得不对劲,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啊!”少顷使劲朝迟蔚眨巴了两下眼,心里琢磨着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好,于是又送了一口粥到迟蔚嘴边,“喝粥喝粥,小蘑菇,表哥喂你喝,你不用太感激我,这都是表哥该做的,你知道表哥向来最疼你的对吧?”
“咳!”迟蔚清了清嗓,旋即从少顷手里夺过粥碗和勺子,“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开玩笑,要真让少顷喂,这碗粥估计至少有一半要被这家伙恶心得吐出来吧?
迟蔚顾自喝粥,少顷在一旁专注地凝视,看着看着就出了神。等到迟蔚喝完粥,一抬头就撞上了江表哥那暧昧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迟蔚觉得,这并不像是兄弟间的对视,反而如同情人间的眉目传情。
(tocontinued)
[2011-08-21 21:09:09 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