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二太爷“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炯炯神光直射迦南而去。
迦南毫不示弱的回瞪:你虐待小孩子还有理?——冷家三兄弟长得很像,迦南自然第一眼就认出这穷酸秀才就是众人口中的冷二太爷。而仁义山庄的冷二爷自然不会真的穷的吃不起饭的。
大厅中依旧有些嘈杂,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角落里的插曲,唯有欧阳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个女子果然让厅里的人都忘了她。
朱七七对面的锦衣年轻公子端着茶杯的手也是略微一抖,溅了些微在自己的衣摆上。旁边的白衣书童赶紧取出一张手帕为他擦拭,但眼睛却满含笑意的望着正与冷二爷对瞪的迦南。
两人都是不爱开口的人,瞪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唰”的一下同时转头,看着那可怜的皮包骨小书童。
小书童眼中闪过一抹惊惶,瞧瞧凌厉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的迦南,又瞧瞧突然深沉起来的冷二爷,疙疙瘩瘩道:“冷二太爷对我有恩……”他不断的扭头瞧冷二,又接着对迦南道,“谢谢姑娘……我还是待在太爷身边比较好……”
冷二听闻,斜撇了小书童一眼。小书童怯生生一笑。
迦南眉头一皱,带着些微的鄙视扫了冷二一眼——竟然威胁小孩子?转而又摸了摸小书童的脑袋,悄悄塞了张银票在小书童手里。小书童苦笑,正待开口,岂料迦南已转身离去,又悄悄回了朱七七身边,好似她从未离开过一般。——冷二背后还有仁义山庄,她可没有与他叫板的实力,只好退而其次了。
“太爷……那位姑娘给……”
冷二看了看小书童亮出的银票,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抹笑意,道:“是个好心的姑娘,她既喜欢你,你就收着吧。”她应该就是大哥提过的那个女孩了……
这时大厅中的骚动也渐渐平息,只听欧阳喜轻咳一声,开口道:“此刻只剩贾相公和冷二太爷了,不知两位此番前来又带来什么货色?”
“错了。”朱七七和迦南斜对面的锦衣公子出声道,“不是还有两位新加入的姑娘吗?小生实在好奇这两位姑娘带来了什么稀罕货物。”
在场的豪商巨子本就好奇这半路中杀出的两个美貌女子,只是碍于主人避而不谈,便也装作不知罢了。此时听有人主动提起,自然也跟着附和起来。
欧阳喜尴尬的看了看朱七七和迦南——他也不知道这两位姑奶奶是来做什么的,又何从谈起呢?
朱七七眼珠子乱转一番,娇笑道:“好东西自然是要留到最后的,诸位等一等又何妨?”
锦衣公子眨了眨眼,瞧见朱七七的娇笑,脸又微微红了红,道:“若姑娘手中真是好东西,便更要提早拿出来了,若是到后来,真正需要的人因为开始的买卖,资金不足就糟糕了,姑娘的货物说不定也会被压下价格……”
这少年好像有些喜欢她。想到这里,朱七七心中不免有些甜滋滋的高兴——哼,臭沈浪,我朱七七可是有很多人喜欢的。只是,为什么我的好别人都能看得见,偏偏,偏偏我最想让你看见,你却视若无睹呢?
这么一想,因女子天生的虚荣而带来的甜意立马消失不见了,反而有些淡淡的惆怅,再也生不起逗弄那公子哥的心思,憋闷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在坐的英雄大多都不是空手而来,买了东西,少了银两,卖了东西还赚回来了呢。”
朱七七不愧是朱富贵的千金,眼界高,对这种场合的规矩也知道不少。那少年公子所说的虽有道理,但只点出了其中一面。在这样的商会,该什么时候出价,该出多少,都是一门极深奥的学问,否则恣意而为,到后来缺少资金,买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或是感兴趣得就糟糕了。——她虽然知道,但也不精,而那少年公子恐怕就更不懂了。
锦衣少年又道:“那另一位姑娘呢?可是也有自己的打算?”
迦南闻声抬头对上那锦衣公子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真的好熟悉,但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呢?视线移到旁边,他身后俊秀的书童竟也在含笑望着她,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中,仿佛有很多话要跟她说一般。
迦南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锦衣公子疑惑道:“姑娘这是何意?”
迦南忽然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张白纸,一根细炭棒,写到:两个月,保镖。——从现在算,到过年还有两个月时间,赚一份过年钱也不错。不然,给了红包,房子怎么办。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欧阳喜嘴角微抽,瞧瞧一本正经竖着白纸的迦南,问道:“这……保镖,是何意?”
迦南怔了怔,那种奇怪的不协调感再次聚合起来。她放下白纸,划去了保镖二字,换上了“护卫”。——做保镖的都要给人精干强悍的感觉,所以…不说话。
欧阳喜愣愣道:“姑娘的意思是您的货物便是您两个月的时间,做…护卫?”
迦南点点头。——她最擅长的,除了打架,还是打架,而且,打架来钱快。仁义山庄的悬赏一追击就不知要费多少时间,要是她过年不回小院……想想院子地底埋藏的好几坛烈酒……必须要回。
全场静的连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就连朱七七也满脸惊诧的望着迦南——她本以为自己已是个不寻常规,极其大胆的女子,谁料竟还有人比她更加叛逆的!哪有女子贩卖自己时间的?哪有女子主动提及做人护卫的?护卫……谁知是什么护卫呢,贴身的,还是守大门的?
朱七七瞧瞧她姣好的面容和柔美的曲线,皱了皱眉,冲着在坐的人笑道:“我这妹子有些调皮,她不过跟你们开玩罢了!”不住的扯她的衣袖。
朱七七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好像根本没想过那个问题。
岂料刚才还唯唯诺诺,羞答答的锦衣公子好像突然大胆起来,笑道:“看这姑娘的样子,她好像不是开玩笑。”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竟然敢说他是癞□□,哼,等落在他手里……
这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王怜花。只是他卸去了易容,迦南和朱七七一时间竟都认不出来了。
朱七七狠狠的瞪了瞪王怜花,但他却浑不在意,反而又回了一个羞涩的笑容。朱七七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也开始摸不清这眼前少年的底细——这看起来最简单的人,反而变得最不简单了。
她视线上移,正巧看见少年身边言笑晏晏的书童——这书童的样貌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她是谁……犹疑之间,拉扯迦南的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迦南将白纸翻了一面,又用炭笔写到:没开玩笑。又竖起来亮了亮,指了指自己。
一个下巴下几缕胡须,眉色间也十分成熟,满脸正气的中年男子皱眉道:“姑娘莫非不会说话?若是不会说话,这……”
‘女干商贾剥皮’道:“不会说话不是正好?主人家有什么秘密,或者想对这小姑娘做什么……”他家中有个母老虎,自然不能带个年轻漂亮的护卫回去,既然与他无关,那让他人多舍点银子也是好事——损人不利己似乎也是他的行动准则。
言语间已有几个人有些微微动心了。
朱七七已回过神来,正待怒气冲冲一顿大骂,却只见黑色人影一闪,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声响,待她惊奇的眨了眨眼睛,迦南却摆着同样的姿势,立在了原来的位置上。而她腰间的剑——好似纹丝未动。
再抬眼看去,贾剥皮带着他独有的无耻,谈笑风生。谁料他向前移动了一小步,瞬间,裤子分成了四瓣,里面打着补丁的底裤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下。
死一般的寂静。
只听贾剥皮一声鬼哭狼嚎,面如土色的瘫坐在地。
迦南皱了皱眉,终于开口道:“我会说话,童叟无欺。”
在场的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江湖,终究还是实力说话的地方。就算她说话如猫咪一般软腻,但也没有一人敢再产生什么旖旎的心思了。而她说的话,咋一听也许不知其义,但稍稍转了个弯就明白过来——她会说话,自然就得让有心雇佣她的人知道。做生意,就得童叟无欺。而贾剥皮,出言不逊,欺诈作风,被收拾一顿,再正常不过了。
高强的武艺,会说话却不多嘴的个性,实诚的品格……除了她是个女人,做护卫,再适合不过了。有些心动的人已经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欧阳喜好笑的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剥皮青蛙,对站在门口的仆人道:“带贾相公去换身衣服。”转而又道,“迦南姑娘,两个月的护卫时间,出价吧!”
王怜花微微一笑:“一万两。”原来这只牛蛙叫迦南?只是,原先想收拾她的计划得改一改了——江湖上,剑法能练到这种程度的人可不多,何况她还年轻。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若是用的好了,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众人都是一呆。她卖的不过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哪能值这么多银子?跃跃欲试的众人又再次焉了下来。
王怜花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在别人眼中也许不过短短两月,但他却有本事变成三个月,四个月,甚至……
一万两换一个这样的高手,真是太值了。何况先出一个价震慑住竞争者才是上策,否则慢慢加上去,人的接受能力就会增强,到最后说不定会远远超过一万两。
他虽不知朱七七和迦南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朱七七的老子虽然有钱,但她自己却是个穷光蛋,身上一文钱没有——她才从他的府邸逃出,身上有没有银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她有心带走迦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足为惧。
正当他胸有成竹之际,忽听一人出价道:“一万五千两。”